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秦蘇順著來人的方向看過去,女人笑靨如花的將鮮花遞上前。 陶晨讓保鏢把所有昂貴的補品并排放在桌上,讓莫二少好好的看清楚自己的誠意一般。 莫譽毅側身,手不輕不重的斜放在椅背上,他瞄了一眼桌上各類禮盒,問道:“陶小姐這是什么意思?” 陶晨笑道:“我大姐做事太過急性得罪了莫二少和秦小姐,我代替她來與秦小姐道歉,還望秦小姐大人大量忘記這件小事?!?/br> “原來在陶小姐的眼中殺人未遂是小事?!蹦u毅順著她的語氣道。 陶晨心口一緊,臉上的笑容有一剎那的僵硬,隨后恢復如常,她繼續道:“當然這不是小事,更何況傷到了秦小姐就更加不是小事了,所以我們陶家滿懷歉意,希望秦小姐能夠原諒我大姐的有眼無珠?!?/br> “不用道歉,這事警所方面怎么調查的就自然怎么判決?!蹦u毅站起身,走到桌前將上面的東西一件一件的送回保鏢手里。 陶晨面上的笑容徹底潰散,她咬了咬紅唇,面色驟然一變,她是上流社會的佼佼者,何曾這么低聲下氣的去求一個人。 “請回吧?!蹦u毅送客道。 陶晨揚了揚頭,臉上再次浮現笑容,只是較之前一刻,多了一份挑釁,她道:“莫二少還真是貴人多忘事,難道你忘了前些年在金城會所做過的事嗎?” 驀然,莫譽毅倏地目光冷冷的落在女人的狡黠笑容上。 陶晨看出了他的顧慮,繼續道:“我大姐離婚還真是全拜莫二少所賜?!?/br> “有些事你可要知道說出來后的后果?!蹦u毅磨著牙道。 陶晨鋌而走險,不假思索道:“既然莫二少不肯念及舊情,我還擔心什么后果?” “是嗎?”莫譽毅目不轉睛的對視著她的雙眼,瞧出她眼底越發繃不住的情緒,語氣犀利,“滾?!?/br> 陶晨心跳起伏不定,她喘了喘氣,莫譽毅的眼神就如同漆黑夜境中猩紅的蛇眼,那冷漠的氣氛讓人徒然驟起一身雞皮疙瘩。 “滾?!蹦u毅面色冷峻的將病房門重重闔上。 秦蘇自始至終一聲未吭的坐在床上,似在等待他的主動開口,又似是在醞釀該說什么。 莫譽毅小心的瞄了一眼病床的方向,吞咽了一口唾沫,僵直的走過去。 “我說過你的過去不必告訴我,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沒必要守著它耿耿于懷?!鼻靥K開口打破沉默。 莫譽毅扯了扯領子上的兩顆紐扣,他倒上一杯水猛猛的灌了一大口,長吐出一口氣,道:“有一次任務中受傷太嚴重,傷口太疼,醫療條件匱乏,又要面臨高強度的作戰,所以我使用嗎1啡止痛,藥劑太大,染上了癮子,回國后短期沒有戒掉,金城會所那種地方魚龍混雜,在那時認識的陶藝,她一樣吸,后來出了丑聞,而這種事總要有替死鬼被高強度曝光我才能全身而退?!?/br> “……” 莫譽毅垂眸,雙手緊握成拳,“這件事很不仁義,所以莫家封鎖了所有消息,陶家也不敢閑言碎語,這事就這么不了了之?!?/br> 秦蘇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我對你說過,作為男人無論面對什么情況,男人就該昂首挺胸?!?/br> 莫譽毅抬頭,看著她的眼睛,又有些心虛,畢竟他曾經的確負名遠播。 “傷在什么地方?”秦蘇目光灼灼,她見過他滿身的傷痕,什么樣的痛苦能讓一個男人使用毒藥來以痛止痛? “左腿斷了,右肩被三顆子彈穿透,我以為我死定了,可惜閻王就是不收我。不得不承認那玩意兒的確是個好東西,剛用上,渾身都不疼了,除了失血造成的暈眩,我就能像正常人一樣繼續扛起槍,那群雇傭兵是一個瘋子團隊,死了我們整整十名兄弟才殲滅?!?/br> “如果有一天我告訴你我也有這么不堪的過去,你會問我前因后果嗎?”秦蘇的眼神異常認真,就像是一個剛剛入學的小學生,態度恭敬到讓人無法拒絕。 “我如果說不想知道,那肯定是騙你的,可我不會逼你,我不稀罕你的過去,我只想你往后的記憶里都是我?!