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莫譽毅莞爾,“我不會問,我想等蘇蘇主動告訴我?!?/br> “你會知道的?!鼻靥K靠在他懷中,“如果有一天我不想再沉默了,我說的所有都是真的?!?/br> “咚咚咚?!?/br> 莫譽毅聞聲望了一眼二樓的位置,一人正伸著頭往著他們的方向看過來,隨后好像發現了什么讓他虎軀一震的東西,男人頭一縮,幾乎是神情慌張的躲了起來。 剛剛的腳步聲秦蘇也或多或少聽見了一些,轉過身看向二樓的位置。 “我好像看見肖醫生了?!蹦u毅抬手指了指男人縮回去的地方。 秦蘇嗯了一聲,從沙發上起來,徑自走上二樓。 莫譽毅本打算跟上前,卻邁了兩步之后駐步不前,他望著她大步流星走去的方向,雙手放回口袋里,重新坐回沙發上。 秦蘇頭也不回的走上樓道,目光落在似乎還在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身體的男人身上。 肖青覺得身后有道視線太過灼熱,弧度極小的扭了扭脖子,當看見站在樓梯口一動不動的女人過后,身體機械式的站起來,他僵硬的擠出一抹苦澀的微笑。 秦蘇的手順著扶手緩慢的靠近男人,似笑非笑道:“師父能告訴我,為什么您會在這里嗎?” 肖青苦笑道:“我如果說路過你會信嗎?” 秦蘇指尖輕輕的敲了敲木頭表面,道:“原來師父喜歡穿著普通家居服路過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br> “小蘇——” “師父覺得我是傻子嗎?”秦蘇停留在距離他三步的地方,雙眸迎視上他有意避開自己的雙眼,再道:“我有想過這種局面,某一天醒過來,看見您躺在他的床上?!?/br> “小蘇我想清楚了,我沒有糊涂,我很清楚,我想試一試?!?/br> “能告訴我,您為什么會突然想明白嗎?葉非璃是什么人,您不是很清楚嗎,您覺得這種人會跟您將心比心嗎?” “小蘇覺得他在跟我耍心機嗎?”肖青問道。 秦蘇猜不準,如今的軒轅澈變化太大,幾乎讓她猜不透他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也許哪怕他是真心真意,自己也會覺得他是在用陰謀圈下一出無法逃脫的天網,逼得人無路可退的時候再來談感情,他對自己狠,對別人亦是同樣的心狠手辣。 “師父曾經對小蘇說過,將心比心,以心換心,他怎么對你,你就怎樣對他,從那時以后,你要學會甜言蜜語,嘴甜,心狠,該留下的留著,該放棄的舍棄,人,要么忍,要么狠,要么滾!”肖青道。 秦蘇點頭,“我不會阻攔師父您的決定,我只想問一句,您真的考慮清楚了?” “還記得我們曾經的關系嗎?”肖青雙手撐在護欄上,仰面望著天花板上那盞精美的水晶吊燈,“我永遠站在你身后,你永遠看著軒轅澈,我在你身后追著,你在他身后跟著,我們就像是一個永遠都不能解開的繩子,一頭松了,另一頭就會斷了,可是我們又舍不得回頭,你如果回頭了,或許會看見我,我或許會看見他,然后同樣發現自己身后站著的那個傻子?!?/br> “只有感同身受,才能相濡以沫,師父的話,我明白了?!鼻靥K握上他微涼的手,輕聲道:“我知道您走這一步有多難,上輩子的不幸,我多希望這輩子師父能夠擁有一個天長地久?!?/br> “可能沒有那么長吧?!毙で噍p輕的撩起她的碎發,“師父或許會和他離開,不會再回來了?!?/br> “能等到寶寶出世嗎?”秦蘇用了用力。 肖青猶豫了,他不知道軒轅澈還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詛咒的天譴是可怕的,也許當他某一天睜開眼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沒了呼吸,沒了心跳,身體腐爛。 “師父他會死嗎?”