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莫譽毅不假思索的點頭,“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真才本事,不過醫術我倒是挺信任的,難道你想讓他下藥弄死戚晟?” 秦蘇掩嘴一笑,“胡說什么?!?/br> “不對,如果你要弄死戚晟,何須用到外人,我一拳頭下去這個人只能躺著出席活動?!?/br> 秦蘇握上他的手,揶揄道:“果然是軍痞子,一天到晚就想著用拳頭解決事情?!?/br> “難道我忽略了他什么?”莫譽毅想不通,眉頭越發止不住的緊蹙。 秦蘇替他順了順滿是褶皺的眉間,笑道:“明天你自然會知道我請他做什么?!?/br> 電梯敞開,兩人攜手走出那方小小的盒子。 病房內,肖青面無表情的盯著大搖大擺的坐在他病床上的男人,這是打算鳩占鵲巢索性睡在這里了? 葉非璃察覺到他的靠近,出其不意的坐起身,一把扯住他的衣角,讓他越發靠近自己。 肖青惶恐的瞠目,兩人幾乎已經靠近到鼻尖觸碰鼻尖。 葉非璃邪佞的上揚嘴角,輕聲道:“我知道秦蘇來找你的用意了,無外乎讓你明天跟她一起出席活動?!?/br> “是又怎么樣?你想說什么?”肖青斂眉,目光犀利的落在他的瞳孔里。 葉非璃笑意更深,“我會很期待滄源第一名家手中的筆是更加銳利還是沉寂太久與這身子一樣廢了?!?/br> “廢了我一樣能殺了你。放手?!毙で嗤崎_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指著病房的方向,“麻溜兒的從我眼前消失?!?/br> 葉非璃單手抵靠在額前,依舊笑的那么溫和高雅。 肖青看的后背發涼,如果是以前那個心計頗深的軒轅澈,他這般笑時,必然是有人要血染皇宮,今天他又這么笑,他究竟在醞釀什么? …… 隔天的a市造成了開年以來最大的盛會,與之前幾天的開年大宴相比,今天就像是全國共慶的盛會。 主辦方特意將交流會現場設立在全城最大的商貿中心,因著今天是休息日,整個大廈人流量超了昨日的五倍之多,七層樓的購物中心,每一層樓上數之不盡的眼神齊刷刷的注視著大廳中心處那個高臺,四周掛著一些戚晟這些年的畫作,可謂是堪比一個小型的私人畫展。 c國媒體與外國媒體一早就占據著有利位置,全方位將臺上引人眼球的畫作拍攝入內。 而此時此刻距離主辦方公開的活動時間還有兩個小時,空曠的臺上是工作人員在緊鑼密鼓的在布置著,有一部分私人畫作被撤下,畢竟這是兩國交流大會,雖然秦蘇除了那幅宮宴并沒有什么作品,可是地大物博的c國別的畫家有啊。 協會會員一錘定音,絕不能讓戚晟一人獨大,所以一些企圖靠著這次活動博取噱頭的過氣名家們紛紛推薦自己的作品上臺無償展覽。 其中呼聲最高的便是前兩天高調接受采訪的名家金悅大師。 不得不說金悅大師的作品一如既往的有那么幾分味道,c國媒體就納悶了,明明有這種名家在手,為什么還要啟用新人? 難道也是因為莫家關系? 在場主持人沒有理會臺下嘀嘀咕咕的議論聲,徑直走上臺,聲音洪亮的打開活動開幕,她道:“現在有請來自f國的天才畫家戚晟戚先生入場?!?/br> 一人在保鏢的護送下浩浩蕩蕩的從vip室高調走出,在場的鎂光燈電閃雷鳴般耀眼了整個發布會現場。 戚晟雖然在c國人氣不高,但這個社會畢竟是看臉的時代,一出場在燈光的襯托下與當代的那些明星們有著不謀而合的味道,那張臉與如今最當紅的小生值得一比,滿面俊秀,氣質從骨子里散發,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一種儒雅,舉手投足甚是高貴得體。 