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 ** 阮清言去屋里打了個電話給顧霜枝,對方沒接。 不由自主地擔心起來,此刻她在哪里,正在做什么。想這想那的,險些就打電話給顧然了?;腥淮笪驎r不免覺得好笑,她什么時候成他的風箏了? 晚上的舞會開始前,她的電話還是沒人接。阮清言正打算于念的時候,那煩人的jiejie就把他抓回屋了。 許致晟站在門口朝他招手:“你爸剛才找你來著?!?/br> 他順著許致晟的視線望去,正瞧見了和三五個人談笑風生的阮天霖。對方見了他,又招手喊他過去,交待他邀請秦冰兒跳一支舞。阮清言自是不樂意的,尷尬地抿著唇,也沒說答不答應。 剛好那姑娘自己就古靈精怪地躥出來了:“阮叔叔~阮大哥都有女朋友了,下次讓他們跳給你看吧?” “……” 那小妮子還以為自己幫他解了圍,俏皮地沖他眨眨眼,而阮清言卻有種想把她丟出去的沖動。 當著眾多朋友的面,阮天霖也不好說他什么,只隨便責備了一句:“這孩子,有對象了也不告訴我,看這下多尷尬?!?/br> 其他人也就順勢笑道:“年輕人有他們自己的想法,就隨他們去吧?!?/br> “是啊是啊?!?/br> 阮清言微笑著點頭退下,卻看到父親悄悄飛來的一個眼刀。 那眼神他再熟悉不過,老頭子這是生氣了啊。當著這么多親朋好友的面險些鬧出笑話,還被一個剛回國的小姑娘告知,自家兒子都有女朋友了,想想也著實讓人氣惱。 不過讓阮天霖更生氣的事情還在后面,派對結束后召開家庭會議,他詫異地發現,阮mama和阮艾莉都比他更早知道這個消息。 阮天霖發了好一通脾氣,一會兒說自己在這個家里沒半點地位,一會兒又說兒子支支吾吾不肯說,八成是和上次八卦周刊那個模特在一起了。 阮mama在一旁哭笑不得,幫著兒子說了不少好話。 阮艾莉也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您放心好了,他要喜歡模特圈的姑娘啊,您早就連孫子都抱上了?!?/br> 可這話對阮天霖來說并沒有什么用,順手指了指一臉無辜的阮清言:“你看看他都多大的人了,每天不知道在瞎忙什么!連交了女朋友也不和家里說,搞不好真在外面偷偷生了個兒子!” “……”挺緊張的氣氛,阮清言卻倏爾笑了出來。被阮艾莉瞧見,偷偷掐了他一把,眼神警告他嚴肅點。 阮清言只當是一個喝多了的更年期老頭發發脾氣刷一下存在感而已,照顧他老人家休息好,自己才下了樓。 阮mama過來關心他,讓他別往心里去,阮艾莉提醒他做事低調點,別再給爸填堵了。 其實他不是不清楚,外面的人是怎么說自己的。成長在顯赫的背景里,從小出類拔萃,卻獨樹一幟不愿朝家族預期的方向發展。 說好聽點就是另類和個性,可說難聽點,就像秦冰兒玩笑時的形容——自暴自棄。 ** 下樓后沒多久,阮清言就接到失蹤了一天的顧霜枝的電話。 電話那頭還傳來嘈雜的音樂聲,她捂著手機話筒,抱歉地說:“今天高中同學聚會,玩了一天,忘記告訴你了……生氣沒?” 阮清言沒先回答,而是先問:“你人在哪里?” “ktv……人民廣場這里?!?/br> 他沉默片刻,又說:“我來接你,很快?!?/br> 顧霜枝掛了電話走回包廂,剛好其他人也準備散場了。 最后一首歌和以前一樣點了《情歌王》,整首歌由32首歌曲的片段銜接而成,讀書的時候就經常這樣玩,話筒依次傳遞,一人唱一首,接不下去的人罰酒。 顧霜枝最后一次接到話筒唱的是輕松調子的《情非得已》:“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不敢讓自己靠得太近。怕我沒什么能夠給你,愛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氣?!?/br> 唱完以后有男同學首先問她:“顧霜枝,你怎么回去?” “我們順路,我送你回去吧?” “我們不順路,我也可以送你回去?!?/br> “……”大家爭搶著要送她,倒讓顧霜枝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好撓了撓頭,坦然交代:“我男朋友來接我?!?/br> 一石激起千層浪,女同學們紛紛圍了上來:“小枝你有男朋友了?什么時候的事兒???我怎么都沒聽說……” 顧霜枝不好意思地笑著,不知道怎么回答。 門口適時出現了敲門聲,阮清言站在ktv包廂門口,清澈溫婉的聲音被周遭的嘈雜湮沒去了一半,卻仍被她清晰地收入了耳中。他沒說別的,只喊了聲她的名字。 其他人順勢望去,瞬間唏噓一片。 “小枝,這是你男朋友?”邊上的女同學拉了拉她的胳膊,小聲問道。 顧霜枝點頭:“嗯?!?