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現在的他,沒了當初的容顏,也沒了當初的氣質,只有凌厲到令人生畏的面部線條,和那時不時涌出的陰戾氣場。 如果不是因為她,他不會變成這樣…… 如果他好好愛著一個跟他白頭偕老的女人,一個沒有給他帶來那么多麻煩的女人,他的人生不會歷經毀滅又重生,不會失去他最明朗的笑容…… 她欠他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車子開到別墅的院子里停下,季沅下車,走到元婉身邊,正要牽起她的手,她突然將他抱住。 季沅愣了下,臉上表情由震□□為受寵若驚。片刻后,他緩緩抬起頭,手掌輕輕撫上她的后背,“怎么了,老婆?”聲音輕柔的像是氤氳的夜霧。 元婉將腦袋埋在他胸膛里,雙臂緊緊圈著他結實有力的腰腹,哽咽的喉嚨發不出聲音,就這么緊緊抱著他。 季沅不明所以,但很享受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兩人站在院子里靜靜的擁抱。 “mama——爸爸——”在樓上房間里玩耍的元寄??吹皆鹤永锏陌謰?,立馬興沖沖的跑下樓,沖出大門外。 元婉聽到兒子的聲音,馬上把季沅推開,迎向兒子,“寶貝,慢點,別摔著了?!?/br> 元婉剛抱起元寄希,季沅把他抱到自己手上,叮囑道:“希希很重了,不能總讓mama抱。mama會累,知道嗎?” 元寄希乖乖應聲,“mama是女人,力氣小。爸爸是男子漢,力氣大。我不能要mama抱,要讓爸爸抱抱?!?/br> “真乖?!奔俱滟澷p的摸了摸他的腦袋。他的手放下,正要托在元寄希屁股上時,被元婉環住。她拉下他的手,環著他那只胳膊,貼在他身旁。 季沅又一次受寵若驚。 夜晚,希希睡著后,歡鬧的三口之家時間結束,成了二人世界。 他好一陣子沒碰過她了,今天她格外柔順的態度讓他忍不住心思活絡,蠢蠢欲動。 纏綿過后,他在她的要求下趴著睡覺。極度饜足的他,很快就睡著了,她枕在他背上,撫摸著那對天使羽翼,眼淚再次落下。 這一晚上,他們只是不停的索取彼此,她并沒有開口說什么。因為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好在,無論說與不說,他總是在她身邊,他們已經是夫妻了。 元婉趴到季沅背上,將自己的心臟與他的心臟在同一個方向貼緊。她閉上眼,感受心臟的跳動聲,感覺他灼熱的溫度…… . 季沅在家沒呆幾天,又要出差了。元婉心里舍不得,嘴上沒說什么。她知道他最近很忙,光是應付他的家人,就夠他折騰的。真沒想到,他會是季家的私生子。以前兩人在一起時,提起她的父親,他只有淡淡的一句,“我沒爸爸,他死了?!?/br> 原來不是沒有,只是不愿提及。 季沅離開后,元婉將自己從起伏到雜亂無章的心緒中抽離出來,開始追溯以前的事。他愛她嗎?以前這個盤旋在腦海中的問題,如今有了最肯定最確切的答復,愛。 如果不愛,不會當著那些同學的面說他們沒有分手。如果不愛,不會千方百計幫她洗脫罪名。 可既然愛著,為什么之后的五年,他沒有找過她?為什么再見面,他渾身充滿戾氣,恨不得置她于死地? 這中間一定有什么問題…… 這天晚上,她接到蔡智的邀約。恰好,她也有話想問他,便去赴了約。 蔡智把元婉約在他們數碼體驗館內設的咖啡廳里。 兩人相對落座,蔡智笑著說:“上次在婚宴現場都沒看到你的身影,沒有親口說一聲恭喜?!?/br> 元婉臉上卻沒笑容,表情涼涼的問,“當初你把我的手機拿走時,蘇源是不是聯系過我?” 蔡智眼里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神色,說:“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元婉繼續追問,“是不是聯系過我,被你擋回去了?你是不是還說了什么過分的話,讓他誤會我?” “沒有?!辈讨遣粍勇暽男α诵?,“婉婉,你想多了。我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保護你??