秦蘇看出他的顧慮,謹慎的開了口。 肖青笑道:“丫頭,人都會死?!?/br> “他如果死了,您怎么辦?”秦蘇越發覺得他可能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肖青搖頭,“我不知道,也許會塵歸塵,土歸土,也許會守在那方陵園里,最后死后同棺同墓吧,也許會離開,尋一個沒有浮沉的地方,遠離紛擾?!?/br> 秦蘇沉默,漸漸的松開了握住男人手腕的那只手,低頭淺笑,“師父會悄悄的離開嗎?” “臨走時,我肯定會來見一面小蘇的,不要擔心?!毙で嗵鹗州p輕的揉了揉她的腦袋,“天色不早了,回去吧,過兩天我給你打電話?!?/br> 秦蘇聽話般的點點頭,緩慢的走過那條長長的走廊,走廊上鋪著絨和的羊絨毛毯,每一腳踩上去都像是被藏住了腳步聲。 肖青站在二樓位置對著兩人揮了揮手,整個客廳再次恢復安靜。 管家偷偷的瞄了一眼肖青的方向,悻悻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爺臨走時特意吩咐過不得打擾了肖先生休息,這樣算不算被驚擾了? 肖青回到房間,虛敞的陽臺有陣陣微風浮動簾子,他站在書桌前,輕輕的磨了磨墨汁,宣紙敞開,他提筆而就,一氣呵成。 空氣里有淡淡的墨香隨風縈繞,突然一陣清香隨著墨香一同迎面而來。肖青回過頭。 葉非璃穿著駝色的羊毛長款外套,修長的雙腿被深色的西裝褲掩蓋起來,男人將手機皮包放置在另一張小桌上,不露聲色的走上前,俯身湊上前。 薛恒的筆氣很深,那種英氣就像是武林高手,一出手便是驚動全場。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飛絮,氣若游絲。 空一縷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證候來時,正是何時? 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肖青將筆放下,看著來人,揶揄道,“你是早就到了吧,怕被小蘇碰見,特意的等到他們離開了再進來?!?/br> “這種時候如果碰上她,她肯定會再刺我一刀,畢竟不是你刺得,我也不好演苦rou計了?!比~非璃就著他剛剛放下的毛筆,提筆落下另一行。 軒轅澈的字時而鋒利,讓人能從字里行間中看出刀光劍影的殺氣,時而又是細水流長的娟秀氣派,讓人能從那靜若處子的意境中看出德高望重的優雅。 曉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花哨,輕浮?!毙で鄬⒐P墨洗掉,聲音壓得很低。 葉非璃不敢太靠近他,就這么站在離著他半米的地方,將整幅字體整理好,笑道:“我倒覺得相得益彰。太傅的氣勢磅礴,我只得收斂氣場,主客分明?!?/br> 肖青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強行將這個人拉近些許。 葉非璃瞠目,有意的避免兩人的肢體接觸,他隱下自己沒有說完的話,就這么看著對方。 肖青挑眉,冷冷一哼,“躲的這么遠,是怕我了?” “要我說實話嗎?”葉非璃壓著聲音道。 肖青緊了緊手里的拳頭,指著房門,“滾出去?!?/br> 葉非璃轉過身下意識的朝著房門走去。 肖青瞪著那道背影,嘴角蔓延起一抹苦笑,現在讓你走,你走的比誰都快,當初拿刀子趕你走,也不見你這么利索的離開。 “你說你愛雨,但當細雨飄灑時,你卻撐開了傘;你說你愛太陽,但當日當空時,你卻往蔭處躲,你說你愛風,但當他輕撫時你卻緊緊地關上了自己的窗子,所以當你說你想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卻慌了,我怕你到最后會把我推出那扇門?!?/br> “你的意思是我朝三暮四,都是開的玩笑?”