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妻子死后,悲痛欲絕的孟九經常會出現幻象,看見妻子來找他,在他面前細數他曾經害過的人、犯過的錯,孟九的精神受到極大的煎熬,逐漸陷入了抑郁和瘋狂。為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他決心向黑幫復仇。 除了他幻想中一直存在的妻子之外,他找到的另一個幫手,就是常貴。 尚哲一個多月的減肥成果總算派上了用場。 他佝僂著背,用力吸著指尖的煙,瘦削的兩頰凹陷進去,一步步混進那群癮君子中…… 第50章 譚杰的告密 通往倉庫頂的梯子銹蝕了,最后一節橫桿已經斷裂,常貴撐了下房頂,借力攀了上去,他輕拍了拍手,拂去掌心的鐵銹和灰塵。 孟九坐在倉庫邊緣,背對著他,身旁壘了五罐啤酒。 常貴向他走去。 孟九仍是看著將落的夕陽,沒有回頭,橙黃色的光把他的頭發、睫毛、眼睛照得溫暖。 遠處的海閃爍著粼光。 嘬了一口啤酒,他說:“貴兒啊,坐?!?/br> 常貴屈起一條腿坐下,拿了罐啤酒,喀一聲拉開拉環,咕咚咕咚灌了兩大口。 …… 他們按部就班地說對白,沉穩地飆著戲,彭導看著感覺還不錯。 這是增加的一段劇本,按故事的時間線是在主角與黑幫老大決戰之前,但按影片的時間線是在最后一幕,編劇修改了無數稿,最終才敲定的,可以說是全劇的點睛之筆。 拍完這場差不多就能殺青了。 目前看來一切都很順利,說不定可以一遍過。 郝野怎么說也出演過多部電影了,還入圍過最佳男主角,之前也有過合作,他的表演技巧趨于成熟,彭導對他還是挺放心的。 關鍵是尚哲。 說實話彭導原本非常cao心尚哲的演技,雖說是他自己挑的演員,可常貴這個角色是他的心頭寶,他很怕尚哲挑不了這個擔子。不過事實證明,除了剛開始幾個鏡頭不在狀態ng了數次以外,尚哲的表現可圈可點。 當然也有不到位或者用力過猛的地方,彭導罵也罵過,劇本也砸過,這些尚哲都習慣得很,從來不擺架子不甩臉子,改進之后也能高質量地完成拍攝,所以就算嚴苛如彭導,也沒什么好挑剔的了。 還差幾個鏡頭就可以收工,彭導一直憋著的那口氣幾乎就要松懈下來。 只見常貴站了起來,后退半步,把手中的易拉罐用力扔向遠方—— 嘩啦。 尚哲:“……” 郝野:“……” 彭導抓狂道:“咔咔咔咔咔咔!怎么回事!沒喝完你扔什么扔??!尚哲你賣什么蠢,???愣著干什么!道具組!化妝師!都給我上??!馬上太陽都落了還拍個屁!” 全劇組哭笑不得。 尚哲連聲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沒掌握好,我以為喝完了?!?/br> 郝野頭發上滴著啤酒:“貴兒啊,嫉妒我造型比你帥就直說?!?/br> 尚哲悶著笑拿毛巾給他擦頭發:“九兒啊,對不住,我保證下回一遍過?!?/br> 收拾完畢,總算趕在日落前把這條過了,彭導整個人瞬間從狂暴模式切換成了慈祥模式,還笑呵呵地說把潑啤酒那段留一截花絮,來紀念他與這么蠢的演員合作過。 回到a市后,劇組辦了場殺青宴,嗨到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人都被潑了滿身啤酒,尚哲回家的時候明明沒醉,卻覺得自己成了人形啤酒罐。 鄭嘉言一開門就被熏得直皺眉。 尚哲索性裝醉撲到他身上:“啊呀呀,頭好暈,好困好想睡……” 鄭嘉言抱住他:“就你這演技,還想當影帝?” “想當啊,鄭總給不給我頒獎?” “給頒?!