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一陣微風輕拂而來,風中帶著淡淡的菊花清香。 筷子剛剛接觸到魚頭,整條魚就像是被電擊了一番,剎那間魚片散開,儼然如同花朵綻放開,一片片魚rou縫隙,清澈的湯水就似小溪流一般源源不斷的流出,霎時隨著風過,一股揮之不去惹人垂涎的香氣撲面而來。 鎂光燈停了,嘲諷聲靜止了,連帶著江溢的身體就像是被定身了一樣僵硬的站在桌前。 姜維站起身,瞠目結舌的瞪著盤中像似炸開卻又整齊排列的魚片,一片又一片呈現雪花狀態的浮動在湯水里,像極了剛剛秦家端上的陽春白雪。 “這是——”姜維迫不及待的拿起湯勺舀起一勺,在放入嘴邊的時候,手停了停,他不敢置信的看著毫無雜質太像白開水的湯汁,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突然間又重重的跌回椅子上。 江溢見他反應,忙不迭的自己也盛上一小碗,在湯水進入嘴中的瞬間,他幾乎以為有魚兒蹦跶在自己嘴中,舍不得咽下一般又倉皇的直接端起碗喝的干干凈凈。 秦越蹙眉,又怕給秦蘇造了勢,自己就夾起一塊魚片,當他看清楚魚片的真實面目時不由得一怵,這是刀切的? 姜維目光沉重的落在秦蘇身上,撐著桌子站起身,然后,拿起筷子夾起魚片,苦笑著:“我以為有生之年見不到這樣的刀工了,在去骨的時候,用小刀把魚皮下的魚rou一片一片切割的如此精湛,在魚皮碎開的時候,魚rou會像花骨朵一樣瞬間綻放最美的華彩,混合上湯汁的銀輝,就似是看到了光芒從盤子里揮散,太美了,太精致了?!?/br> 江溢沒有理會幾乎是垂淚說出這句話的姜維,因為他發現對面的那兩個老頭早已虎視眈眈的想要搶走這一盤子美食。 “嘭?!鼻卦绞种械目曜訅嬄湓谧郎?,他抬起頭,眸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圖。 “我想我需要對秦小姐說一句對不起,我為我剛剛的無禮道歉,您這道菜不是失敗品,我不管其他四人的看法,今天我只相信你才是唯一的勝利者?!苯S對著所有媒體,滿目歉意的低下頭。 s委放下筷子,仰頭看天,“姜老是這方面的行家,連他都無法挑剔的菜品,我這種門外漢又怎么可能挑剔的出來,不得不說秦小姐你解放了我的味蕾,讓我第一次覺得開水都這么好喝?!?/br> “那是湯?!苯S道。 江溢錯愕,怎么看那都是開水啊,透明的幾乎都能映上自己的五官。 “我不知道秦小姐年紀輕輕是如何練就這一身廚藝,但我不得不佩服,如此讓人艷羨的刀工,如此讓人回味的菜品,如此讓人像中了毒癮一樣恨不得喝到死的湯水,如果可以,秦小姐能讓我看看您的湯汁嗎?”姜維激動的走上前,卻又怕她眾目睽睽之下拒絕。 秦蘇并沒有說一句話,周圍的閃光燈晃得她連眼睛都睜不開,她只得反射性的搖頭拒絕那越發濃烈的燈光。 姜維見她動作,失落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對不起,是我僭越了?!?/br> 答案已經昭然若揭,傳聞當天秦三爺是面無表情的離開莊園。 重陽宴的確是個能讓人名聲大噪的地方,當天沉寂了半年的蘇家坊門庭若市,幾乎慕名而來的市民早已是自覺的排起了長龍。 而蘇家坊卻在這個時候在門上貼上四字:今日歇業! 沒辦法,秦大小姐一如既往高冷到讓人不可侵犯。 而政廳,江溢窩在自己的椅子上,身前的電話響了一遍又一遍,而他卻視而不見般選擇閉目養神。 突然,自己設置的特殊鈴聲打破寂靜,他驚慌失措的拿起來。 對方的聲音先行發出:“今天的這最后一幕是你安排的,還是事實就是如此?” 江溢當然知道莫譽毅的意思,警覺的道:“我不知道秦越請來了姜維,如果我知道他請來了姜老,我一定趕在他之前安排好一切?!?/br> 對方明顯的松了一口氣,“看來我才是應該學會相信她?!?/br> 江溢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又忍不住想要問道:“那道菜真的是秦大小姐自己做的?” “究竟是什么味道?