第224節
“聽廚子說今晚上你打算下廚?”莫夫人打破沉寂道。 秦蘇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許久沒有動手里的刀了,刀放久了,會鈍?!?/br> “以前一旦聽說蘇蘇準備下廚房,我總會忍不住的放棄那些所謂的教養,還記得老爺子總是偷偷摸摸的帶我去秦膳坊那段日子,現在想來,確實有些讓人啼笑皆非?!蹦蛉溯笭?。 秦蘇坐回椅子上,陽臺上的陽光很充足,在初秋的清晨不是很熱,暖暖的落在兩人身上,消去了早上的露重,倒是很適合小憩片刻。 莫夫人單手支額,笑意盎然道:“京城很亂對吧?!?/br> “不論是什么朝代,天子腳下不可能如同邊遠小鎮那般風平浪靜?!鼻靥K捧起水杯呡上一口,“母親是有些厭惡這樣的日子了嗎?” 莫夫人身體微微斜了斜,靠在椅子扶手上,點頭道:“倒不是厭惡,只是你也看見了,那些是非總會尋著借口的往自己身上貼過來?!?/br> “母親毋憂,熬過這幾天,就會雨過天晴了?!?/br> “小蘇啊,有個不情之請,你看你能不能考慮一下?”莫夫人反復思忖,最終還是支支吾吾的說出了口。 秦蘇猜不準莫夫人如此目光灼灼所謂何意,笑道:“母親有話請直說?!?/br> “我知道你和老二之間的打算,你們做的決定,我也不會過多的阻撓,但是你們能不能考慮考慮臨走的時候把我和你父親一并捎上?” “……”秦蘇愣了愣,忍俊不禁掩嘴一笑,“母親,您可是真的考慮清楚了?” “我和老爺子在京城里待了幾十年了,也算是乏了累了,經過這兩個月莫家的起起伏伏,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們都老了,也沒有那個精力和耐力去摻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br> “如果這是你們深思熟慮過后得到的決定,正如同你們不會過問我和莫子之間的去留,我們也無法過多的阻攔你們的去意?!?/br> 莫夫人喜極,只是臉上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綻放,又聽秦蘇繼續道。 她說:“可是大嫂過后不久就要生育了?!毖酝庵獠谎远?。 “……”這一次換莫夫人語塞。 陽光順著陽臺已然變得濃烈,微風拂過樹梢,一片片落葉隨著風向打著旋兒的飄落。 北城的公眾菜市場,過了早高峰時段,臨近中午時,商販的吵鬧聲,商家的討價還價聲,漸漸的選擇偃旗息鼓。 秦蘇物色著新鮮海鮮,按照常理而言莫家特意空運而來的海鮮更為肥碩優質,但秦蘇總覺得缺了什么,她挑選的海蝦個體均勻,不是上等海產,像莫家那種優質的海產適合用星級大廚烹飪的西方菜色。 秦蘇喜愛的中式佳肴,一般而言,不需要那么完美的上等品,海鮮一類,她會用來調味。 “你是秦小姐吧?!蹦吧哪腥寺曇糇郧靥K身側響起。 秦蘇正蹲在地上挑選著甲魚,聽見聲音本能的側了側身體。 “我是陳老的專屬司機,我姓馮?!蹦腥讼刃凶詧蠹议T。 秦蘇環顧了一圈周圍仍是川流不息的市民商販,不明所以的盯著這個突然而至的男人,警覺的打量了一番他的穿著。 男人應該是一整晚都沒有好好的休息過,他臉上有連夜奔波的疲憊,未修胡渣的臉顯得有些狼狽。 他刻意的壓低著聲音,有些不安道:“我知道您可能會懷疑我的用意,但我已經別無他法,現在簡宏在找我,我怕被他發現后,我手里的東西便會毫無用處了?!?/br> 秦蘇見他急急忙忙的從衣兜里掏出某樣東西,隨后顫抖的放入她的手中。 男人鄭重道:“這是我拍到的陳老死前的真實畫面,秦小姐,我知道你們莫家是好人,現在只有靠你們才能替陳老昭雪伸冤了?!?/br> 秦蘇看著手里的那只手機,蹙眉道:“既然這樣東西這么貴重,你為什么不交給陳家?” “我進不去,簡宏這個吃力扒外的東西他竟然串通別人害死了陳老,他現在正在全城搜捕我,我沒辦法只有來莫家,可是莫老是什么人,豈是我說能見就能隨隨便便見到的,幸好秦小姐您出來了?!蹦腥艘种谱∑鸱欢ǖ男木w,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您如果不相信我的話,可以看上面的視頻,都是陳老死前我拍到的?!?/br> “你當時為什么不救他,而選擇偷偷拍下這些畫面?”秦蘇越發懷疑的凝視著男人的五官,他至少一米八左右,理應來講,只要對方手里沒武器,他想要保住陳老也不是不可能。 “陳老讓我別打草驚蛇,當時我藏在吧臺下,他讓我不論發生什么事,只需要拍攝下畫面便可,或許陳老是察覺到了對方要殺他滅口,所以才早早命令我藏著?!?/br> 秦蘇低下頭,遲疑的揣摩著他的用意。 男人慌亂的站起來,“我不能待太久了,否則我想以簡宏的能力肯定會發現端倪,秦小姐,就當做一個亡者最后的期盼,我希望您能幫助陳老,他畢竟是開國元勛,為國為民做過大事的將帥,不能這么不清不楚被人妄殺了?!?/br> 秦蘇看著倉皇離開的男人,下意識的攥緊手里的手機,也顧不了挑選什么魚蝦,急忙走出菜市場。 她坐進車內,司機不明白她為什么空手而歸,疑惑問道:“二少夫人是沒有買到合適的菜嗎?需要我聯系廚師長幫您——” “不用了,回莫家?!鼻靥K小心翼翼的將手機打開,她不會選擇視頻,只得慎重的再次關機放回口袋里。 司機沒有那個權利過多的干涉領導們的私事,只得踩著油門平穩的驅使著車子。 人群流動的菜市場出口處,男人瞧著已經揚長而去的車輛,如釋重負的大喘口氣。 只是他臉上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完全舒展開,三四兩越野車便朝著他橫沖直撞而來。 菜市場是個擁擠的地方,周圍人流量川流不息,而這幾輛車卻視人命為螻蟻,毫不避諱的沖撞而來,嚇得周圍圍聚的市民一個個大驚失色般踉蹌著跑開。 馮司機知道對方找過來了,拖延時間般朝著菜市場中心奔去。 越野車進不去,一個個只得棄車追逐而來。 最終,馮司機被堵在后巷子里,前無去路,后無退路。 簡宏吐出一口煙圈,靠在墻上,不溫不火道:“你是乖乖的把東西交出來呢,還是讓我搜呢?” “簡宏,老爺子對你可是有著伯樂之恩,這便是你回報給他的恩情?” 簡宏冷冷道:“要怪就只能怪老爺子迂腐不化,沒有那個能力卻妄圖要以卵擊石,莫家是什么家族,他不想著巴結,倒不顧后果想跟對方較量較量?良禽擇木而棲,我這也是被逼無奈?!?/br> “呸?!瘪T司機吐出一口唾沫,冷嘲道:“沒有良心的畜生?!?/br> 簡宏熄滅煙蒂,也不打算周旋什么,漠然道:“既然你不肯自己識相的交出來,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逼你就范了,給我打,脫光了打,我就不信他還能把東西給我藏到天上去?!?/br> 保鏢們將人打到昏厥也沒有問出想要的東西,一個個只得停下動作,怕一個不小心真把人給弄死了。 簡宏不敢置信的親自翻找了一番男人的衣褲,果真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他不明道:“怎么可能,如此重要的東西,他怎么會隨隨便便的放在別的地方?” “秘書長,剛剛我好像看見了莫家的車?!币蝗送掏掏峦碌恼f道。 簡宏眉頭一緊,一把扣住對方的領子,忍不住嗔怒道:“你說什么?” 男人哽咽了一下,著急著指著他們過來的方向,“我在軍隊里幫領導們開過專車,莫家的專車末兩位數是00,這雖然與很多車的車牌都差不多,但莫家的車有個很好的規律,都是重號,也就是京aa1100或者2200,或者bb00,剛剛那輛車碰巧是我曾見過莫二少常開的那輛賓利8800?!?/br> 簡宏丟開說話的男人,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心中有個不祥預感在蔓延,莫家這個時候來了這里,這個男人碰巧也在這里,這絕對不是巧合,莫家是什么家族,沒事跑菜市場做什么? 難道他們是約在了這里見面? “馬上派人去攔著那輛車?!焙喓陚}促的跑回車內,所幸這里離莫家有一個小時的車程,他們應該來得及。 …… 秦蘇坐在車內,發覺著車速越來越慢,往著駕駛位看過去,午間高峰時段,京城的二環堵得水泄不通。 “走別的路吧?!鼻靥K道。 司機調轉方向盤,“另一條路可是山路,崎嶇不平,二少夫人是趕時間嗎?” 秦蘇也說不上為什么自己心口有些止不住的慌亂,好像有什么不祥預感。 司機不敢違背領導的意愿,只得駛下高架橋。 四車道的單向馬路轉而變成兩車道對向行駛路段,最后變成有些坑坑洼洼的郊區小道。 這是一條繞了遠路的路,不過比起堵在高架上,多繞了十幾公里,但至少還算暢通無阻。 初秋的稻田稻香四溢,有牛羊正在不遠處收割完的稻田中吃著青草,稻米烘干機嗡嗡的工作著。 “嘭!”唐突的聲音驚擾了牛羊,轉而秦蘇只覺得車子劇烈的晃動了一下,隨后陷進了泥土里動彈不得。 司機喘著氣,從后視鏡內看見有兩輛車緊跟在后,而副駕駛位上,還有人拿著什么手槍。 秦蘇轉過身,無疑的也看見了身后的一群人,她拍了拍駕駛位上的司機,忙道:“車子還能開嗎?” 司機試著踩了踩油門,輪胎爆裂,前輪又陷入了泥坑中,發動不了。 秦蘇焦灼的環顧著四周,村頭應該有人家正在建房子,一隊負責運磚頭的馬匹正被幾人牽著走進視線。 司機還沒有回過神,車身一晃之后,秦蘇早已一溜煙跑了出去。 對方的車子好像也發現了秦蘇的異樣,有人正準備開槍射擊,卻被另一人阻止,“前面有人,不能開槍?!?/br> 言罷,車子被賓利車堵住,一群人只得棄車跟著追逐過來。 畢竟是一群糙老爺們兒,難道還逮不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 秦蘇算到對方不敢貿貿然的開槍射擊,她氣喘吁吁的跑到馬隊前,也不管身上有多少錢,一股腦的掏給其中一人,急忙道:“這匹馬我買了?!?/br> 話音未落,秦蘇也無瑕顧及自己給的錢夠不夠,解開馬匹身上的韁繩,一躍跨上馬背。 沒有馬鞍的家養馬其實是很危險的,一般而言,連主人都不敢冒冒失失的騎上去,一則怕受訓不過關的馬突然發狂發癲,二則是他們也沒有那個本事駕馭這種裸馬。 秦蘇緊緊的拽著韁繩,雙腿夾緊馬腹,馬鞭一揮,得到解脫的家禽馬瞬間如同脫韁的野馬瘋狂的沖出去,嚇得周圍反應過來的村民一個個驚慌失措的四下逃竄。 追逐而來的男人們見到此情此景,一個個想要舉槍射擊,可是四下逃離的村民一個個擋在他們面前,當村民們再見到保鏢手中的槍時,先是時間靜默了幾秒,隨后,一群人如見到瘟疫一般一哄而散,嘴里不忘大聲叫喚著:“有槍,殺人了,放火了,搶劫了……” 莫家司機踉蹌著從車內跑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少夫人驚鴻一瞥的背影,迎著朝陽,火紅火紅。 秦蘇覺得自己真的有些控制不住這從來沒有經過訓練的馬匹,它們不是野馬,沒有那股沖勁兒,一鞭子下去,沖倒是沖了,只是沖的有些顧前不顧尾,前蹄子很優美的跳過了水坑,后蹄子沒有半分猶豫的踩進去。 濺起的水珠,噴了秦蘇一身。 那群人靠雙腳是追不過這匹馬的,但秦蘇發現這群人顯然是兵分兩路,她剛剛跑出村子,一輛車又不偏不倚的追了上來。 這條公路很窄,應該是村里的人自己出資修建的,所以只能過一輛轎車。有些路段甚至轎車都需要貼著山體走才不會側滑進溝里。 秦蘇時不時會回頭觀察著那輛車與自己的距離,這是條較為平坦的路,所以越野車行駛起來必然比這匹家養的馬利索。 逼不得已下,秦蘇只得想辦法拽著馬朝著稍稍有些泥濘的小路奔跑而去,她不確定這群人會不會突然開槍,但如若不盡快拉開距離,她遲早會被追上。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簡宏煩躁的看了一眼手表,斜睨了一眼身后的保鏢,猶豫過后慎重道:“開槍射擊?!?/br> 保鏢瞠目,有些不確定道:“她可是莫二少的夫人?!?/br> “事已至此,如果東西真的在她手里,我們橫豎都是一死,現在只有出此下策,開槍?!焙喓晡阌惯t疑的下令道。 保鏢們只得按照吩咐降下車窗,車速過急,冷冽的寒風刮在臉上時,手里的槍也是很難對準焦距。 秦蘇注意到身后車窗處突然探出的腦袋,知曉了他們的用意,當耳側傳來一聲很微妙的聲響之后,身體往著馬匹右側不帶遲疑的下滑,整個人懸空似的側趴在馬背上。 她的手緊緊的勒住韁繩,這種時候只要馬兒稍微顛簸一下,她肯定會被直接摔下來。 “……”簡宏不敢置信的摘下墨鏡,瞧著半邊身體都懸空的女人,咋舌般的咽了一口口水。 秦蘇很快調準好坐姿,毫不遲疑的驅使著馬兒躍下田埂,直接從一條無法通車的小村路上奔跑而過。 越野車一個急剎,離著連接著小路的那條溝只有一厘米左右的距離險險停住。 “爺,現在怎么辦?”保鏢有意的想憑著雙腳去追,可是似乎有些不切實際,馬匹的身影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簡宏一腳踹下溝邊的石子,咬牙切齒道:“去莫家大宅外堵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