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厲鴻澈打橫抱起梁荷頌,親自將她抱出屋子。厲哲顏等四高手護衛自然也在門外候著。厲哲顏沒有抬眼,只是面色如霜的盯著地面。梁荷頌順從的依偎在厲鴻澈懷中,只是余光涼涼掃了一眼厲哲顏。只怪她眼睛太尖,一下子就看見了他腰間新系的香囊。 應該是今日孫燕綏給他的吧。 梁荷頌麻木地靠在厲鴻澈懷中,漸漸閉上疲憊的眼睛,直到聞到一陣桃花香,她才回過神來,竟已經被厲鴻澈抱著走了很遠了,到了兒時她住的院子。這會兒這里頭已經收拾干凈,給圣駕住了。 “皇上,您萬金之體,臣妾下來自己走吧……” “你莫不是還想讓別人來抱你?” “臣妾不敢。臣妾是想著皇上報了臣妾一天了,應該累了?!?/br> 厲鴻澈輕聲一笑?!霸谀阊壑?,朕就如此不濟?” “……”那倒不是。 厲鴻澈總是冷漠寡淡的表情,難得一笑,讓梁荷頌有些眩暈,不過,相處也久了,到不至于剛開始那般失神著迷,再者,這兩日她實在沒有那個心情去迷男色,無論此色多上乘。 嘩啦一聲,門被厲鴻澈推開??蛋材?、馮辛梓等人都有顏色的守在院子中,除了康安年以外,其它高手都隱藏在暗處。乍一看,院中仿佛無人。 燭光搖曳,梁荷頌吃驚,房中擺設竟然一如童年時候!怎么可能! 瞧了一眼梁荷頌眼中的驚喜之色,厲鴻澈微微彎了彎嘴角,拿了酒盞開門,與她對坐。小窗大開著,從這兒,正好看見窗外桃枝,在燭光下朦朧嬌艷。 “喜歡嗎?”厲鴻澈問。 梁荷頌從這一桌一椅、滿窗舊景中,一時難以收回視線,“嗯”聲點頭。 “喜歡?!?/br> 厲鴻澈倒了兩杯酒,一杯給梁荷頌,一杯給自己。 “為重逢,干杯?!?/br> “重逢?” 梁荷頌有些疑惑。 “你應記不得。朕,也是前兩日才記起來?!眳桒櫝簩χ谴疤一?,沉靜的眼眸略有些追思眸光?!半奘龤q那年,曾與舜熙帝一同南下,來過梁府。彼時,先皇與梁府主人談話,朕隨意閑逛著,偶聽幾聲嬰啼,便尋來了此處,碰上一雙母女?!?/br> 厲鴻澈目光落在梁荷頌身上。梁荷頌吃驚。 “難道皇上碰見的……” “梁夫人說,那嬰兒出生才數日?,F在想來,應當是你?!?/br> 什、什么!梁荷頌驚愣無言!蒼天,她竟出生幾日就已經與厲鴻澈見過了????! 梁荷頌略有些難消化這突如起來的信息?!啊?/br> “朕當時年少,性子比現在活躍,在那可老桃樹下抱過你,逗弄了半日?!?/br> 梁荷頌順著厲鴻澈的視線看向窗外那顆開滿桃花的老桃樹,腦子里想象著小少年時代的厲鴻澈,抱著個皺巴巴女嬰狀的她的場景……一想,不禁毛骨悚然…… “……” “如此看來,人生果真是有命數?!眳桒櫝簩⒕埔伙嫸M,略有難得的笑意。他本不是愛表露心跡和情緒的人,這樣的光景很是難得。 難怪,皇上會來梁府。梁荷頌以袖掩面,也將酒一飲而盡,險些被嗆到。 “那圣上,當時見過臣妾娘親了?” “見過,不過時隔多年,朕亦完全記不清你娘容貌了,只朦朧記得是個溫柔賢惠的女子,言辭舉止間才學卓絕、風華少有?!?/br> 說到后頭才學的時候,厲鴻澈情不自禁將視線落在了梁荷頌身上,看得梁荷頌兩頰發熱。 這……她不也正在“才學卓絕”的路上跋涉著么……大器,晚些時候成嘛…… 梁荷頌跛著腳過去,恭敬地替厲鴻澈倒滿酒杯,雙手奉上。厲鴻澈接過,透過紅燭光看梁荷頌,只見她兩頰如同桃花映雪,雙眸水靈動人。當年機緣巧合在那一樹老桃花下,倒是萬萬沒想到懷中丑陋皺巴的嬰兒,竟然有一天成了他枕邊女人…… “臣妾多謝皇上今日憐愛、照拂?!绷汉身炓伙嫸M。雖然皇上看似冷漠冷酷,其實他心底應當不錯,否則又怎會故意在厲哲顏拋棄她的時候,在孫燕綏出現讓她難堪的時候,在梁文寬夫婦面前,給足她面子和恩寵。他,確實沒有失言。 “照拂你,是朕的責任?!?/br> 56.抱負,與報復。 而后,厲鴻澈與她又喝了好幾杯酒,許是故景觸動,兩人比平時都健談,也比平素那種帝王對妃嬪的呆板對話模式,生動了許多。 應是酒精催動,厲鴻澈雖然喝不醉,但心情卻也跟著窗外那支桃花,和眼前這朵比桃花還要嬌艷粉嫩的漂亮女子,輕快許多。自他登基之后,便少有這樣的輕松做自己的時候,更多的時間,他都只是皇帝。 梁荷頌又替他們二人各倒了一杯酒。 “皇上,為我們的重逢……臣妾……臣妾再敬您一杯!” 厲鴻澈看得出,梁荷頌已經半醒半醉了。好在他一進屋就悄悄在酒壺中摻了大半的水,不然這女人定然早抱著酒壺躺在桌下了。上回船艙里她醉后撒潑的樣子,他可是記得! 厲鴻澈臉色如常,梁荷頌卻是兩頰酡紅了,竄躥過來緊靠著他坐下,醉后舉止自然不端莊不淑女,尤其在他這皇帝面前,不過,厲鴻澈倒是不在乎。事實上,他很少有這樣與人親近,交心。 梁荷頌又灌了一杯,不知喝的是水還是酒?!盎噬?,臣妾有幾個問題想問您。有……有好多話想說!但……臣妾,怕您生氣,記恨臣妾?!?/br> 無聲的笑了笑,對著女醉鬼厲鴻澈略有些無奈。 “說吧。要問什么都可以,你今晚說的話,朕都不計較?!?/br> 嘿嘿笑了兩聲,梁荷頌將桌上酒杯酒盞“噼里啪啦”一推,騰出一片空地兒來雙手托腮,捧著臉仰頭看厲鴻澈,雖然她表情認真,舌頭卻有些打結:“臣妾想問……皇上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說完又打住否認,“不,這問不準確。應該是:臣妾想問,皇上究竟是個什么樣……樣的男人;在皇上眼里,臣妾又是什么樣的、的女人……是不是,這天底下的男人,都喜歡見異思遷……” 她說得手舞足蹈,眼里閃動著淚光,說到最后眼睛才重新定位在他臉上:“還有,皇上打算以后將臣妾,怎么辦?是不是寵兩日……就扔了,就像梁家姐妹一樣……然后臣妾,就在別的女人的踐踏下,凄慘死在宮墻下,皇上新寵不斷,不記得臣妾了……” 厲鴻澈眸子沉了沉,但看她滿面醉色、動作也夸張,不像是裝醉。這最后一問,是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