我看著湯盅的時候一點味道都沒有,我一直以為她煮的一鍋白開水?!?/br> “其實我也以為那是白開水?!苯缈嘈Φ?,端起自己的水杯,抿了一口溫水,輕嘆:還是秦大小姐的開水好喝。 ------題外話------ 答應寶貝們的三更送到了,親們都來夸夸我。 ☆、第三十一章 廢他一只手 連續一周,整個s市鋪天蓋地的重復播放著重陽宴上的驚鴻一瞥。 秦家秦三爺未等待宴席結束自行離場,至于秦二少與秦蘇之間那個帶著血腥味道的賭注卻不知是被什么人大肆宣揚放出。 一時之間,秦家被推至風口浪尖之上,秦三爺方面卻選擇沉默處事,未給半分解釋。 陳媽放下報紙,取下鼻梁上的眼鏡,大快人心般拍了拍桌子,笑道:“看看秦三爺那德行,輸了就跟縮頭烏龜似的連吭都不吭一聲?!?/br> “陳媽你就說錯了,他現在可不是不吭聲,而是不敢吭聲?!迸嵝≈t揶揄道,“你沒有看到報紙最后寫著的關于賭注的真實性嗎?!?/br> 陳媽似是想要確認一般仔仔細細的再留意了一遍,道:“幸好是大小姐勝了,不然依照秦三爺的心狠手辣,早就找上門來了?!?/br> “那這個賭注還算數嗎?”裴小昕略有所思般望了一眼二樓緊閉的那扇門。 陳媽苦笑道:“你說我們有本事去秦家要人嗎?” 裴小昕毫不遲疑的搖頭,“估計還沒有進去就被一群保鏢丟了出來?!?/br> “所以咱們還是低調一點,大小姐現在在重陽宴上一戰而紅,想必等過兩天重新開業,慕名而來的食客不比當天的少?!标悑尩?。 “可是大小姐一個人能忙得過來嗎?” “我得去問問——”陳媽話音未落便瞧著從樓道上走下的身影。 三人同是站起身,還沒有開口詢問什么,秦蘇就這么徑直走向前廳。 陳媽緊跟上前,不明道:“大小姐,您要出去?” 雖說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天,可店外或多或少有一些記者潛伏著。 秦蘇搖頭,指了指大門,“把門打開,等一下會有貴客臨門?!?/br> 陳媽半信半疑,剛剛打開大門一角,數輛豪車一一泊停在外。 秦二爺是第一個從車內走出的,他的身后是一眾黑衣全神戒備的保鏢隊,最后位置是灰頭土臉滿目憔悴的秦二公子。 記者窩藏數日,終于等到了最佳頭條時機,一個個如狼似虎般從角落里蹦跶出來,似利箭破空而來的氣勢一躍而至秦二爺兩米開外。 記者追問道:“這種時候怎么會是秦二爺出面?不是應該秦三爺親自出面才行嗎?” 另一記者道:“秦二爺是來替二少求情的嗎?秦大小姐真的和二少之間有那個用命賭的賭注嗎?” 秦二爺嘴角微微揚了揚,在圈子里他可謂是秦家最深不可測的一只老狐貍,秦大爺意外去世時,便是由他出謀劃策串通秦三爺強行霸占了秦大爺一門的家產。 秦蘇面色平靜的等待門外的身影進入,扭頭看向一旁瞠目結舌狀態的三人,輕聲道:“準備茶點?!?/br> 陳媽愕然,“大小姐,您知道他是誰嗎?” 秦蘇點頭,“當然知道?!?/br> 言罷,秦二爺已然高調進入大廳,霎時,整個空間似是被什么東西抽干了氧氣,壓抑的讓人面色發青,心跳加劇。 “把人帶過來?!鼻囟斣捯袈湎?,兩人架著狼狽不堪的秦二少走上前。 重陽宴前,秦霖在s市可謂是器宇軒昂的豪門公子哥,如今,短短數日,他胡渣密布在下巴處,整個人呈現一種萎靡不振的精神狀態。 “秦二爺這是什么意思?”秦蘇指尖滑過杯緣,語氣不急不躁。 秦二爺不置可否,道:“如果我替他求情,小蘇能放過他這一次嗎?” 秦蘇似笑非笑,拿起一杯茶遞上前,低垂下目光,道:“立字為據便不是戲言,我與秦二少都是成年人,既然都是成年人,便沒有童言無忌這個借口?!?/br> “看來小蘇是不想看在我的薄面上放過他了?!?/br> “秦二爺自然聽說過農夫與蛇的故事,你覺得我應該給這條蛇反咬我一口的機會嗎?”秦蘇反問。 秦二爺仰頭大笑,“好,小蘇說的沒錯,既然下了賭注,咱們圈子里就得講一個信譽問題,讓二少爺過來?!?/br> “不要,二伯,求求您,放過我這一次,我以后不敢了,求求您放過我這一次?!