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不甘心地嘆了口氣，“就算是沒這么完美，那我也沒想到會有這么磕磣??！”

    “多磕磣？”

    “他最多也就一六五，又矮又胖，滿臉褶子看起來跟五十多歲了一樣?！毙∶肋吇貞涍厫盒牡氐綦u皮疙瘩，“一見面就說自己錢包被偷了，飯錢讓我墊付?！?/br>
    顧霜枝倒是覺得她的經歷比廣播劇精彩，干脆一門心思聽她訴苦，邊幸災樂禍：“哈，說好的吳彥祖呢？”

    “別說吳彥祖了，連吳孟達都比他帥五百倍?。?！”小美恨恨地捏起拳頭在桌上一通亂捶，“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大老板，而是菜市場賣豬rou的，每天踩三輪車上班！”

    “……”

    “賣豬rou也就算了吧，他非要打腫臉充胖子，跟我說這一片的豬rou攤都是他承包的。我要是跟了他，以后有吃不完的豬頭豬腦豬蹄豬下水……”

    “夠了，先讓我緩緩?！鳖櫵ξ嬷亲?，笑出了眼淚。

    “小枝姐，你太沒同情心了~”小美扼腕唏噓，“我當時還含蓄地問他來著，怎么跟網上說的不太一樣？結果他居然理直氣壯地說，現在的女孩怎么這么物質。我靠??！”

    “都是鏡花水月啊姑娘?！鳖櫵u了搖頭。

    “是啊，也怪我不好，想得太完美了?！?/br>
    即便是嘴上安慰著小美，可顧霜枝還是不禁代入了她和阮清言的關系。

    對她而言，阮清言又何嘗不是素未謀面呢？

    她很想真正地和他見一面，又害怕看到他的模樣。

    無論他長得好壞，一張真實存在的面孔都足以令她恐懼。

    **

    到了下午，林驍來了一趟琴行，說是學車回來，下午沒安排工作，就過來幫幫忙。

    顧霜枝詫異道：“當攝影師的助理還要開車的么？”

    “yan不愛開車，平時出去拍照都是濤哥開的。不過有時候濤哥還有別的工作，所以yan讓我去學了，有備無患嘛?！?/br>
    店里沒什么客人，兩人干脆搬了凳子過來打聽他的新工作。

    小美對他的boss更感興趣：“灰弭平時都干什么的？工作的時候兇嗎？他周圍女的多不多？……”

    林驍羞澀笑道：“拍照，不兇，不多?！?/br>
    “就這么簡單？”

    他點點頭：“嗯，是挺簡單的，就是有時候會忙?！?/br>
    顧霜枝倒覺得他總是游手好閑，忍俊不禁質疑道：“忙？”

    “是啊，忙起來就日夜顛倒?！绷烛數难劾镩W過一絲失落，“不過我現在還什么都不會，幫不了他什么。他今天晚上就得一個人跑去碼頭拍夜景，大冷天的，沒讓我們加班?！?/br>
    “碼頭有什么夜景可拍的？”

    “本來也不是工作上的事?！绷烛敽诡?，靠近過去小聲對兩人說道，“聽說有個碼頭工人在裝貨時出了事故死了，單位不愿負責，花錢堵住了媒體的口，這事就沒流出去。這個碼頭工人的女兒走投無路，在博客找到yan，求他幫忙?！?/br>
    “可是……他一個攝影師，能做什么？”

    “小枝姐，他可不是一般的攝影師?！绷烛斀忉尩?，“yan的博客粉絲數上百萬，他的隨便的一張照片都能引起轟動?！?/br>
    **

    林驍還說了很多，他說yan經歷過很多，也深諳世事，可呈現在人眼前的卻是最輕松自然的模樣。

    他喜歡用鏡頭給人傳遞美好和溫暖，卻也不避諱揭露罪惡與黑暗。

    當然，他不會傻到直接跑去拍事發現場，而會拍些很美的港口夜景，和冬夜里通宵作業的碼頭工人。

    然后，再附上一個小故事。

    他說，現在的很多媒體都忘了自己的初衷。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這個小攝影師，來通過自己的方式替他們完成。

    “天吶，灰弭大大……”聽著林驍的話，小美徹底愣住了，感動了許久說不出別的話來。

    而顧霜枝一直沒出聲，直到很久以后林驍和小美都聊到晚飯怎么解決了，她還是沒能從方才的震驚中緩過神來。

    心不在焉地和兩人一起隨便吃了頓快餐，林驍送顧霜枝回家。他早覺出她的異樣，白天一直沒機會問。傍晚時分，沒有夕陽西下的美景，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蒼穹，和望也望不穿的霧霾。

