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
已經不是第一次和廉君交手了,張京墨也不害怕,他幾步上前走到廉君面前,朝著他行了個禮,道了聲:“廉君大人?!?/br> 廉君輕輕的嗯了聲,眼神從張京墨和宮喻瑾二人身上滑過,那種目光十分的冰冷,好似冷血動物一般,讓人后背不由的生出一股涼意,他說:“你們找到了幻天蟲?” 張京墨點頭稱是。 廉君道:“拿來我看看?!?/br> 按理說,廉君如此要求,以張京墨現在是身份根本是無法拒絕的,但他卻不得不拒絕——因為那幻天蟲的尸體,早就被朱焱吃的差不多了。 張京墨道:“廉君大人,不是小的不給您看,實在是城主有命……”他一邊說著一邊瑟瑟發抖,額頭頸項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廉君微微瞇起了眼睛,他莫名的道了句:“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張京墨強笑道:“小、小的的確是見過廉君大人一面,是、是在當年廉君大人的婚禮上……” 聽到婚禮二字,廉君就沒有了繼續問下去的欲望。 他和他夫人不合的事,魔界皆知,但礙于某些原因,兩人又不得不在一起。 廉君看了眼張京墨身后呆傻站著的宮喻瑾,那人似乎并不能勾起他的興趣,于是他又將注意力放到了張京墨身上,道:“幻天蟲是你給大城主準備的禮物?” 張京墨忙點頭稱是。 廉君又道:“你用來換取幻天蟲消息的靈木,是怎么得來的?” 原來問題出在這里,的確,一個魔族身上出現如此多的靈木,著實是件讓人懷疑的事,但張京墨早已想好了說辭,他道:“廉君大人,您可還記得西嵐海上的那個大陣漏洞……” 西嵐海并不是張京墨所在的這塊大陸的海洋,所以即便是他想補起那破損之處,目前也是有心無力。 他記得當年那塊大陸之上,魔族便是由西嵐海入侵的。 廉君點了點頭。 張京墨道:“小的去了那里一趟,恰巧遇到了一個帶著大量靈木的修士……” 廉君哦了一聲,眼神在張京墨的身上轉了一圈,他道:“就算你說的都是真話,我倒問問你?!闭f到這里,他的語氣忽的尖銳起來,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威壓讓張京墨白了臉色,他說“你為何要殺我的人?是我太久沒對你們動過手,都覺的我脾氣太好?” 張京墨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他跪下之后抖如篩糠,口中忙道:“廉君大人,冤枉啊,這人不是我殺的,都是我這兄弟——那人指著我兄弟罵了一聲蠢貨,您不知道,我的兄弟腦子不太好使,平日里最恨的就是別人罵他蠢貨!” 宮喻瑾:“……”張京墨,你夠狠。 廉君瞅了瞅宮喻瑾那無比呆滯的神色,露出不喜之色,他平日里最不喜歡的便是這類酣傻之人,道:“既然如此蠢笨,為何還能幫你們城主做事?” 張京墨苦笑:“他、他是我們城主的妻弟……” 廉君聞言越發的厭煩此人,若是在平日里,他下一件做的事大概便是揮手直接劈死眼前之人,但現在魔族形勢緊張,卻也不必因為一時舒坦壞了大計。 廉君道:“既然是你們找到的幻天蟲,我也不來爭奪,我這次前來,只是想問問,你們予辛山的靈木可還有剩?”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轉變的格外輕柔,那眉眼溫柔的模樣,讓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他的脾氣有多好呢??上埦┠珔s非常清楚,若是他真的說沒有了,那廉君的下一個動作大概就是一劍劈了他。 張京墨露出復雜的糾結之色,顯然十分為難,廉君也不催,就這么微笑著看著他。 到后面,張京墨似乎終于是扛不住了,他苦笑道:“廉君大人,我也不瞞您忘了,我手里的確還有些靈木,本來是想著拿回去孝敬城主……不過既然您看得上,給您也無妨?!?