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盛妃一答應,梁荷頌就有預感,她得輸。再看皇上,他滿臉沉著嚴肅,負手而立,雖然胸前波濤滾滾的,神色還是挺迷人的。 “第一,天下砒霜可獨我雙菱軒有?第二,你中砒霜毒,為何不去別處有砒霜的地方,而火急火燎直往雙菱軒來?第三,是誰告訴你,是我下毒害你,那砒霜又藏在海棠樹下?” “我——”盛妃張口,竟然不知如何下口辯駁。 “你回答不上來,朕……正是心虛吧。因為你也沒有真正的切實證據說明毒是我下的!砒霜不是雙菱軒獨有;你早上中毒、中午清醒,下午就急急奔來捉我,目的性太強!再者,你亦說方玉秀是‘看’過長春宮粥米,并不是‘下毒’。所以,此案證據倉促,疑點頗多,并不足以證明我有罪!而你進來便抓人、打人,才是真正失了體統、體面?!?/br> 厲鴻澈一口氣說完,條理清晰,沉穩有序。梁荷頌也是看呆了,不想皇上不吭氣兒就不吭氣兒,一吭氣兒就是個響的??!若皇上真是個女人、是個妃子,定然能滅了別人,當上皇后!梁荷頌心說。 “以上,是針對第一、第二個問題。至于第三個問題,只要你回答上來,便可找到真兇!當然,若是回答不上來,那便是你猜想推測,我梁荷頌,也只是‘可能’的兇手之一?!?/br> 厲鴻澈說完,視線落在盛妃身上。盛妃一個警醒,在那冷厲的目光下竟然有些害怕。 “嵐兒,究竟是誰告訴你,下毒的是梁才人下?”梁荷頌正色公正狀問,已經能想象盛妃蒼白著臉、結結巴巴啞口無言的困窘樣。 “皇上,我……我……”盛妃結巴了半晌,只得低頭沮喪道:“沒有人告訴臣妾,是臣妾自己……自己推測的?!甭曇舻胶箢^弱下去。 “既然是推測,那也就是沒有真憑實據了?!绷汉身灉蕚浣Y尾,扶起母老虎盛妃,“放心,你中了毒,這事朕會再繼續追查下去。今日之事就……” “皇上!雙菱軒的姑姑方玉秀,上吊自殺了!”小福子跑進來,滿頭都是驚嚇出的冷汗! 什么?雙菱軒的姑姑上吊?方玉秀,不就是去看過長春宮粥米的那個人么。難道是畏罪自殺?一瞬間,在場的人,除了梁荷頌與厲鴻澈以外,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此處! 梁荷頌心下一個咯噔,看厲鴻澈也是皺眉凝思?;噬?,應當也不知道緣由。方玉秀是個寬和忠孝之人,她當時也是親自考量過,是個把穩的,怎地…… 就在這間屋子的眾人說話的時候,另一間奴才住的屋里,姑姑方玉秀已經上吊死了。身子還柔軟溫熱著,剛斷氣,不過死狀可怖,女子都不敢看。梁荷頌自然也屬于女子,不敢看! “皇上,找到一封遺書!” 那封遺書呈上來,梁荷頌在滿屋子人的緊張矚目下,接過來展開,通篇掃了一遍,嘶……這寫的什么,怎么一個字都看不懂!抬了抬眼皮,見滿屋子人都在看她反應,而厲鴻澈則是有些無語狀瞥著她,定然知道了她這“處境”…… “皇上,紙上有灰,奴才給您擦擦?!笨蛋材陮⑦z書拿過撣了撣莫須有的灰塵,倒了個面兒,遞回去。 ……原來是拿反了。厲鴻澈暗嘆了口氣。他也是糊涂,竟然還指望她救他…… 掃了眼屋中眾人,厲鴻澈心下已經有了猜測。只是他不曾想到,宮中有如此狠毒心機之人,竟還做了兩手準備,確保將他害死。這是得多恨他,不,應該是梁荷頌!該死,他這罪,可都是替那女人受的!她倒好,舒舒坦坦地坐在那兒。 遺書上,方玉秀坦誠是她在主子梁才人的命令下,不得不在粥米中下毒,事后害怕、愧疚,心內不安,唯求一死,能夠謝罪。 派人鑒定了字跡,確然是方玉秀親筆! 一條人命帶動的大反轉,盛妃大仇得報的狠笑差點從紅唇邊角溢出。 “梁,才,人,你還有何好說!活生生的一條命啊,你可不要說誰活膩了,拿命來冤枉你!古人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吶!呵?!?/br> 盛妃倒是難得說出一句古語。她最不喜歡舞文弄墨。 “誰看見她張口了?”厲鴻澈一口反嗆,掃了一眼屋中之人。無一不在他威嚴逼視之下噤聲?!罢l能站出來說看見方玉秀是自殺了?”“兇手逼迫她寫下此書,再將她吊死也是不無可能!皇上,請下旨徹查,還雙菱軒一個清白!” 幸好皇上還冷靜!梁荷頌點頭,捏著把冷汗道:“梁才人說得有……”理字還未出口,便被屋門口進來的人打斷! “心如蛇蝎!強詞奪理!難不成要那死人從地上起來再指證你一回,你才肯認罪?!”略上年歲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太后娘娘駕到?!?/br> 孝珍太后在一群奴才攙扶、簇擁下進來,身后跟著余才人余秀玲。方才她正在懿寧宮陪太后說話,聞了訊便一同來了。 先是海棠樹下的砒霜,后是雙菱軒姑姑方玉秀以死懺悔、坦白罪行和主謀,這事兒,確實不好辦了! 梁荷頌暗自著急。 “皇上,哀家知道你寵愛梁才人,可是是非公道、善惡原則不可磨滅!若是我皇家都如此,那天下可還有‘理’,還如何讓百姓臣服?” 孝珍太后被氣得不輕,直咳嗽。若是被端敬太后知道,免不得又要說她孝珍不如她,執掌個后宮烏煙瘴氣! “太后,此案尚還有疑點,作論斷還早了些……” “只要鳳印還在哀家手中,哀家便不許這個孽障再在后宮中,仗著皇上你的恩寵,再施這種狠毒伎倆、毒害他人!這兩個月來,哪次事情沒有梁才人!” 40.雪中送月事帶 人證、物證、一條人命,再加上孝珍太后的憤怒,梁荷頌再力爭,厲鴻澈再有理由,這回也是難逃一難! 雖然鳳印在太后手中,但暫時掌管后宮的是淑貴妃,好在淑貴妃處事向來穩重、寬和,在皇上和孝珍太后之間斡旋調和,暫將“梁才人”罰去暴室,待查明真相,再施刑法,或者無罪釋放。 “梁才人,去了暴室你要好生思過,絕不可再生事端?!笔缳F妃道。 “她要的可是我盛凌嵐的命!就罰去暴室呆幾日?皇上,太后,難道凌嵐的性命在你們眼中就如此輕賤么……”盛妃癟了嘴角,眼淚婆娑。 “盛meimei,并不是說就不罰梁才人了,只是皇上也說了,這案件尚還有疑點。盛meimei向來體恤皇上,應該不會為了一己之私而讓皇上英明蒙塵吧……”淑貴妃寬慰道。 竟敢抬出皇上來壓她!盛妃咬牙暗恨,卻不能頂嘴,眼下太后臉色已經很是難看,氣喘咳嗽,別給氣暈了就是她的罪過了。 盛妃松口,梁荷頌送了口氣,回看了眼淑貴妃黎惜蘭。她正好也寬慰地看來,顯然是揣度明白了皇帝的心思,有意相幫的。淑貴妃與孝珍太后走得近,明著意見相左也是不易。 還是盛妃善解人意,梁荷頌暗道,后宮女人中,恐怕也只有她對皇上是真心實意的好了,其它的多多少少都夾雜著榮華富貴的爭奪。諂媚討好,都是為了自己的地位的多。 就是苦了皇上,這回又要去受陣子苦。 畢竟盛妃的地位和娘家勢力擺在那里,情況又于雙菱軒不利,梁才人不可能安然的呆在雙菱軒里等著那微乎其微翻案可能,罰去暴室已經是最輕的懲罰。 · 再過十四日,便是大年。厲鴻澈在這個寒冬臘月的時候,再被關進了暴室,做浣婢。 這天兒的井水,都能冷掉一層皮!到這化雪的夜里,更是凍得讓人碰一下都如挨了一刀似的!浣衣局本是可以燒熱水洗衣的,可是暴室就不同了。暴室本就是懲罰人的地方,燒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