蹦u毅捧住她的臉,輕輕的吻淺淺的落在她的唇上,慢慢的順開她的唇瓣…… 醫院外的停車場,商務車緩慢的駛過減速帶。 車內,女人疲憊的單手支著額頭。 一側,陶家事務長壓低著聲音問道:“現在該怎么辦?看莫二少的態度似乎并不打算放了大小姐?!?/br> 陶晨搖了搖頭,道:“他會放的,只是估計這一次咱們是徹底得罪莫家了?!?/br> 事務長蹙眉,“其實這件事本就是大小姐的錯,就算當時只是想要殺了沈夕冉,可是殺人畢竟都是大罪,稍不注意,陶家又會被她推上輿論巔峰?!?/br> “就算她做的再不對,也是我姐,陶家的大女兒,父親說過我們陶家不能像外族合久必分,我們陶家就得合心合力。罷了,這一次大姐出來派人送她去國外住一段時間,等莫家氣消了,她再回來吧?!?/br> “所以說今天醫院里的那名小姐就是莫二少過幾天要迎娶的新娘?”事務長僥幸著自己剛剛偷偷拍了兩張照片。 陶晨冷冷一哼,“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女人,讓人好好調查一下,我得看看是誰讓咱們陶家栽了這么大一個大跟頭?!?/br> “那宋藺宋先生呢?” “都是這個男人搞出來的破攤子,讓他在局子里好好的反省反省夠了再放出來,這種男人沉不住氣,廢物一個?!?/br> 車子隨著車流消失在陽光末端。 …… 秦蘇出院這天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整個住院部出入口被團團記者圍聚,一個個壘起人墻恨不得從二樓攀爬上去。 莫家警衛全方位封鎖任何出入地兒,勢必保證沒有任何閑雜人等溜出去。 記者一個個見縫插針,順著機會就往里沖,一個開始推,另一堆人馬便群起而上,霎時,整個醫院處于混亂狀態。 “快看天上?!币蝗撕傲艘宦?,所有人紛紛抬頭。 此時此刻,記者心里只怕是早已狂奔而起一只只草泥馬:有錢人真好。 直升機盤旋在醫院頂端,片刻過后就這么轟轟烈烈的消失在藍天白云中。 秦蘇手上的傷口還沒有愈合,她卻是不顧及傷口的緊緊拽著莫譽毅的手,剛剛一坐上直升機,騰升而起的瞬間,就像是那一場酷刑過后靈魂飛出了rou體的感覺,她很害怕,怕自己一不小心又離開了這具身體。 莫譽毅瞧見她額頭上密密匝匝的冷汗,不安道:“怎么了?很怕?” 秦蘇僵硬的扭了扭脖子,機翼造成的轟動就像是成群結隊的蜜蜂不停的sao擾自己的腦神經,她再一次用力的掐住他的掌心。 莫譽毅沉默著將她攬入懷里。 直升機一路西行,隨后穩穩的??吭趧e墅區前的停機坪上。 夜幕四合,一輛路虎駛離別墅區,繞過環山公路,朝著喧鬧的市區疾馳而去。 秦膳坊前,早已歇業的店門無縫隙緊閉著。 秦蘇從旁邊的小門內進入店內,第一眼瞧見的便是大廳正中懸掛起來的大紅喜袍,袍子是江南名錦,擁有一寸抵千金的美譽,整個袍子身長五尺,袍尾特意逶迤墜地兩尺,像似魚尾一樣散開。 正袍上用一根一根金線小心翼翼的繡著龍鳳糾纏,龍身選用的明黃金線,鳳身稍暗,選用的赤黃,帶著點紅,卻又不宣兵奪主那樣的大紅,鳳身一擺,層次分明。 袍尾上紋著一只只金鳳,點綴在尾端,異常耀眼。 喜袍是依尋著漢朝時期的漢服而制,腰間特意陪著一條明黃腰帶,內襯著一件小衣,衣料同是名錦,乳白色的錦緞上雖然看不出什么稀奇,只是近觀后自然會發現上面依然用銀線繡著九鳳。 袍下一雙鳳頭鞋若隱若現,鳳頭上特意鑲著一顆顆晶瑩的珍珠,不論是遠看還是近觀,里里外外精益求精。 一旁桌上莫家還特意選了一整套附和這身行頭的珠寶,有市無價的寒玉翡翠,聽說是上半年莫夫人高價收購來的帝王玻璃種,當時成交價直逼九位數,最終以一千萬美金成交。 隨后交由技術人員小心打磨才弄出了一只手鐲以及一對耳墜。 秦蘇當然識得這一身行頭下最珍貴的翡翠,婉拒著推出去,“我很喜歡這喜袍,至于這些首飾替我謝謝夫人,不用了?!?/br> “又不是什么值錢的玩意兒,不過就是為了給你襯這衣服的,戴上我看看?!