    **

    天氣越來越冷，空氣也隨之變差，雖然沒有北方那樣嚴重，可對于曾患過哮喘的顧霜枝而言還是個挑戰。

    回家的路上忍不住咳了幾聲，打破了原先的平靜。

    “姐，你身體沒事吧？”林驍第一時間關心了一句。

    她擺了擺手：“沒事，老毛病，習慣了?！?/br>
    “你今天……好像有心事？”林驍把步子放得很緩，緩到顧霜枝都能走到他的前面去，擔憂的目光靜靜注視著她。

    “沒什么，不重要的?！?/br>
    “姐，你總是這樣?！?/br>
    顧霜枝神色稍有變化，“怎么樣？”

    “把所有事情都形容得不怎么重要?！绷烛斣噲D解釋得更清楚一些，“就是，會讓人猜不透你，不知道你究竟對什么在意，對什么不在意。因為你表現得都一樣?！?/br>
    他說的這些顧霜枝自己倒是沒發現，她只是單純想著白天他說的關于阮清言的事。

    顧霜枝微笑著托辭：“我這人性格挺難相處的吧？”

    “哪會啊~姐，你性格最好了，很堅強，不愛麻煩別人?！绷烛敹伎彀阉渖咸炝?，“就和yan一樣好?！?/br>
    “……”

    和阮清言一樣好？那是哪種好……

    她思前想后，也想不到她和阮清言兩人的共同點。

    直到林驍隨口問了句：“姐，你今天噴香水了？剛才就聞到了，我還以為是小美姐呢?！?/br>
    顧霜枝微笑點頭。

    “這味道很適合你?！绷烛斢终f，“聞上去是淡淡的很溫婉，給人留下的印象卻是濃郁深刻的，有點像……初戀的感覺?！?/br>
    說完，他低著頭自然地輕笑了一聲。

    “初戀？”她倏地停住了腳步，墨色的眸子里驟然劃過一絲愣怔。

    **

    于念不在家，顧霜枝今天又回了自己家。到家的時候已是晚上七點多，顧爸爸和顧mama在客廳里看本地新聞。

    顧霜枝的耳邊閃過些什么，跟兩人求證：“今天晚上降溫？”

    “是啊，今晚要降到零下了，你明天多穿點出門。病剛好，別又咳嗽了。你哥哥這兩天也有點感冒了，誒，我和你爸身體都挺好的，怎么生出你們兄妹兩都病怏怏的……”顧mama又開始了沒完沒了的叨念。

    顧爸爸又感慨道：“外頭的空氣越來越差了，這幾天灰蒙蒙的，都沒怎么見過藍天?！?/br>
    剛才在樓下，林驍似乎也是這么說的：“空氣不好，上下班戴個口罩再出門吧?！?/br>
    顧霜枝摸索著跳上房間的窗臺，靠坐在窗邊，隔著玻璃聽窗外的凌冽寒風呼嘯而過，搖動樹枝的沙沙聲響。

    那張揚的動靜，似是非要把她的腦袋也晃暈了才行。

    比起市區里，郊區海邊的風一定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她靜靜聽著若隱若現的細碎聲響，仿佛只要再安靜一些，就能聽得更遠。

    外頭的夜色漸沉，空氣在變差，溫度在降低，還有那隱藏在黑夜里伺機而動的種種險情。

    從前怎么從沒發現，他是這樣愛管閑事的人。

    連帶著她的整顆心也一同掉進了無端的擔憂里。

    ☆、chapter 27

    ?“天冷，多穿點衣服?！鳖櫵Υ蛲甓绦?，又不滿意地刪了。這個時間，他應該已經出發了才是，說這些也沒什么意義了。

    她又重新編輯了一條：“注意安全?！?/br>
    思前想后，這樣說應該最為妥帖。

    正猶豫著打算發出去的時候，手機就忽然響了起來。

    嚇得顧霜枝一個沒拿穩，生生把手機從陽臺摔到了地板上。

    “咔嚓”的清脆聲響后，就沒了動靜。

    她扶著墻，緩緩跳下陽臺，蹲在地板上摸索了會兒，總算找到被摔壞的手機。

    聽到動靜的顧然敲門進來，問她怎么了，哪知這meimei一開口就是問他借手機。

    顧然掏出手機遞給她，下意識問她要做什么。

    “打電話，你幫我撥號吧?！?/br>
    “打給那個阮清言？”

    “嗯?！彼@回沒閃躲，神色卻也不似往日般從容，急著給他報起了號碼，“137……”

    直到手機里響起“嘟”的通話音，顧霜枝才接過手機。

    **

    電話那頭的人看到這陌生號碼，遲疑了片刻才接起來，“喂？”

    “是我?！鳖櫵﹄p手托著哥哥的大屏幕手機，還有點不太習慣。

    顧然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我先出去了”，便識趣地替她關上了房門。

    “小枝？”阮清言詫異，“怎么換了個手機號？我剛剛還打電話給你?！?/br>
    “摔壞了?！彼p描淡寫答道，“這是我哥的手機?！?/br>
    “嗯?！彼硭鶓數卣f，“明天帶你去買個新的?！?/br>
    “不用，家里應該還有以前用過的?！鳖櫵χx絕了他的好意，“你去碼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