茨銥樘K源的事心神不定,還特地為你去找過他,可是找不到人……” 侍者端上兩杯雞尾酒和幾份小吃??Х葟d里樂聲悠揚。元婉夾著高腳杯的杯腳輕輕晃動,杯中藍色液體隨之起伏,一如她起起伏伏的情緒,“我記得你上次說,他親自去找你,說要為我證明清白。怎么這次又是找不到人?” 蔡智快速反應,“哦,那是最后,之前我的確找不到他。見面后,也是他要求先不要告訴你,他說等到真相大白了,他親自去找你,懇求你的原諒?!?/br> 元婉手指定住,抬起眼看蔡智,冰冷的眼神仿佛化作兩把鋒利的匕首,“就算你不承認自己做過什么,就憑你瞞了我五年,我也不會就這么算了?!?/br> 蔡智終于穩不住了,臉上的親切溫和消失,神色繃了起來,“你是找到了靠山,要來跟我算賬?”他眼神一轉,又道,“難道是你讓季沅跟我們蔡氏合作,想要搞垮我們?” “心虛了?”元婉冷笑。 “真的是你?”蔡智目光變了。 蔡氏原本是歡天喜地的跟季沅合作,以為找到個好金主。哪知道被他一步步往坑里帶。季沅為他們描繪美好的前景,勾勒壯麗藍圖,他們有人撐腰肥了膽子,虧錢的攤子越鋪越開,把整個蔡氏產業都搭進去了??杉俱湔f的那些事,為他們打造互聯網的線上線下齊發展,為他們提供免息貸款,允諾的那些商家資源和正府扶持政策,沒有一樣到位了。 被季沅拋棄后,他們猛一回首,發現處境已是岌岌可危,資金鏈隨時都會斷裂。從他出國前到現在,不到半年時間,蔡氏已經被掏成空殼。他每天一張開眼,就得想著多少員工等著發工資,要給銀行還多少錢。 到了這地步,他還不敢跟季沅翻臉。抱著僥幸的希望他能伸以援手。一旦季沅這棵大樹倒了,他們就是徹底絕望。 蔡智來找元婉,就是想借昔日的交情,讓她跟季沅說說情,關鍵時刻拉他們一把。 沒想到,他卻看到了元婉眼底的恨意。他不禁開始懷疑,是否這一切,根本就是有意為之?元婉得知了當年的真相,傍了季沅這靠山,說服他幫她報仇,開始一環套一環的蠶食算計……從最初的合作共贏到現在的搖搖欲墜,他完全沒有防備…… 想到這里,蔡智后背生涼,看元婉的眼神愈發詭異。幾年不見,這個女人心機變得如此深沉。 元婉面對蔡智的質疑,只冷冷一笑,并不多說。既然問不出結果,她也不想多呆。等下次季沅回來,跟他當面對質就知道了。即使難為情,即使心中忐忑,有些事總要跟他一起面對。 元婉站起身,準備走。蔡智心里慌了。今天的談話要是就這么結束了,蔡氏無疑是死路一條。 已經站在懸崖邊的他,理智被瘋狂取代。他跟在元婉身后。元婉察覺到尾隨的腳步聲,剛想轉過頭去看,后腦勺被重擊……她眼前一黑,昏過去了。 . 元婉醒來時,身在一個昏暗老舊的倉庫里,她的雙手被向后反扣,綁在椅子上。 一旁有三個男人,圍坐在一起斗地主,臉上都蒙著黑色面罩,只露出眼睛和嘴巴。他們玩的正起勁,沒注意到醒過來的元婉。 元婉迅速回憶昏迷前的情景,毫無疑問,是蔡智綁了她。 元婉并不知道季沅跟蔡智之間是怎么回事,但她可以肯定,蔡智綁架她是為了對付季沅。 元婉定了定神,對那邊斗地主的幾個人說:“你們把蔡智叫來,我要跟他談談?!?/br> 幾個男人放下手中的撲克牌,轉頭看向元婉,其中一個人嘿嘿一笑,“老板不在。你就乖乖呆著?!绷硪粋€人道:“只要你老老實實的,我們不會跟你過不去?!?/br> 元婉表情維持著鎮定,“有電話嗎?我可以打電話跟蔡智談?!?/br> “少啰嗦!在老板過來之前,你就老老實實擱那兒坐著!別給自己找不痛快!”一人粗聲粗氣的低喝道。 元婉適時閉嘴,打量四周環境?;璋道吓f的倉庫,四下角落里堆著廢鐵料。箱子堆積起來的高墻,阻擋住了看向外面的視線。上方的鐵窗里滲入淡淡的光線。 就憑這些想要判斷在哪里,太難了。 元婉猶自思量著,倉庫里有手機鈴聲響起。男人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出去接電話。 此時此刻,元婉并不害怕。她心里有種奇異的安定。她覺得圓圓會找到她的。而且,他一定會在她毫發無損之前找到她。 片刻后,男人走回來,跟另外幾個人合計嘀咕了幾聲。他們把元婉的雙手解開,從椅子上拉起來,一人扣著她一條肩膀,還有一個人拿匕首抵著她的喉嚨,推著她往外走。 倉庫外,幾輛車行駛過來,停下。 