鼻亓鼗炭值膾暝?,看著背對著自己的男人,心底越發惴惴不安。 “秦霖,我記得我警告過你量力而行,你這個孩子就是不聽話,如今闖禍了才知道后悔,你要知道咱們做酒店的,信用越高,路才會寬闊?!鼻囟斄嗥鹚淖笫?,轉過身看向秦蘇,再道:“留他右手如何?” “我只說廢一只手,隨二爺意思?!?/br> 腕骨碎裂的聲音就像是石頭被磨碎的那種略顯刺耳的聲響,秦霖的面容在下一刻儼然灰色破敗,大張著嘴,卻是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整個眉頭青筋像似爆裂,架著他的兩名保鏢自覺的退后,他就如一灘軟蝦摔倒在地板上,隨后一聲抑制不住的痛苦吼聲經久不衰般回蕩在大廳內。 秦二爺擦了擦手,“帶回去,不用治療了?!?/br> 秦蘇見此一幕收場,正準備起身離開,一道聲音再次在自己身后響起。 秦二爺道:“小蘇,我看過那天的重播,你的表現讓我很驚訝,能告訴二叔你是什么時候學會做菜的嗎?” “時機到了,自然就會了?!?/br> 秦二爺不由自主的緊了緊拳頭,本打算繼續追問,卻又不得不選擇沉默。 秦蘇是冰,里外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氣,可能是戒備,可能是故意放出的煙霧彈。 無妨,總有一天他會查出這些試圖被她藏起來的秘密。 車內,秦二爺靠在車椅上,嘴角的那抹笑意漸漸變得虛無,冷漠的聲音從他口中溢出,他道:“派人監視這里,秦蘇的一舉一動我都要第一時間知道,老爺子果然早有打算,只是他似乎想錯了我不擇手段的能力!” “二爺是懷疑老爺子當年把秦家家寶留給了秦大爺一門?”助手似覺得多言,惶恐的閉上嘴。 秦二爺興致很高,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老爺子只喜歡這個性子寬厚,待人溫和謙虛有禮的大哥,可惜他卻不能長命百歲的看著秦大爺坐穩秦家家主的位子,他應該也能想到我這個人就特別喜歡跟人搶東西,越珍貴的,越是忍不住想搶過來?!?/br> “我知道了,我會派人密切注意這里的動向?!?/br> “如若查不出來,就讓這里跟秦大爺的那架飛機一樣……只剩殘??!” 莫譽毅站在廳外,見到進入視線的身影,伸手直接抓住她錯身而過的手臂。 秦蘇察覺到他的接觸,掌心的溫暖淺淺的從外套中滲入,她頓了頓想要讓他松手的語氣,輕咳一聲道:“你想說什么?” “你不應該趕盡殺絕的,這個男人明擺著就是挑撥離間,你難道看不出來橘蚌相爭漁翁得利嗎?” “我的過去告訴我,就算我放過他,他也不會記住我的善意,總有一天如若我出了什么岔子,他會是第一個跳出來踩我一腳的人?!?/br> 莫譽毅語塞,竟無言以對。他們這種身份的人物,上級給了命令,哪怕對方只是無辜的婦孺幼童,他們也不會義無反顧的處理的干干凈凈,絕不會留下一線生機。 秦蘇說的沒錯,這種為惡不做的人,原諒他們是上帝的事。 “大小姐?!标悑屝挠杏嗉掳阕哌M后院,順了口氣,道:“后天就要重新開業了,我昨晚上看了一眼咱們的營業執照好像過期了,現在您是這家店的法人,需要您親自去一趟工商局補辦手續?!?/br> 秦蘇似懂非懂,有些疑惑的問道:“什么是營業執照?” 陳媽苦笑道:“就是需要掛在大廳中讓客人看到的證件,讓他們知道我們是合法經營?!?/br> 秦蘇明白了些許,又問道:“必須我親自去?” “畢竟您要更改法人,須得由你出示夫人去世的證件?!?/br> 莫譽毅謹慎道,“我陪你去吧?!?/br> 秦蘇有些猶豫,她不懂這個世界的規則,只得點了點頭,“麻煩你了?!?/br> 莫譽毅笑而不語,他覺得這是個契機,這些天觀察下來,他發現了一個秘密:秦蘇不認識簡體字,甚至有些漢字她根本就讀不出來。 最主要的是她不會用普通筆寫字,看著密密麻麻的文字,她心理會有明顯的抵觸,有時候連看都不會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