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梁荷頌任聽雨說了半晌,才緩緩開口,卻一錘定音:“現在雙菱軒并沒有所謂的厭勝之術的布娃娃,而你身為我的奴婢,卻一口一個咬定我就是兇手,害我之心昭然若揭。說吧,究竟是誰讓你栽贓陷害我的!” 梁荷頌聲音溫柔平靜,卻讓從前以為她是個軟弱主的人,都吃了一驚,不由的忌憚起來,包括這兩個奴婢在內。 “沒有!我沒有??!”聽雨嚇慌了神,滴在地上瑟瑟哆嗦,朝厲鴻澈和孝珍太后痛哭求饒?!盎噬?、太后,奴婢對天發誓,奴婢沒有說謊啊,確實是曦貴人想謀害淑貴妃娘娘??!” 厲鴻澈隱忍的怒氣溢出來。 “把這兩個胡說八道的奴才拿下!” 鋪面而來的寒氣已經說明皇帝怒了。滿殿sao動的人大氣不敢出,只有聽雨聽蟬在痛哭喊冤。物證找不著,孝珍太后一時沒法兒發話,打算就這么算了,卻不想,一下子對上梁荷頌那雙亮堂堂的眼睛。 “太后娘娘,您只聽了兩個婢女的一面之詞,就懷疑臣妾對淑貴妃娘娘施巫蠱之術。難道在您心里,嬪妾還抵不過兩個奴才可信么?” 孝珍太后萬萬沒想到,梁荷頌竟然有這個膽子,敢質問她!奈何梁荷頌語氣神態拿捏得當,偏生找不出她忤逆不尊的話柄。 “哀家怎會這么想,只是救人如救火。方才……讓你受了委屈,是哀家急躁了?!?/br> 孝珍太后雖表歉意,卻沒有多少和顏悅色。 梁荷頌看在眼中。 “嬪妾知道自己見識淺薄、不太討您喜歡,但嬪妾自認無愧天地,當然,若是還要太后仍然疑心嬪妾、想要搜查也……” “好了!”厲鴻澈沉聲打斷她,“這事朕會妥善處理,你不必再管了!” 只許別人污蔑她,卻不許她討回公道么?梁荷頌微微笑,眼底一片冰霜?!凹热挥谢噬线@句話,臣妾便放心了……” 她的笑看起來還是那么溫順、嫣然,可映在厲鴻澈眼睛里,卻覺得一陣寒涼。厲鴻澈忽然有一點不安在浮動,見梁荷頌臉色蒼白虛弱、像是強撐,吩咐康安年搬來軟椅子給她。 “太后娘娘都未落座,臣妾不敢坐?!绷汉身炄崧暰芙^。 袖子下修長的手收緊成拳,厲鴻澈目光鎖著梁荷頌,緊抿地薄唇吐字如冰。 “讓你坐,你就坐!” 他有些迷惑,究竟平素那看起來極為溫順、柔弱的女子,是不是眼前這個雖然沉默安靜,卻揚著滿身尖刺的女人。再一想,他又明白了。是,她就是。他不是早就發現了,這女人“表里不一”了么。 梁荷頌當著太后的面坐下去。 孝珍太后臉色極難看!梁荷頌是故意給她難堪。 康云絮早看出自家主子是在強撐著,是以忙扶梁荷頌坐下。 這時,淑貴妃被婢女扶著出來,似終于好了些,掛心外頭的情況強撐著下榻來?!盎噬?,曦貴人善良,臣妾想應該不是她……” 到這個時候了,淑貴妃還在為人說話。先前那些想到聽雨從前是欣蘭宮奴婢的人,一下子又不忍心如此懷疑了。 “曦meimei,你懷著身孕……還勞煩你這么大老遠過來,本宮真是抱歉……”淑貴妃含著淚花,拉著梁荷頌雙手。 梁荷頌知道應該與她親熱寒暄一番,但她現在的心情來說,實在做不到,但很快有人替她關切了淑貴妃。 “蘭兒,你出來做什么,還不快進去休息?!?/br> 厲鴻澈上前,親自扶著淑貴妃。 婢女自覺退散開。所有人都暗暗側目看。這不是普通的男人,這是皇帝?;实?,是不會輕易扶哪個女人的!而且,這皇帝還是不茍言笑、冷情寡性的厲鴻澈! 何等恩寵啊。 厲鴻澈丟下一句,讓厲哲顏帶頭徹查,扶著淑貴妃往屋里去了,沒有看梁荷頌一眼,沒有關切一句。 孝珍太后慈祥的面容參雜了些許厲色,狠看了眼梁荷頌,而后讓賀舍姑姑扶著往里去了,并扣下了一眾太醫。 郝溫言擔憂梁荷頌,但礙著太后懿旨,卻不能送她。 凄風冷雨,只有康云絮扶著梁荷頌,出門去。 “咦,轎子呢?”康云絮左看右看,不見來時的轎子,問了欣蘭宮的奴婢,說是方才被人撤走了。 “找把傘,咱們走回去吧?!?/br> “這么大的雨……” 康云絮眼睛里泛著淚花,心疼,又怕說出來讓梁荷頌難受,便答應了一聲唉,默默去找傘了。 房檐雨水連珠成串,現在傍晚時分,看著全是銀灰色的,滴滴答答,飛濺沾濕了梁荷頌的裙裾。她仰頭看天,暗灰色,只有一段段的雨線飛過屋檐燈籠邊。 這回,她總算名正言順除掉了身邊不忠的眼線,也證實了淑貴妃不是她從前以為的那樣純善仁德,她應當提防。她斗贏了!卻,并不比輸了好多少。所有人,包括她的男人,都圍在淑貴妃身邊關切。 不過,沒關系……梁荷頌摸了摸尚還平坦的小腹。她還有她的孩子陪著她。 康云絮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把傘??翟菩踝咴谟曛刑媪汉身灀跤?,把整個傘都罩在梁荷頌頭上。但風大雨大,這傘也只夠遮遮頭、遮遮肩膀。 “貴人,您在堅持堅持,前頭就是香嬪娘娘的延禧宮了,咱們進去避避雨、換身衣裳。您往奴婢懷里靠靠,別凍著……” “不礙事……”天暗,梁荷頌只能看見模糊的路影子。身上的冷,如何比得過心里的冷。 厲鴻澈扶著淑貴妃進屋時,那一雙背影,還有厲鴻澈方才那些話,一字一句都在她耳邊異常清晰,在她腦子里揮之不去。 從前,他有多少女人、去寵幸誰,她都不在意,因為她并沒有真心把他當做自己的男人,可如今,她做不到了。 主仆二人走出欣蘭宮沒多遠,身后便有聲音跑進。 “曦貴人,曦貴人留步……” 是康安年來了,還領人抬著一頂轎子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