编嵓窝园橇怂耐馓装阉线M浴室,“但是你要賄賂我?!?/br> 花灑噴出溫熱的水,尚哲渾身被淋了個透濕,襯衣貼在身上,映出皮膚的裸色。 鄭嘉言喉結微動,受眼前的美色所惑,身體也開始發熱。不過他還算屬于沉得住氣,只是扯了扯家居服的衣領,半靠在洗手池邊,目光如同炙熱的刀刃,一點點切割著尚哲身上最后一點蔽體的衣物:“還不脫?濕著衣服洗澡很舒服么?” 尚哲挑了挑眉:“這就是鄭總要的賄賂?” 鄭嘉言站著不動,也不說話,就這么看著他。 尚哲最受不了他這種眼神,說是挑逗吧,又帶著三分淡漠,說是急色吧,又有著七分傲慢,一副“我要上你,你有權利選擇要不要被上”的表情。 然后他每次都是愿意主動咬鉤的那條魚。 尚哲被他視jian得燥熱難耐,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將頭發捋到腦后,朝他笑了下。 他也不說話,手指慢吞吞地剝開襯衣扣子,剝了兩顆,嘖了一聲,一臉嫌麻煩的表情,長手一伸把人拽到自己面前:“你洗過了?那再陪我洗一次吧?!?/br> 鄭嘉言目光低垂,從敞開的領口里看到滿目春光:“可以?!?/br> 尚哲側著頭靠近他,若即若離地碰著他的嘴唇,呼出一口熱氣:“我來主動?!?/br> 鄭嘉言心領神會:“騎乘?” “嗯……”尚哲急躁地伸手摸進他的棉t恤,酒精讓他的大腦十分興奮,他迫切地索求著親吻和愛撫,抓著鄭嘉言的手讓他撫摸自己硬挺的欲望。 同樣情緒高漲的鄭嘉言自然不會讓他失望。喘息聲被悶在狹小的空間里,浴缸中的水頻頻蕩漾,一波又一波地從邊緣溢出。浴室里的熱氣凝成水霧,尚哲跪坐著上下起伏,一手撐在旁邊的磨砂玻璃窗上,印出一個清晰的掌印。 “啊……哈……” 尚哲臉頰通紅,手指蜷曲,筋絡暴起,在玻璃上劃出數道痕跡。 這個澡洗了足有一個多小時,尚哲腿軟地出來,癱在床上就不想動了。鄭嘉言拿吹風機給他吹頭發,他還嫌吵,嘟囔著說不吹了要睡覺。 鄭嘉言沒理他,吹得差不多了才停手,之后又去看了恰恰,這才回來摟著人踏實睡覺,此時不由饜足地想,老婆孩子熱炕頭,確實是人間樂事。 臨睡前,他看到床頭柜上尚哲的手機亮了下,隨意瞄了眼:兩個未接電話,一條未讀信息,都來自譚杰。 信息里說:明天面談。 鄭嘉言多留了個心眼,“明天面談”的意思自然是明天譚杰要來找尚哲,從上次與這個人接觸的情形來看,他認為自己有全程陪同的必要。 因為公司有單大合同要簽,鄭嘉言本想著先去上班,之后再聯系尚哲,旁敲側擊地問問他與譚杰怎么約著見面的,他好適時出現。通常情況下應該是約在午餐或晚餐時分,正好他也能盡到“地主之誼”,款待一下尚哲這位便宜舅舅。 但他沒想到的是,譚杰居然大早上的就出現了。 彼時鄭嘉言剛出家門,兩人在電梯口碰見,一個要出來,一個要進去,看到對方俱是一愣,都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鄭總早?!弊T杰首先打了招呼。 “譚律師早?!编嵓窝灶h首,這時候再突然回家,或者攔著不讓人過去,未免太過難看,所以他選擇了以退為進,“昨晚尚哲太累了,譚先生的電話沒接到,這會兒他剛起,譚先生來的真是時候?!?/br> 譚杰裝作沒聽懂他語氣中的暗示和諷刺,一臉公式化的微笑:“小哲忙起來昏天黑地的,前兩天跟我說終于歇下來了,我就抽空過來看看他,正好有些事要跟他好好談談,還有恰恰,幾天不見就挺想的。