蹦u毅拿起耳墜就這么貼在她的耳朵上,略施米分黛的嬌艷,泛著點點紅霜,不同于往常的不茍言笑,今天的秦蘇,冥冥中好像特別愛笑了。 秦蘇取下他的手,道:“你當然不認識這些首飾的名貴,替我小心的還給夫人?!?/br> 莫譽毅卻是不以為意,索性親自替她戴上,“這是聘禮?!?/br> 渾然天成翠綠欲滴,美人嬌羞掩面一笑,驚羨百花似是凋零。 陳媽站在一旁閉口不談,從今天莫家送來喜袍開始,她便知曉前幾天爆出的新聞的真實性。 她以為以大小姐的性子肯定會嚴詞拒絕,大小姐行事向來低調,就如她曾言:敬我者,不計我成敗,辱我者,不論我榮耀。 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觀天外卷云舒。 今天,大小姐竟變了初衷。 “?!彪娫掆徛曁仆坏呐腔苍诳蛷d里。 莫譽毅走到一側,按下接聽。 對方先開口道:“二少,您要的那匹馬已經到了馬廄,聽說這匹馬烈性十足,您看您需要試騎一下嗎?” 莫譽毅看了一眼時間,點頭道:“半個小時后我到馬場?!?/br> 秦蘇收拾好首飾盒,這一次認真的撫摸了一下袍子的料子,絲綢順滑,就像是清泉拂過指尖,雖能感受到它的觸碰卻握不到它的痕跡。 莫譽毅放下手機,走上前,雙手隨意的搭在口袋里,“我要出去一趟,晚點我會過來接你?!?/br> “嗯?!蔽⒑跗湮⒌囊宦曒p嚀,秦蘇拿起茶杯呡上一口,他的身影擠過小門,隨后車子的馬達聲從門外斷斷續續的傳來。 陳媽這幾天進不去醫院,出了新聞擔心被記者發現,店里的所有人幾乎都不敢貿然的跑去,好不容易秦蘇回來了,她自然會忍不住的開口詢問。 秦蘇放下茶杯,見她吞吞吐吐難以啟齒,直接道:“陳媽想說的,我都知道?!?/br> “您真的考慮清楚了?雖然莫家肯這么費心的迎娶您,這對我們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大小姐門楣不同,您身后又沒有雄厚能力的娘家撐腰,如果往后受了委屈,您可怎么辦?”陳媽握了握她傷痕累累的雙手,不敢太過用力。 秦蘇莞爾,“我有雙手,我自然有能力給自己撐腰,況且我被欺騙過一次,懂得識辨人心真假?!?/br> “我能看出莫家老爺子是真心喜歡您,莫二也是對您很好,但我還是不放心把您交給他們,這樣的家族,我總怕他們眼高于頂?!?/br> “莫二說這是他跟我的賭注,如果他贏了,我就不得后悔,如果我贏了,他把命給我,陳媽,你說我應該讓他贏,還是我強勢的要自己贏?” “……”陳媽恍然,顯然沒有聽明白這話外之意。 秦蘇再道:“我曾經也跟他一樣賭過,如果我贏了,他會娶我,如果我輸了,會一無所有。有人也跟你一樣問我后不后悔,我說不悔,最后,我輸的干干凈凈,因為我在他后面看著,守著,等著,所有的籌碼都在他的手中,他要我贏,我才會有機會贏?!?/br> “……”陳媽蹙眉,這是什么意思? “現在他站在我曾經站過的位置上,他跟在我后面,他守著,等著,盼著,望著,所有的籌碼是在我手中,這樣熟悉的等待,就像是我在照鏡子,看著他跟我曾經一樣步步謹慎,愛的卑微?!?/br> “大小姐——” 秦蘇站起來,指尖觸碰過喜袍,她笑著說:“只有感同身受,才能相濡以沫?!?/br> “我明白了,其實大小姐也是愛了對吧?!标悑屇ㄈパ劢堑臏I痕。 秦蘇不置可否的點頭,“過去太沉重,我想學會珍惜?!?/br> …… 驕陽耀眼,馬場外不知記者是從什么地方得到風聲,一個個全神戒備的守在馬場入口,一個個注意著由遠及近的路虎。 莫譽毅從車內走出,瞬時一群人蜂擁而至。 記者忙不迭逮住機會問道:“二少是來騎馬緩解婚前壓力嗎?” 話音一落,人群中哄笑一片。 莫譽毅笑而不語,顯然心情甚好。 周圍的保安警覺的圍上來,將如潮水般奔涌的記者群分散開。 莫譽毅脫下外套,坐上馬場專用車,就這般一聲未吭的在記者面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