/br> 聚會時大家都在相互八卦,唯獨沒人好意思問顧霜枝的情況,誰知道散場的時候還會出現這么個大八卦。 阮清言微笑的目光掃過包廂里的人,沒來得及一一認識,只簡單說了句:“謝謝大家今天對我們小枝的照顧?!?/br> 這話雖稀松平常,可說話的人自帶氣場,門口的幾位同學受寵若驚地擺了擺手:“應該的應該的?!?/br> 原本正收拾東西的同學皆停了下來,矚目于這長相眼熟的男人。 他兀自走向顧霜枝,幫她把外套穿上,拉好拉鏈,又逐一扣好扣子。所有動作自然又有條理,眼底藏著寵溺的專注。 完了以后揉了揉她頸間的圍巾,半是訝異半是責備地問:“室內還戴圍巾,是不是傻?” 直到他牽著顧霜枝的手緩緩離開,才有人輕聲說了一句:“你們有沒有覺得,他長得好像那個叫yan的攝影師?” ☆、chapter 40 ?阮清言的手總是寬厚而溫暖,握著顧霜枝的時候,手上沒用多少力氣,卻能把她牢牢扣住。 下樓的時候他沒說話,電梯里人很多,顧霜枝忍不住撓了撓他的手心,靠過去小聲提醒:“你還沒回答呢?!?/br> “什么?” “生我氣沒?”她的語氣可憐兮兮的,引得周圍的人回頭看了看阮清言。 他從別人的目光里看到了鄙視,莫名有些無奈。這個貪玩的家伙,隨隨便便一句話就把他塑造成了斤斤計較的小男人形象。 阮清言臉色微沉,彎下身子湊到她耳邊,用只有她一人聽得到的音量說:“生氣的話,怎么補償我?” 顧霜枝還當真仔細想了想,怎么都沒找到不錯的補償方法,就鼓著嘴跟他求情:“要不,下次你也一整天不理我?” 她還把這當成是對她的懲罰了?阮清言低眸注視她滿臉認真的模樣,倏地就笑了。 顧霜枝真是聰明,一天不理她,分明是對他阮清言的懲罰吧。 出了電梯,走進冬夜的寒風里,他伸手攬住她,又幫她把大衣的帽子戴好?!袄洳焕??” 她搖頭,神色很專注,似乎還在琢磨剛才的事。 轉入兩棟大廈中間的小路,這里的風被擋去了大半。兩人在靜謐的夜里慢慢走著,各懷心事。 過了會兒,他終究還是沒藏住心里的話:“你一整天……都沒有想起我嗎?” 顧霜枝停下了腳步,微微抬起眸子,不答反問:“你說,可能嗎?” “那就好?!彼p笑出聲,一整天的緊繃情緒化為烏有。 “ktv太吵了,沒聽見手機鈴聲?!彼忉尩?,“我以為你在忙,沒找我?!?/br> “是挺忙的?!比钋逖韵肫鸾裉斓囊欢言阈氖?,又看看她熟悉的單純模樣,“不過再忙也一樣,總是忍不住想找你?!?/br> 顧霜枝這才輕抿起了唇角,拉著他繼續往前走。 “晚上跳舞了嗎?” “沒?!彼f,“你不在,我和誰跳?” “我又不會跳……”顧霜枝想起一些事情,又笑了,“不過以前我哥畢業舞會前,找我練習過。我本來就不怎么協調,加上眼睛看不見,踩了他好幾腳,幾次之后他就放棄了?!?/br> “我來教,你肯定能學會?!彼氖稚栽S使力,就將她小小的個子帶進了懷里。 顧霜枝猝不及防地抬起頭:“現在?在這里?” “嗯,這里很好,沒什么人?!?/br> 剛好邊上的酒店在舉辦什么活動,后巷里隱約能聽到悠揚的曲子。 “那你可要小心了?!鳖櫵Π咽纸唤o他,“踩到了腳,我可不負責?!?/br> “那這樣吧,要是你踩到我的腳,我對你負責?!?/br> “……” 阮清言的聲音還是一樣溫潤,從她的頭頂悄然落下,讓她瞬間有種失重的錯覺:“聽我的口令?!?/br> 她看不見東西,因而她的世界很大,大到沒有邊界。跟著他的步子翩翩起舞,竟覺得水泥地也瞬間變為花園,所有世間存在的顏色統統在她的腳下綻放,往外炸開。滿目花草斑駁,鼻息間充盈著宜人的馨香。 他像是一個魔術師,關了世界上所有的燈,卻又許給她整片星空。 即便顧霜枝比誰都清楚,這一切都不過是她幻想中的永無島,可心中依然懷揣著一份希冀。她希望他是那個帶她飛入夜空的彼得潘,從此再也不用去面對外面世界的紛紛擾擾。 ** 一舞終了,阮清言尚未松開她的手,俯身下來,靠近。 她的額頭迎來柔軟的觸感,還有他凜冽的氣息也隨之而來,一同降臨在她緊繃的神經上。 離開前,他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我一直在擔心你?!?/br> 聽不出是抱怨還是陳述。 顧霜枝紅著臉:“擔心什么?” “擔心你有沒有吃飽,衣服穿得夠不夠多,出門的話會不會跌倒受傷什么?!闭f著,他自己就先笑了出來,“怎么感覺像在養個孩子?” “我可不想當你的孩子?!彼恼Z氣很認真,著實把他逗樂了。 聯系起父親酒后的氣話,說他搞不好都在外面偷偷生了個兒子,忍不住覺得好笑。 阮清言從未發現自己是這樣豁達開朗的人,工作和生活上同時遇到那么多糟心事,卻仍然心境一片清朗,再多的事也不過一笑置之。 好像只要她在這里,就沒什么能讓他分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