/br> 廉君點了點頭,他此次前來,本就不是沖著幻天蟲來的,那幻天蟲是張京墨獻給大城主的壽禮,若是他下手奪了去,若是被大城主知道了,反而會引起大城主的反感。 在身后宮喻瑾依舊呆滯目光的凝視下,張京墨十分不舍的將靈木取出來給了廉君,廉君拿到靈木,道了聲:“你沒有私藏吧?” 張京墨苦笑:“小的哪里敢?!?/br> 廉君點點頭,笑瞇瞇道:“你有沒有興趣,到我手下做事?!彼f完這話,看了眼張京墨身后站著的人高馬大的宮喻瑾,又補了句:“我那里定然是不會有這樣的手下的?!?/br> 張京墨道“謝廉君好意,但主子對我有恩……” 廉君道:“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彼f完這話,就起身離去了。 張京墨見廉君一走,立馬對著宮喻瑾道:“我們快走?!?/br> 宮喻瑾見張京墨臉色如此難看,問道:“怎么了?” 張京墨道:“我不過是瞞了他一時,不出一盞茶,他定然會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到時候,我們想走的走不了了?!?/br> 宮喻瑾聞言,點了點頭,二人直接朝著離去的通道直直飛去。 張京墨所料之事果然不假,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廉君就再次去而復返,不過這一次他的臉上卻沒了笑容,全是滿滿的煞氣。 張京墨予他的靈木,被他捏在手里,寸寸的化為了灰燼。 廉君回到原地,已是空無一人,他以強大的神識掃視了四周,卻都沒有發現張京墨和宮喻瑾的蹤跡。 “有意思,真有意思?!绷暲淙绫?。 張京墨感到了廉君掃過來的神識,但在之前那一百多次重生里,他早就學會了如何躲過大魔神識探索的方法。 只是這種方法,唯有元嬰修士才能使用,這也是為什么張京墨一定要結嬰之后,才敢入魔界的一大緣由。 以他金丹期的修為,入魔界簡直就是一只手無寸鐵的羔羊,遇到廉君這樣的大魔,估計連演戲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看破偽裝直接擊殺。 張京墨其他不敢說,逃跑的技術絕對是一流,宮喻瑾有些奇怪張京墨為什么沒被廉君發現,張京墨看著宮喻瑾的表情,直接說了一句:“若是這樣都會被發現,那我就不止輪回一百多回了?!?/br> 宮喻瑾直接息聲,繼續同張京墨趕路。 二人日也不敢停歇,害怕廉君追上來,但好在他們運氣似乎不錯,直到到達出口,都沒有廉君的氣息。 出口就在眼前,張京墨也不啰嗦,第一個走了進去,宮喻瑾緊隨其后,在進去之后,便又將通道封閉了起來。 宮懷瑜已是在外等候許久,見到張京墨和宮喻瑾二人的身影,急忙上前,問道:“如何?” 張京墨沒理宮懷瑜,宮喻瑾則是點了點頭。 張京墨并不想浪費時間,他直接道:“給我準備一池子靈液,靈氣越濃越好?!?/br> 宮喻瑾說了聲好,轉身就走。 宮懷瑜看向張京墨的眼神里依舊帶著些懷疑,他道:“你真的可以救回主子?” 張京墨冷冷的瞅了宮懷瑜一眼,他道:“若是你有你哥哥一半的腦子,也不至于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br> 他說完便輕蔑的看眼宮懷瑜瘸掉的那條腿,轉身也走了。 宮懷瑜被張京墨的目光刺激的腦子嗡的一聲就炸了,他吼道:“站??!” 張京墨理也沒理宮懷瑜,依舊繼續往前。 宮懷瑜道:“張京墨!若不是你,陸鬼臼早就凌駕于天道之上,你就是個早該被除掉的禍害!” 張京墨聞言笑了,沖著宮懷瑜擺了擺手,他說:“可惜啊,你心心念念的主子,現在不過是一灘爛泥?!?/br> 宮懷瑜的表情扭曲到了極點,毫無疑問,他現在恨極了張京墨。 張京墨在乎么?他怎么可能在乎,他將手伸出懷中,摸了摸那坨軟軟的心臟,自言自語了句:“陸鬼臼,你倒也對自己,下得去狠手?!?/br> 親手將自己的心臟剖出來,交給蜃怪,舍棄了身軀,最終留下了一線生機。 只是不知為什么,他會將張京墨的心臟也留了下來。 同宮懷瑜相比,宮喻瑾要冷靜許多,他雖然對張京墨也有些看法,但也知道此時當務之急是救活陸鬼臼。 