主持人看的有些出神,在一旁的經理提醒下才收回眼神,哭笑不得道:“沒想到戚先生如此的英氣,果然是藝術家,一舉一動都像是教科書一樣的優雅?!?/br> 戚晟笑道:“主持人謬贊了?!?/br> 主持人紅了紅臉,繼續道:“現在有請秦蘇秦小姐?!?/br> 如果說前一刻的戚晟是在眾人擁簇下入場,那現在的秦蘇便是在綠葉叢中那獨獨的一抹紅艷,那種反差的襯托,遠觀時賞心悅目,近看時璀璨艷美,特別是站在她一左一右的兩人,一米九的身高,剪裁得體的西裝勾勒著那雙大長腿,幾道影子走過來,撇去周圍的環境,只余下那條紅地毯,竟像是那些濃重的頒獎禮最后米分墨登場的完美。 葉非璃站在秦蘇左側,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她身側的莫譽毅,以及她身后的肖青,這兩人的視線或多或少落在他的身上,那防范的意圖如此赤果果,他們究竟在防著他什么? 肖青是戒備著葉非璃這個人,以他的陰狠不可能會這么輕而易舉的讓秦蘇完成這次活動。 莫譽毅是盯梢著這兩人,記得活動安排的是他陪著自家蘇蘇入場,怎么搞來搞去,這兩個人非要插上一腳? 主持人面紅耳赤的移開目光,清了清嗓子,道:“秦蘇小姐果然是一出場便震懾全場?!?/br> 戚晟出于禮貌先行伸手,道:“我以為秦小姐不會答應我那個唐突的請求了?!?/br> 秦蘇不喜歡現如今的那些禮儀,就這么站在他身前,語氣不溫不火道:“我不想讓人誤會成我不出面便是怯場,既然有人千方百計逼我出來,我怎好再矯情的躲起來?有些人是要給他三分教訓,他才懂得自己應該藏拙?!?/br> 戚晟臉上的表情微不可察般僵了僵,尷尬的收回自己的右手,隨意的搭在口袋里,笑道:“秦小姐還真是會開玩笑?!?/br> “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就咽回肚子里,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的阿諛奉承,既然我來了,戚先生請吧?!鼻靥K自顧自的走向主辦方準備的長桌。 桌子長約四米,微弧形,桌上放置著精心準備的文房四寶以及涂料。 秦蘇挑起一支筆,試了試墨汁。 葉非璃坐在臺下,笑意盎然的看著臺上表現的云淡風輕的女人。 秦蘇注意到他詭異的視線,抬眸四目相接。她能從這個男人的眼神里看出他給她準備了什么特別的東西。 肖青警惕的瞪著這個越發笑的不可自己的男人,拽著他的衣角,咬牙道:“你做了什么手腳?” 葉非璃聳聳肩,“我在你眼里就這么齷齪不堪?” 肖青冷冷一哼,蹙眉道:“你最好別亂做什么,否則別怪我再刺你一刀?!?/br>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父,薛太傅什么時候開始也這么庸俗了?”葉非璃有意的湊上前,小聲道:“你放心,我這個人還是懂的分場合,更何況這里這么多雙眼睛看著,我能做什么手腳?” 秦蘇試完了墨,瞥了一眼已經開始下筆的戚晟,不愧是有那幾分真才實學,戚晟下筆干脆,幾乎是毫不拖泥帶水,那行云流水的速度好像自然摒棄了周圍嘈雜的環境,獨身一人靜立在空谷幽蘭之中。 秦蘇閉了閉眼,她回憶著腦海里第一次入宮的情景。 