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罷了罷了,現在不是糾結她“梁才人”三個字名聲的時候。她的尸首就算了,現在這尸首還活了!天吶,天吶! 梁荷頌來回踱步,聽聞“詐尸”,反倒不敢貿然沖出去了,還是先想明白了。踱步間,梁荷頌猛然看見瞥見自己一身明晃晃的龍袍…… 接著,一個可怕的念頭如一個巨大的鞭炮,“梆”地一聲炸在腦海,接著渾身上下都冒出冷汗!難道,難道那個……那個才是皇上???! ?。?!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貼身伺候的三小太監及陸公公只見,平時喜怒不形于色、流血不流淚的冷面皇帝,竟然女兒家一般,捂著雙頰,驚恐得似要哭出來! “快,快去稟告太后?!标懝婈噭莶粚?,忙吩咐一小太監。 “不許去!”梁荷頌忙出聲命令,硬著頭皮冷靜下一二。不能急,不能急。左右現在她是皇帝,先一刀把他殺了,滅口!然后她在好好當她的皇帝! 啊不對,那是她的身子啊……在梁府里,哥哥什么都給她用最好的。那具身子可是她寶貝了十幾年的,她下不去手啊。若梁荷頌死了,那哥哥不知會多傷心…… 梁荷頌來回踱步,只差點沒急出心火來。 “你們,迅速把梁才人帶過來?!?/br> “是?!?/br> “唉等等,記住,不許弄傷了!要是她上少了一根頭發,小心你們腦袋!” 梁荷頌不放心,吩咐了陸公公跟著去辦,務必不驚動任何人,把梁才人安安全全、快快速速地弄過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梁才人”便被馬車快馬加鞭的拉來了乾清宮。 “才、才才才人里頭請,皇上在、在在里頭等著您……”太監早被詐尸傳聞嚇得六神無主,怕這滿色陰森如寒冰的“梁才人”如同鬼魅。 嬌艷的紅唇輕啟,那女子的雪白貝齒間吐出一個如冰珠子似的字兒來——“滾!” 好大的架勢!太監連滾帶爬退避三舍,滾得遠遠的! “砰”一聲踢開大殿之門,身材玲瓏纖弱的“梁才人”,邁著粗狂的步子,陰沉著俏臉,進殿中。大殿里頭,“皇帝”被嚇得腿一軟,差點沒站得??!還好,殿中的奴才早一步就被打發了,除了他們二人,沒有旁人。 “大,大膽!見了朕,還不下跪?!绷汉身炗仓^皮,端起架子。千萬不要和她想的一樣啊,她她她,千萬不要是皇…… “該說大膽的,是朕!”聲音不大,音質嬌軟,可和著她的殺人的眼神,和冰寒到極致的含怒語氣,真真兒是恐怖??! “噗通”一聲,梁荷頌幾乎是聽到此話的同時,腿一軟跪在這“梁才人”面前,伏在地上哭聲道?!盎噬橡埫?,皇上饒命,臣妾知錯了,知錯了!” 原本她以為可以再撐一陣子,甚至還想過殺他沒口,卻沒想到這才剛見上面,他一開口,她就沒能抵??! 沒錯,梁荷頌身子里的,正是稀里糊涂被下了毒的皇上,厲鴻澈! 若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厲鴻澈此時內心的怒氣,那就只有用“滔天”二字形容!他一把揪住梁荷頌的衣襟,將她從地上提到半空中,咬牙切齒盯著她,低著聲音道:“不許用朕的臉哭!” “……” 看著“自己”一副奴才軟弱相,他更是火大! “你再流一滴眼淚,朕就將你斬了!” 梁荷頌被這一喝,嚇得立刻忍住了哭,只是淚珠晶晶亮的在眼睛里打著轉兒,巴巴的望著他,抽噎道:“皇、皇上,這、這真的不是臣妾故意為之的!