鄭總這是要去上班?喲,時間不早了,可別耽誤了事?!?/br> 鄭嘉言笑了笑:“沒準備譚律師的早飯,中午有空的話,不如就在我們家里吃?” 一句“我們家”聽得譚杰面色僵硬:“再說吧?!?/br> ?!?/br> 電梯下去又上來了一趟,鄭嘉言大步走了進去。 這邊譚杰敲了敲大門。 尚哲邋里邋遢地給他開門,頭發翹得亂七八糟,衣領上還沾著黑色的餅干屑:“哎?你都來啦?我剛看到你信息,正準備回呢?!?/br> 譚杰皺眉:“看看你這樣……” 尚哲翻個白眼:“就你在家里還穿西裝打領帶的,神經??!”把人領進來隨口問道,“吃早飯了嗎?沒吃的話跟恰恰一起吃吧?!?/br> 譚杰換了鞋:“在吃什么?” “牛奶泡奧利奧?!?/br> “……” “舅爺爺……”恰恰也是跟他爸爸一樣邋里邋遢的坐在那兒,嘴巴邊上一圈奶沫,小爪子抓著半塊奧利奧,很大方地遞到譚杰嘴邊,“吃早飯???” 譚杰看著著那塊給咬得參差不齊還沾著口水的餅干,慈愛地說:“舅爺爺吃過早飯了,恰恰自己吃吧?!?/br> 恰恰見他不吃,把餅干放在牛奶里沾了沾,又拿出來遞到他嘴邊:“泡泡,好吃??!” 牛奶順著白嫩的小爪子滴下來,泡軟爛的餅干耷拉著要掉不掉——來自外甥孫的好意——這是理智與情感的較量,有潔癖的譚大律師瀕臨崩潰。 好在尚哲及時解了圍:“好了恰恰,舅爺爺吃不下了,你自己吃。之前怎么說的?不準把食物吃得到處都是,你看看你的臉,吃個餅干都吃成小花貓了……” “哦?!鼻∏÷犜挼厥栈貋碜约撼粤?,邊吃邊泡還挺像模像樣,吃完還知道抽一張紙擦擦自己臉上的奶漬和餅干渣,不過他那種擦法是越糊越開。 尚哲趁機給他拍了張照片,讓他自己看:“看看這是不是小花貓?” 恰恰湊上去瞅瞅,咯咯咯地笑起來:“不是小貓貓,是恰恰啊……” “是恰恰嗎?我怎么認不出來?” “哈哈哈,爸爸,是恰恰啊……”恰恰把面紙塞給他爸爸,觍著大胖臉挨過去,“爸爸擦擦,擦擦就是恰恰了……” 父子倆嬉鬧著,譚杰挽起袖口,以強迫癥的名義幫他們收拾桌子。 他環視四周,發現這并不是一個非常整潔的屋子,至少完全不符合他對居住環境的要求。地上散落著玩具,桌上還堆著超市的購物袋,水池里還有沒來得及洗的碗…… 但是,這是一個很溫馨平和的地方,剛進來這么一會兒,就連他也不自覺地放松下來,原本覺得非常要緊非常嚴肅的事情,居然也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也難怪了。 他想,難怪那個人會說這是“我們家”。 尚哲給恰恰挑了幾個玩具,讓他自己玩,這才騰出空來問:“找我啥事?” 譚杰松了松領帶,道:“我現在所在的那家公司你知道的吧?納吉斯?!?/br> “知道啊,于家的嘛?!敝霸谟诩仪Ы鸬纳昭绺侨喝舜蜻^照面,之后又在鄭嘉言辦慈善基金會的時候碰到過,于家千金的小白臉男朋友還跟尚哲有點過節,總之他對他們還是很有印象的,“怎么了?” “納吉斯要對付馳澤了?!弊T杰語氣凝重,“這次于家下了狠手,馳澤早前投資的那個大型商圈,很可能遭遇資金鏈斷裂……” “所以你是來告密的?”尚哲嘖嘖道,“譚大律師你的職業道德呢?” “我不是來告密,這事估計鄭嘉言很快也能得到消息,我只是提前告訴你一聲,省得你還以為自己靠著棵大樹,回頭樹被雷劈了都不知道?!?/br> “你不會是來勸我跟他分手的吧?”尚哲總算回過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