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其實哀家覺著那厲哲顏倒是還不錯。你看,長得好,人聰明,性子也溫柔,你跟著他比跟著薄情寡性的冷面皇帝強多了。你不若趁現在求了那皇帝,放你們雙宿雙棲,正好?!?/br> 梁荷頌看著薄霧中的天青色男子?!八呀浾业搅吮任腋m合他女子……再者我也有我應該做的事?!?/br> 哥哥在朝中步步艱險,她進宮數月一直低沉不思進取,往后也當好好做人,不能再讓哥哥一個人為了他們兄妹奮斗?!爸灰茴伳芗彝ズ椭C、仕途順利,哥哥也能富貴榮華、美滿幸福,我便高興了?!?/br> 賢太妃嫌棄的“嗨”聲嘆了口氣?!鞍Ъ沂栈卣f你不蠢的話!你真是笨得無可救藥!你若不自私,那便是成全別人的自私!” “你信哀家,后宮女人都落不到好下場!趁你身子還是完璧,那小子又對你舊情不忘,趕緊抓穩了找個好人家才是正經?!?/br> 那也要溜得掉才行啊。梁荷頌沒有多解釋。她若走了,尉遲將軍哪里是交代不過去的,到時候哥哥定然遭殃。 就二人說話的功夫,江上已有一角畫舫船頭撥開沖沖濃白霧靄,緩緩行來。 “為何不過來!”見梁荷頌一直“龜縮”在后,厲鴻澈親自倒回來拎她,“你是‘夫人’,不是丫鬟,藏在后頭作甚!” 江上霧涼,水汽重,厲鴻澈解下滾了獸毛的黑披風,往梁荷頌身上披來,卻不想她忽然一躲,畏之如蛇蝎般。 厲鴻凝眉,寒眸將她一鎖,眼神犀利仿佛能洞穿她心思??吹昧汉身灱刃奶撚钟行擂?。她本也不是故意,只是方才和賢太妃說了一番,一時便本能反應了。 “皇上,臣妾……” 她話還沒說完,厲鴻澈便冷眼看了她一回,撤步往岸邊去了,什么都沒說。 不聽她說也好,她也不想這么快就違背了半夜答應他,不許說違心話、謊話的承諾。 這在皇宮里,不說謊,能活么? · 畫舫長三丈,高兩層,作重屋犄角狀,廊柱、花燈,很是華麗。一行人上了畫舫,立刻有侍女、小廝上前伺候。 除了厲哲顏之外,侍衛高手各自把手在門口。厲鴻澈領著一干臣子,圍著火爐各自落座。梁荷頌這身份,本該在厲鴻澈身邊的位置坐下,可是那兩個席位實在靠的太近了!席上,定然免不了給他倒酒云云的親密舉動……這樣不是當面給哲顏哥哥捅刀子么。 她想了想,實在做不出來…… 厲鴻澈端起小玉杯,似看酒杯,目光卻越過杯子,見梁荷頌作無知狀,坐在了末尾那個不起眼的角落里,仿佛是不打擾他們男人喝酒談詩雅興的意思。 目光寒了寒,厲鴻澈將酒一飲而盡,“吭”地一聲把杯子小矮幾上。 杯子,裂了。 梁荷頌似聽見了響動,心下微微一顫?;噬献苑讲派洗熬筒辉硭?,難道是生氣了?梁荷頌抬頭,見厲鴻澈并沒她。大概是她多心了。 這一點點小動靜并沒有影響船上文人雅士的性質。翰林院侍讀學士黎懷薇,是黎大學士之子,學問自是不說。厲哲顏滿腹經綸、無所不通,郝溫言雖然是御醫,但學識也不差,是以,很快幾人飲酒談詩。 黎懷薇是淑貴妃的弟弟,長相斯文,有幾分淑貴妃的模樣,舉手投足、言語之間都有意無意地透出一種滿腹詩書感。 他說起了宋代蘇軾的《赤壁賦》?!