一池靈水很快就備好,宮喻瑾轉身便看到張京墨站在門口處,目光淡淡,就好似即將要做的事,對他毫無影響似得。 宮喻瑾目光閃了閃,到底是沒說什么,他道:“準備好了?!?/br> 張京墨嗯了一聲,他道:“你出去吧?!?/br> 宮喻瑾站起來,朝著門外走去,在同張京墨錯身的時候,他說了一句:“主子一直很喜歡你?!?/br> 張京墨目光冷漠,好似沒聽到一般。 宮喻瑾以為張京墨不會說什么了,便低嘆一聲,繼續往外走。 然而在他即將要出門的時候,卻聽到了張京墨不冷不熱的聲音,張京墨說:“若喜歡一個人便是折磨他,那我倒也挺喜歡陸鬼臼?!?/br> 宮喻瑾聞言微微瞥眉,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反駁的話。 宮喻瑾出去,關上了大門,便留下了張京墨人,和那一池靈液。 張京墨在原地站了許久,才從懷中掏出那枚眼神已經灰白的心臟。 陸鬼臼的心臟長的很漂亮,張京墨剛好可以一只手捏住,他看著手中的這心臟,輕輕道了聲:“陸鬼臼,我該如何對你?” 恨?他恨厭了。愛?他愛不起來。 他想只將陸鬼臼當做自己的徒弟,可問題是,陸鬼臼根本不愿意做他的徒弟。 在陸鬼臼被觸手拉入魔界時的那個吻,便已告訴了張京墨最后的答案。 “我到底哪里吸引了你?!睆埦┠珜χ种械男呐K,疑惑道:“第一世的張京墨,讓你覺的軟弱可欺……那么這一世呢,為什么,這一世你還是……”喜歡上了我。 且不說心臟無法給張京墨答案,恐怕就是陸鬼臼自己站在這里,都沒辦法回答張京墨的問題。 張京墨說了這些話,便又沉默下來,他將手中的心臟拋入了眼前的一池靈水中。然后又從須彌戒指里,取出了另一個關鍵之物——也是一顆心臟。 那心臟痛陸鬼臼的心臟不同,竟是在張京墨的手中緩慢的跳動,張京墨即便不看它,也能從其中感受到洶涌澎湃的生命之力。 張京墨朝前走了幾步,捏著心臟的手微微用力,將一滴滴血水,從心臟之中擠了出來。 血水低落在灌滿了靈液的池中,漸漸的暈染開來,張京墨鼻間嗅到一種十分特別的清淡香氣后,他便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將那顆心臟,放回了須彌戒中。 血水入池后,一池子的靈液像是被煮沸了一般,不斷的沸騰起來,而在池子里浸泡著的心臟,則逐漸褪去了灰敗的模樣,恢復了鮮紅的色彩。 接著,心臟的周圍,便開始有血管狀的東西逐漸蔓延開來,最后形成了一個人的形狀。 先是血管經脈,接著是骨骼臟器,最后是血rou皮膚,一個完整的人,就這樣慢慢的呈現在了張京墨的面前。 張京墨在一旁安靜的看著,全程都沒有變過一個表情。 在肌理恢復完成,皮膚還在緩緩形成的時候,池中的人胸膛之上開始有了欺負,張京墨也感到了生的氣息。 皮膚一寸寸的在肌理上星辰,張京墨看到了陸鬼臼的臉一點點的變回了他記憶中的模樣。 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陸鬼臼,又禿了。 這一個過程一直持續了十幾天,在這十幾天里,張京墨沒有動過一步,也沒有移開過一次目光。 他好似變成了一尊石頭人,只會沉默看著眼前即將復活的人,做不出其他任何的動作。 眼見著皮膚變成了原來的模樣,陸鬼臼的呼吸也平穩了下來,張京墨這才動身走入了靈池之中,然后彎腰將陸鬼臼抱了起來。 或許是剛恢復好,張京墨抱起陸鬼臼后,便覺的他的身體格外的輕,好像是一根羽毛,只要一撒手,便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 他找了張毯子,裹起了陸鬼臼的身體,然后走出了屋子。 宮喻瑾和宮懷瑜也在外面等了十幾天,宮喻瑾倒也還好,宮懷瑜的情緒一直都十分的焦躁,他覺的張京墨張京墨說要救陸鬼臼是個陰謀,是個為了報復他們而設下的陰謀。這種想法持續到看著張京墨抱著復原的陸鬼臼走出來時,都沒有消散。 陸鬼臼的身體被毯子裹著,臉露在外面,宮喻瑾見狀,表情終于松動了下來,他道:“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