三月的京城,煙雨朦朧,那一天,卻是春光燦爛,整個街區人來人往,各種的賣力吆喝聲,形形色色的富家子弟,整個京城的天好像比江南更藍更亮。 那一年的秦蘇,剛滿十歲,小小的手被師父牽著走過那長約百階的臺階,又走過那紅磚綠瓦的宮墻。 那一晚,宮中盛宴,百官無一缺席,高位之上威嚴的帝王不怒自威的舉杯共飲。 尊貴的皇后穿著與陛下相得益彰的金色鳳袍,金色的鳳凰栩栩如生的高抬著鳳頭,精美極致的裝束在眾妃前是那般的雍容華貴。 帝后下便是當朝最受寵愛的大皇子二皇子,至于三皇子軒轅澈,那一年還只是一個最不受寵的庶子,他的位置是隨后皇嗣中最末的角落,陰暗的空間,他一雙眼顯得攝人心魄的冰冷。 那一天,在秦蘇的眼里是金碧輝煌的,她第一次見到如此盛景,所有景物,包括那有條不紊路過她的宮人也是那般的美好。 那一天,在薛恒的眼里卻是黑暗的,五年的閑云野鶴生活,卻在一朝被請回帝宮,他所走過的每一步都略帶沉重,當越靠近帝后,秦蘇也能感覺到師父身體里不自然產生的抵觸,他走的很慢很慢。 那一天,在軒轅澈的眼里是紅色的,見到了久違的人,卻在見到他身后緊跟的小女孩過后,又轉而陰鷙,也許是因為身處是陰寒的角落,四周的空氣也沒有因為這盛世繁榮的天子壽宴而變得溫暖,一如既往的寒冷。 攝像機運轉著,視屏正中,秦蘇的手落在角落的黑影上,燈光稍暗,連帶著他周圍的色彩也稍稍昏暗,幾乎能從他那雙沉默不語的眼瞳里看出不得志的滿腹不甘。 那種眼神,就像是躲在暗處的殺手正在你身后窺視,引得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不寒而栗,只覺得有什么毛骨悚然的東西在自己心口密密麻麻的爬動著。 葉非璃見此情景,手情不自禁的緊縮成一拳頭。 肖青察覺到他的異樣,移目看了一眼他的目中情緒,冷冷道:“還真像?!?/br> “……”葉非璃嗔了他一眼,漸漸的松下自己手里的拳頭,“她錯了,當時的軒轅澈眼神沒有這么恨?!?/br> “可是她是對的,你最后只會這么狠?!毙で嗖灰詾橐庹f道。 戚晟停了停筆,不知為何,他剛剛只瞄到了一眼視屏中的畫面,心口便不受控制的緊緊收縮著。 女人手中的筆不像是一只普通的筆,那是記錄儀,她把所有想要畫出的東西一幀一幀的演繹的淋漓盡致,恍若讓人看出了整個畫面的完整,從開始到結束。 秦蘇斜睨一眼身側的打量眼神,移了移目,洗去筆上的墨汁,重新換上小筆,一點一點的將畫面填補完整。 那一天的秦蘇看到的濃墨重彩的帝國盛宴,所以她把自己眼中的世界用金色涂抹,而師父眼中是略顯憂愁的,所以他的面上是帶著喜悅,可是眼神卻有些愁。 最后的軒轅澈因著藏匿在角落處,那雙眼,似飛鷹,虎視眈眈的盯著不遠處的所有人,讓人望而生畏。 秦蘇停筆,洗凈雙手,安靜的站在一旁。 主持人疑惑,這是完成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肖青從席上離開,就這么未曾顧忌周圍打量的眼神,走上臺面,對著秦蘇莞爾一笑。 秦蘇點了點頭,守在一旁,磨著墨,薛恒的習慣是用nongnong的墨汁,他喜歡把自己筆下的筆氣鏗鏘有力的鑲嵌在上面。 用滄源當時的名家來說,這男人鋒利起來就是一頭獵豹,把所有風華都吸噬在自己筆下,使得周圍的一切暗淡失色平凡樸素,獨獨只剩下他一人傲立于世。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執筆而起,落筆成就,恰如磅礴的山水從萬丈瀑布下波瀾壯闊而現。 