疤K子曾泛舟,寫下千古詩篇《赤壁賦》,‘白露橫江,水光接天??v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裉焱隣斢斡[江上,想起此詩篇更是感慨萬千,亦感三生有幸!” 厲哲顏沉默,厲鴻澈一杯一杯獨自喝酒,郝溫言以及另外的那太醫都應聲附和了幾句,免得冷場。黎懷薇一時倒是出盡了風sao,說道興頭處便點名與厲哲顏說詩詞。厲哲顏本也喜歡讀書,也就多說了幾句,引得滿座贊頌、嘆服。倒是黎懷薇模樣沒有先前那般高興了。 不一會兒,來了三女彈琵琶,又來了數女給各男子負責斟酒,伺候。雖然這做派看起來紙醉金迷了些,但是這個地頭時興的就是這樣。 他們一行人做的商人打扮,當入鄉隨俗。厲鴻澈也是男子,自然也不例外。立刻就有一長相水靈,身材妖嬈的女人,從珠簾后款款而出,頗有幾分姿色。 因為梁荷頌坐得遠,她并未發現這男人是“有家室的”,于是玉手執著白玉酒壺,身子毫不羞澀地朝厲鴻澈貼上去。 他居然沒有躲開。梁荷頌暗暗側目打量。賢太妃真是沒有說錯。男人,都是一樣的。聞香軟玉的,哪個男人不喜歡呢。 “十三爺,奴家蓮兒來伺候您?!?/br> 侍女說著就往厲鴻澈酒杯里倒酒,滴滴答答的很快就倒滿了一杯。侍女雙手端起,諂媚妖嬈地笑著,遞到厲鴻澈唇邊。 厲鴻澈竟看都沒看一眼,盯著坐在末座那望厲哲顏的方向走神的女子,另一側的手拿了一只新杯子,放在面前。 侍女蓮兒眼珠一轉,放下酒杯,提壺打算滿上那只新杯子,卻被厲鴻澈冷眸睨了一眼,嚇得再不敢動彈。 “過來?!?/br> 冷冷二字,真是惜字如金!厲鴻澈盯著梁荷頌道。 梁荷頌側頭,正見厲鴻澈滿臉烏云的盯著她。 47.畫舫上的比試 衣著清涼的侍女也循著厲鴻澈的眼神看去,這一看便被那坐在不起眼角落里的低調女子,驚了一驚! 這女人是誰,竟這得這么好看……再看她一身錦緞衣裳精致華貴,頭上點綴雖不多,但件件都是她從沒見過的,更別說戴了。不過,看她落座的位置,應當也沒什么身份…… 梁荷頌正要動作,見厲哲顏也朝她看來,剛挪動的腿又有些發僵。之前未換回身子的時候,她都刻意與皇上保持著距離,皇上也是如此,而下身子換回來,才領會到這種尷尬。 厲鴻澈這是在故意報復她之前沒有領他披風的情么?他明知道哲顏對她的心思的,這樣未免太過分了些…… “爺,我有些暈船,還是……還是門口這位置通風一些……”梁荷頌作頭暈虛弱狀,又將抬起的屁股落回坐上。 座上眾人,只感空氣驟然冷凝! “過,來?!?/br> 厲鴻澈又重復了一回。 厲哲顏在二人面上看了一遍,有些不明所以。頌兒從前向來古靈精怪,難道,她這是故意消遣皇叔? 郝溫言個性老實許多,想法不比厲哲顏多,不過沒多想倒還想對了方向。暗暗為梁荷頌捏把汗,瞧著她,暗暗心疼又無奈。 現在挑戰權威?她還沒瘋!梁荷頌一番思量,還是決定識時務為俊杰,乖乖上前去,在侍女蓮兒的對面一側給厲鴻澈倒了酒,卻沒掌握好酒壺的角度,濺到了桌上,沾濕了厲鴻澈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