蔡智跟季沅由同一輛車走下來。季沅目光一掃,看到被挾制的元婉時,眼底陰霾加深。 這幾輛車下來的都是蔡智的人,將他和季沅簇擁者。 季沅走向元婉,冷冷道:“我人都過來了,可以放開我太太了?!?/br> 蔡智皮笑rou不笑道:“季總,我們說好了,看到人,你就簽字。簽完字,我們這邊確認錢到了,你可以帶著你太□□然離開?!?/br> 隨著季沅走近,那幾個人拉著元婉后退,“別動!再過來我們就讓這小美人放點血了!” 季沅眼神一凜,音色沉沉道:“你們敢?”男人渾身散發出強勢又狠戾的氣場,即使他是一個人,都令他們沒由來的膽怯。 “季總,你先別心急。把支票簽了,問題就都解決了?!辈讨切Φ?,“我會安排專車送你們回去。時間還早,還能睡個好覺?!?/br> “你真以為,把我一個人帶過來,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季沅轉過頭,冷冷睥睨他,“你難道不知道,這世上有樣東西叫追蹤器?” 他話剛落音,四下突然冒出了一群身著迷彩服的高大壯漢,將他們團團包圍。 蔡智臉色一變,迅速沖到元婉跟前,拿過一把刀子橫上她的脖子,“季沅,你要還在乎這女人的死活,就給我識相點?!?/br> 季沅不緊不慢的朝他們逼近,嘴角似笑非笑,“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對她就這么絕情?” 此言一出,蔡智和元婉都懵了。蔡智根本不知道季沅是蘇源,沒想起來以前故意弄的那一出。元婉更是不明所以,面帶怒容,對季沅喊道:“你胡說八道什么!” 季沅看向元婉,臉上這才有了些許暖意,“老婆,你別急。我這是在教你認清一個人的真面目?!?/br> 元婉氣結,“我都被人挾持了,你還有心情給我上課!” “不。我只是想要你明白,在這世上,只有我永遠不會傷害你、利用你?!奔俱涠ǘǖ目粗?,“其他人都不要相信?!?/br> 元婉不服的還嘴,“你已經傷害過我很多次了!你之前對我那么壞!我都記著呢!” “shit!”蔡智不耐煩的打斷他們,“老子不是來聽你們斗嘴的!”就在他走神的瞬間,一支利箭破空而來,不偏不倚的射向他的手腕。 “哐當”一聲,匕首掉落在地。蔡智疼的縮回手。元婉正要沖上前,一陣尖銳又凜冽的疼痛在她臉頰上割開……她忘了還有一把刀,就在她想跑的時候,那人舉起刀子,她的右臉在刀刃上猛地劃過,又深又重,鮮血漫開,疼的她幾近窒息。 她踉蹌了幾步,被季沅一把抱住。一群保鏢護在他們周圍,建起了最牢固的安全地帶。 安全地帶外,蔡智和他那群爪牙,正被痛毆。 鐵銹般的氣息充斥鼻間,傷口太深,鮮血不停滾下,元婉臉色蒼白,疼的控制不住淚腺,眼淚不停往下滾。 季沅拿出手帕,捂住她的臉,帶著她上車,趕去醫院。 車內,他的手一直在發抖,低啞的聲音不斷自責道:“是我太大意了……都是我不好……” 元婉腦袋抵在他胸膛上,疼,就是疼,好疼…… 之前已經昏迷一天身體虛弱的她,經過這一折騰,還沒到醫院,就在季沅懷里昏過去了。 元婉右臉上的傷口,從鼻翼蔓延到耳后,又深又長的一道血口,必須進行縫針。 季沅守在手術室外,悔恨不已。 他這段時間把蔡氏逼得很緊,他也猜到黔驢技窮的蔡智可能會去找元婉。如果他安排人把元婉看緊點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但他給了蔡智空隙。 他想讓元婉看到蔡智不堪的一面。 曾經,他是成功和財富和化身。他重金簽下她,帶著她到處參加活動,做他身邊的知心大哥,帶給她似錦前程,她才會抵抗不了誘惑,做出背叛的事…… 所以,他要蔡智走投無路去苦苦哀求她,去威逼利誘她,他要讓她看清楚,那個男人有多懦弱無能,有多不堪一擊。他要她心里對蔡智沒有絲毫睡過的殘情,甚至逼視他憎惡他。 但現在,元婉躺在手術室的病床上,他忐忑不安的守在外面,他是真的后悔了。 什么都不能跟小碗的平安健康相比。沒有任何事,能與之相提并論。 季沅埋下頭,臉上是難以形容的深深悔恨。 許多后,醫生出來說傷口處理好了,病人正好休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