秦蘇的字是小家碧玉的娟秀,薛恒的字是名家大氣的勢不可擋,那種美,比之佳釀更醇,飲一口不覺得醉,飲兩口亦是如此,只是當飲下第三口時,恍若被沉淀了數年的酒精瞬時在體內膨脹,讓人醉意醒時醒亦醉,醉的不知萬物。 戚晟指尖不由自主的顫了顫,如果說秦蘇的畫是驅殼,那這個男人點睛之筆的一行字則是靈魂,一幅畫賦予了rou體與靈魂的結合,不爭不搶,各自取其最美的那一點,中和了所有的缺憾,完美無缺。 “啪啪啪?!比~非璃第一個合掌而起,他的目光自始至終落在那個重現薛恒靈魂的男人。 曾經的薛恒,不卑不亢,身處宮闈之下卻依舊潔身自好,那一襲白衣,美得不可方物。 肖青情不自禁的伸出雙手,就這么在所有媒體前抱住女人,笑逐顏開的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葉非璃的手漸漸僵硬。 “……”莫譽毅還未來得及上前的身子驀然一怵。 “……”各大媒體忙不迭將眼前這一幕拍上,比起那最后的畫作成品,最后這一幕讓他們苦守三個小時終于嘗到了甜頭。 莫家新媳婦被在場一名陌生男子抱著熱吻,而看兩人的關系,幾乎可以用深交來形容,而對于一旁呆若木雞狀態的莫二少,所有人也不忘給他留下一個大特寫,那滿臉的吃了翔一樣的表情堪稱本年度最受歡迎表情包。 秦蘇注意到右后方灼熱的視線,側眸看了對方一樣,松開肖青那不由自主的一吻,淡定的走到莫譽毅面前,就這么再次當著眾媒體的面踮起腳尖在吻在他的唇上,比之肖青那蜻蜓點水撓癢癢一樣的吻,秦蘇的這個吻,似乎就只能用激烈來形容。 吻得就像是畫面停止,難分難舍。 肖青尷尬的掩住自己的嘴,那一刻他只覺得這個丫頭還是自己房中那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每一次成功的學會一道菜或者練好一幅字,就會興高采烈的拿到自己面前,那求表揚的模樣總是讓自己不可抑制的揉揉她的頭發。 那種在自己內心沉寂了幾年的心思終于在今天爆發,他多想每一次她靠近的時候吻一吻她的額頭,如果可以,他其實更想吻一吻她的唇。 葉非璃坐在席上,目光灼灼的瞪著臺上甚是進退為難的男人,手中的拳頭緊握成拳,幾乎都能從他壓抑的怒火中看出爆裂的青筋。 坐在葉非璃身側的秘書膽戰心驚的隱藏著自己的呼吸,他怕自己稍不注意被這個默默凝聚怒意的男人發現端倪。 發布會接近尾聲,自然除了鋪天蓋地的溢美之詞外,幾乎現場記者找不到什么詞匯來形容那一幅長達三米,寬約一米的佳作,無論是布局還是最后那氣勢磅礴的墨寶,整幅畫,可謂是還原了一個朝代最為繁華的時期。 葉非璃面色凝重的將下臺后的肖青堵至消防通道處,居高臨下的瞪著這張毫無悔意的臉。 肖青蹙眉,想要推開這個擋路的男人,卻被他死死鉗制住雙手,他怒急,“你想做什么?” 葉非璃冷冷一哼,“你知道我想做什么?!?/br> 肖青掙扎著將他推開,氣喘吁吁道:“收起你那齷齪的心思,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別逼我?!?/br> 葉非璃自嘲的冷笑,“你說的沒錯,很多東西可遇而不可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何必拼了命去在乎?!?/br> “你好自為之?!毙で嗬@過他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