肖青拽住他的手臂,強行將他扳回了頭。 葉非璃沉默下,沒有回復。 肖青冷冷一笑,“興趣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我不管是薛恒還是肖青,我喜歡上了就是一輩子的事,你覺得很荒唐不可信?” “我該信嗎?”葉非璃反問。 肖青斂眉,抓住他的頭,強行吻上他淡薄的雙唇,一口咬住他的下唇,低吼著:“信嗎?” 葉非璃嘴角不可抑制的上揚半分,“你也吻過秦蘇?!?/br> “……”肖青推開他,抹去嘴角的痕跡,咬牙切齒道:“你難道沒有吻過小蘇?” “我只吻過她的額頭,一次而已?!比~非璃道。 “難道我吻的是唇?”肖青吼道。 “你吻過兩次?!比~非璃豎起兩根手指頭,“一次是滄源,一次是那次當著全國攝像機的面?!?/br> “……” “我該信嗎?”葉非璃再問。 肖青單手扶額,指著門,“麻溜的在我面前滾出去?!?/br> 葉非璃笑而不語的推開那扇門,臨走前再道:“我做了你喜歡吃的點心,要跟我去院子里聽風賞日落嗎?” 肖青不動聲色的將外套披在身上,一本正經的回復:“屋子里有點悶,我出去走走?!?/br> 葉非璃等在門外,瞧見溜出來的身影,先行走過長廊。 家里的所有傭人都知道,昨晚上葉非璃特意囑咐好的,所有角落除了廚房和洗手間,整個客廳走廊臥室都鋪上了厚厚的羊絨地毯,只為了傭人們走過時沒有過多的腳步聲。 爺喜歡這個人,而且是喜歡到骨子里去了,不僅愛笑了,連已經空運走的蘭花又被拉了回來,連夜栽種好,微風一過時,滿院子都是淡淡的花香。 …… 兩市交接的高速路上,商務車保持著平穩的速度在夜幕下揚長而去。 莫譽毅時不時的看一看沉默不語的丫頭,他察覺到氛圍下的不對勁,卻是又不忍心打破這樣的安寧,秦蘇好像是想著什么,想的出了神。 秦蘇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平靜的眸子里有盈盈蕩漾的水波,好像有什么液體在凝聚。 莫譽毅急忙停車,他打著雙閃泊在應急道上,倉皇的握住她的小手,不安道:“蘇蘇怎么了?” 秦蘇側過頭,雙瞳有些微紅,她咬了咬唇,搖頭,“沒事?!?/br> “告訴我,究竟怎么了?”莫譽毅捧住她的臉,就這么輕輕一動,一滴液體滑過她的眼瞼低落在他的指尖上。 秦蘇閉上眼,不以為意的抹去眼角的淚痕,“開車吧,沒事?!?/br> “蘇蘇,如果你不想說,我不會追問,只是你如果難受了,不要委屈自己?!?/br> 秦蘇點了點頭,扭頭看著在眼前一閃而過的景物,半響過后開口道:“他們要走了吧?!?/br> 莫譽毅反應過來,道:“出了晉家這種事,葉非璃如果繼續留在國內,遲早會被查出來,到時候通緝令下來,他想要離開只怕沒這么容易了?!?/br> “你們這樣算不算過河拆橋?”秦蘇道。 莫譽毅不置可否,“是有點不盡人意,畢竟葉家這一次是幫了我們?!?/br> “不過以葉非璃的狡詐,他怎么可能會為了無足輕重的人搭上自己,他只怕早就想好了退路?!?/br> 莫譽毅沒有接話,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或許問了也終究只能得到她的沉默。 秦蘇斜睨了一眼他忽明忽現的面部輪廓,莞爾一笑,“我想去一個地方?!?/br> 莫譽毅扭頭看著她,“你想去哪里?” “國家博物館?!鼻靥K道。 莫譽毅注意了一下時間,都已經七點過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找地方先吃飯嗎? 秦蘇以為他沒有聽清楚,重復道:“往那里開吧?!?/br> “好?!?/br> 車子尾燈劃破夜空,遠在蒼穹之巔,一顆流星劃破星空,在月夜中留下一條長長的白霜。 因著晚間休息,整個博物館顯得有些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