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
** 轉眼就是七日過去。這七日間,厲鴻澈的肚子越發大了,足不出戶的在雙菱軒養胎,以及等待梁荷頌的臨幸;賢太妃四處躲避灰貓,悶悶不樂的關在屋子里,誰也不見,包括梁荷頌;欣蘭宮里淑貴妃該干嘛干嘛,并沒有什么異動一般,偶爾余秀玲過去,偶爾她差人送些吃穿的過來雙菱軒表示對懷有孩子的妃嬪的問候。 不過,這些梁荷頌暫時都顧及不上,因為,梁燁初這七日之后就要走了,遠離京城。說實話,她心里真是千萬分的不舍得! 這日一早,梁燁初進宮最后一次與梁荷頌話別。 這一次,他終于不是一身潔白,而是披著她上回給他做的黑色披風。披風底下隱約有白色衣袂飄飄,長發如墨,輕輕而動,遠遠的,他含笑走近,梁荷頌漸漸濕了眼眶。 “哥哥,此去南境路途遙遠,你千萬要保重……”梁荷頌牽著梁燁初的衣袖,忽然覺得很愧疚。為了成全她,就讓梁燁初放棄了這么多年的苦心經營,遠走他鄉。 忍住了心口的咳嗽,梁燁初淡淡笑。 “不管多遠,也都是一步一步走的,并不多辛苦,頌兒不必擔心我?!?/br> 他本想撫摸她的長發,可是看了眼梁荷頌此時高大魁梧的身材以及粗狂豪邁的男人身體,也就……算了……改為露出燦然一笑,亮了梁荷頌的眼睛。 “宮中危險重重,我此去最不放心的,便是你。平日里你若要做什么,只管吩咐采霜和飛燕,她們二人雖然看似青澀,實際上心思縝密,另外,若是有需要幫助的,可讓哲顏和郝御醫幫忙。我已囑托了他們好好照顧你,還有……” 梁燁初叮囑的話還沒說完,梁荷頌已經熱淚盈眶,一下子撲倒在梁燁初的懷中,泣不成聲,嘴里只有哥哥兩個字,勝過千言萬語。 然而,這熟悉的兩個字,在梁燁初耳朵里,忽然變得有些刺痛。 “頌兒,你現在已經知道,我不是你的哥哥,我對你來說,只是個普通的男人,和別人無異……” 曾經,他想到她因為哥哥這個身份,萬分的信賴依戀他,他哪怕置身冰窖、陰暗,身處被人利用、利用別人的重重狠毒陰謀中,心底也會生出溫情、倍覺溫暖,而今,卻覺得自己仿佛也將在這份溫暖中,漸漸失了心跳,心底的渴望和真實感情,也將死在這兩個字上頭,所以,他需要說明白—— “頌兒,從今往后,我希望你只把我當做個普通的男子,不再當做兄長。因為我從來都不是你的親兄長,你從前不知道這些,但我……一直是知道的,所以……我對你的好,并不是出于兄妹之情……” 咬了咬唇,梁荷頌對著這雙眼睛,不知道怎么接話。知道真相后,她真是恨他,恨他欺騙、利用,然而,再多的恨,仿佛也被多年的相依為命和愛護所產生的感情所淹沒。 這感情不是愛,卻并不比愛情輕。 四目相接,兩人各自都仿佛有話噎在心底,但都只是互相凝望,沒有說出來。 良久,梁燁初輕輕抱了抱梁荷頌,毅然轉身,朝宮外的方向走去。 “哥哥……”梁荷頌無聲的喊了一句。隔著十多步的距離,梁燁初本該是聽不見的,然而,他卻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回頭來—— “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br> 臨別又能多說上兩句話,梁荷頌心下一喜,忙上前去?!案绺绫M管問?!?/br> 看著梁荷頌的眼睛,梁燁初啟唇: “你曾經說,我是你世上最重要的人……” “我想問,而今,可還是……” 121.第 121 章 心下咯噔一聲,仿佛有水滴隨著梁燁初的如水清澈的眼神,滴滴答答的滴入她心湖,梁荷頌咬了咬唇,對著這雙眼睛,她如何能說出半個不字,咬唇,點頭。 梁燁初燦然一笑,沒多問一句,只想保持著這份美好的感覺,伴他遠走。 抬頭看天空,春日的陽光初初落在身上。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幼稚,竟因為一句話就覺得,生活可以如此美妙,都讓他……舍不得這么快死了,讓他懷疑他是否本該選擇茍延殘喘多活些日子。 同是一方春日天空,然而,那一處卻陰云滾動。厲鴻澈在樹蔭下,目睹了二人分別的整個過程,包括梁燁初最后那一句問話,以及梁荷頌那一個點頭的回答。 “皇上……”馮辛梓見厲鴻澈表情不好。 厲鴻澈抬了抬手,表示無礙。 “你跟著梁燁初出宮。朕不信,他真會如此輕易的放棄多年的籌謀?!?/br> 厲鴻澈獨自回雙菱軒,心里仿佛有雷雨交加。他已經愿意以江山和性命為賭注,來換她們母子平安,最后在她心中,卻仍然比不上一個步步算計她十多年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是要他命的敵人…… 梁荷頌送別了梁燁初心情甚是低落,在菊香園,竟然“無意碰到”了厲鴻澈,彼時他正在宮女兒們的攙扶下,挺著大肚子在菊香園里面曬太陽。 梁荷頌上前,厲鴻澈不似之前和顏悅色,渾然似沒看見??翟菩醯降自趯m里呆得日子久,忙給主子結尾,給梁荷頌解釋道: “皇上,太醫說娘娘體質偏陰寒,應當多曬曬太陽。春日太陽正好,不熱也不冷,是以咱們幾個奴婢就想著扶娘娘出來走走?!?/br> 而今皇帝身子里的是梁荷頌,她當然知道厲鴻澈是在曬太陽、養胎,加之方才去送梁燁初時的情形,這會兒對著他,確實也有些心虛、抱歉,便笑了聲讓婢女們走遠些跟著,她親自攙扶厲鴻澈。 厲鴻澈向來將養胎之事當做社稷江山一般來治理,梁荷頌是半點都不擔心他會出什么紕漏!有個讀書破萬卷的夫君,還是省事??! 厲鴻澈也不拒絕梁荷頌好意,任她扶著,只是不看她,不說話。 梁荷頌主動聊了幾句,全然是自說自話,也不由心底沉了沉。 “皇上,你可是身子不舒服?” 厲鴻澈腳步一頓,沉默了沉默,本不想說,但一想……還是開口。 “頌兒,難道……” 說了一半,他還是頓住了。 對著厲鴻澈不容許她閃躲、掩飾的眼神,梁荷頌心底虛了一虛,隱約不好的預感。 厲鴻澈嘆了口氣,將梁荷頌略微心虛的表情收在眼底,她以為他不知道,其實,他都知道?!y道朕,對你還不夠好嗎?’,這句話,他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厲鴻澈沒了下文,梁荷頌抬了抬眸子。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