臣妾,臣妾愛您還來不及,如何也不會下毒害您啊……您要明察,不要枉殺了臣妾啊……” 明明是自己的臉孔,這柔弱哭泣得模樣真是看得厲鴻澈心塞又心塞! “愛朕?呵?!眳桒櫝嚎蓻]忘記,她在他龍榻上躺著,嘴里喊的可是別人的名字!提著梁荷頌的衣襟又是猛地一晃?!罢f,你究竟施了什么妖術????!偷走朕的身子又意欲何為?!快說!” “陛下冤枉啊,陛下冤枉。臣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啊??傊褪潜幻舨湃撕娃ベF嬪灌了毒藥,毒死之后,醒來就到了皇上的龍身里。這一切斷然不是臣妾所為啊……” 梁荷頌確實是冤枉死了。 厲鴻澈瞇了瞇眼睛,若是換做從前,他瞇眼睛的時候是十分的冷峻、懾人,可眼下,他鉆進了梁荷頌嬌美的身子里,那桃花兒似的容貌,便是冷峻、懾人之余,多了兩分嬌色,好看得緊。連梁荷頌自個兒都被自個兒這皮囊給迷了一迷。 這身子真是素質太差,厲鴻澈拽著梁荷頌還沒多會兒,便胳膊軟得厲害,拽不住了!厲鴻澈不動聲色的放了手丟開梁荷頌,背過身去,舉手投足仍然一派天子之威嚴。 “諒你這腦子也想不出這等厲害的計謀?!?/br> 他這是在說她蠢么……梁荷頌心下不高興,但也不敢頂嘴,乖乖默著。 端敬太后,定然是她搗的鬼!厲鴻澈心底已經有了些猜想,周身的氣勢隨著對陰謀分析的深入,越發駭人。他正想著對策,卻聽身后傳來怯生生的聲音—— “皇上,那,那接下來咱們該怎么辦呢……這一切的事,定然是敏才人和蕙貴嬪施了邪術。她們二人恨臣妾入骨,更是三番兩次害我。此番定然是因為我受陛下寵幸,心生怨恨所以才……” “住口!敏才人心地單純,蕙貴嬪溫婉賢良,定然不是善妒之婦,休得胡言,栽贓抹黑他人?!?/br> 她栽贓陷害?呵。梁荷頌心有怨言,但也不敢直言,一是怕萬一一下子他們二人又各回原身了,她現在惹怒了他,到時候定然吃不了兜著走!二來嘛……呵呵,他現在頂著她梁荷頌的身子,只怕過不了幾日,那雙姐妹就要找上門將他修理個夠……到時候他自己吃了苦頭了,就知道厲害了! 梁荷頌心底暢快得想著,竟然巴不得梁書蕙和梁書敏這欺負了她多年的毒辣姐妹,早點兒找上厲鴻澈,給他點顏色瞧瞧…… “皇上說得是,是臣妾妄言了?!绷汉身灩怨郧汕苫卮?,低眉順眼,恭順得緊! 厲鴻澈冷眼瞧了她一眼,不,應該是說,他冷眼瞧了神色怯懦、柔弱的“自己”一眼…… “怯懦”,“柔弱”…… 這兩個形容詞兒出現在自己身上,真是讓他惡心!“你這般火急火燎的秘密將朕運來乾清宮,朕還以為你是要殺人滅口,自己做皇帝呢……” 他睨得梁荷頌直緊張、心虛得咽了口唾沫。她是那么想的啊,可是……可是她舍不得殺自己啊……萬一那一刀下去,他們的魂魄又各自回到自己身子了!那,那她不是等于將自己捅死了么? 她梁荷頌哪怕是到絕境,也絕不干自殺的事!那才是真正懦夫所為。不然,也不可能在后宮里殘喘這般久了…… 梁荷頌伸出三根指頭,如同發誓狀,比劃道:“臣妾對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鑒,是寧愿自己死,也不會動皇上一根毫毛的。只期望他日皇上與臣妾各自回到各自身子,能夠明察秋毫、饒了臣妾死罪,臣妾就心滿意足了?!?/br> 梁荷頌不到十六,厲鴻澈整整大了她一輪兒,如何會放過她方才眼睛里的那抹狡黠。這女人,果然想過要殺他滅口的念頭!該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