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張京墨想了一會兒,還是講天奉死去,枯禪谷同他結仇的事告訴了陸鬼臼。這事情陸鬼臼早晚會知道,早一點知道,便早點多些防備。 然而張京墨并不知,陸鬼臼早就把天麓天奉天麓這三個名字記在了腦海里,心中做好打算,變強之后,便直接將這一派滅了去。 此時他聽到張京墨說天奉已死,眼神里滑過的竟是不明顯的失望。 張京墨并未注意陸鬼臼這些小細節,他道:“現在門派之中盛傳我已死之事,你回去之后,凡事小心?!?/br> 陸鬼臼點頭說好。 張京墨思索片刻,便又灑脫一笑,他道:“十品靈臺不能說,九品卻是說得的,我倒要讓他們看看,我張京墨的徒弟,到底有多爭氣?!彼f著,也露出自豪的神色。 陸鬼臼看在眼中,只覺的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的甜。 做好了準備,張京墨同掌門和于焚傳了訊息,便同陸鬼臼一起朝著門派飛去。 兩人飛了幾十日,這才到達了凌虛派地界,張京墨到了山門處,卻見掌門和幾個長老,已經在門口等待了。 掌門見張京墨歸來,正欲笑道,笑容卻是僵在了臉上。只因他發現張京墨境界跌落的厲害,臉上不但蒼白,還十分的疲憊——顯然過的不怎么樣。 也難怪,吃了羅厄丹,進了寒鏡之壁,再幫徒弟筑基,能活著回來,似乎已經是種上天的恩賜了。 掌門強笑道:“清遠,你可回來了?!?/br> 和之前跟陸鬼臼在一起的意氣風發不同,站在山門前的張京墨,此時看起來格外的孱弱,他臉色慘白,時不時咳嗽兩聲,聽到掌門的話,卻是苦笑一聲:“是,回來了?!?/br> 于焚站在掌門身邊,面上也露出不忍之色。 掌門又看了看陸鬼臼的修為,卻是有些驚訝了,他不驚訝陸鬼臼已經筑基,而是驚訝陸鬼臼身上那磅礴的靈氣——顯然非九品靈臺不可。 張京墨門下,竟是又出了個九品靈臺的筑基弟子!這對凌虛派來說可是件大事! 其他長老見到陸鬼臼這情況,也均都露出驚訝之色,看張京墨這搖搖欲墜的模樣,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辦法硬是拉扯出兩個九品靈臺的弟子!但看張京墨這幅受傷頗重的樣子,這兩個弟子是為別人做了嫁衣也說不定…… 掌門只想說張京墨糊涂,但陸鬼臼在場,他又不好多言,只是眉宇間多了一分可惜。 于焚就沒掌門這么收斂了,張口便是:“喲,你還活著呢,我還以為下次看到你便是幫你收尸的時候?!?/br> 張京墨對自己這個好友也沒法子,只好故意干咳幾聲,裝作虛弱的模樣,道:“于焚,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于焚哼了聲,居然沒有再多說。 陸鬼臼之前早就聽了張京墨的吩咐,此時見張京墨連連喘息,便上前一把扶住了張京墨,還十分配合的做出了悲憤的模樣,口中言道:“師父,待鬼臼變強了,一定為你報仇!” 張京墨道:“鬼臼,為師只能指望你了……”——這師徒二人一開始演戲,便十分迅速的進入了角色,那眼神,那表情,全都活靈活現,演的在一旁觀看的于焚險些紅了眼圈。 本來掌門還打算找張京墨過去細談,但見他這虛弱的隨時可能倒下的樣子,也不好直接開口,只是道:“你且好好回府休息,等過兩日,我再來找你?!?/br> 張京墨點了點頭,便由陸鬼臼攙扶著回去了。 兩人走后,于焚也跟著走了,掌門站在原地,臉上同情的神色,逐漸淡了下來。 “掌門,張京墨都這副模樣了,那事你看如何?”其他長老走后,剩下的一宮姓長老,忽的開口詢問。 掌門面無表情:“清遠徒兒九品靈臺,你徒兒幾品?” 那長老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片刻后,惱羞成怒道:“那你的意思便是不同意?” 掌門冷冷道:“我同意有什么用,那頭籌又不是我得的?!?/br> 長老冷笑幾聲:“我也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只要你不插手便可?!?/br> 掌門嗤笑一聲:“宮城,我看你也是快為了你那個徒弟昏了頭腦了?!?/br> 長老道:“就算沒我那個徒弟,那頭籌做成的武器誰不想要,宮吉光是個老頑固說不通……我也懶得和他說?!?/br> 掌門淡淡道:“我也是老頑固了,也說不通——你去找清遠說說,說不定就能說通了?!彼f完,拂袖而去,顯然不愿再多說此時。 那名喚宮城的長老依舊是心有不甘,朝著張京墨離去方向,咬牙切齒了許久。 張京墨回府,是件大事。 只消片刻,凌虛派內便傳遍了消息,與此同時,這消息還飛速的傳到了枯禪谷。 天菀聽到這消息,露出錯愕萬分的表情,張京墨還活著,他怎么會還活著?!天麓現在又在閉關,她無處可問,一時間氣憤無比,將氣撒在了門下弟子身上。 天奉的死亡對天菀打擊非常的大,而在她發現,天麓對天奉的死并沒有太傷心后,兩人間原本就存在的間隙更大了。天菀也想過關于張京墨的事,但她一直以為張京墨已經死了,卻沒想到,竟是真的如同天麓說的那般,張京墨還活著,不但活著,還又養出了一個九品靈臺的徒弟! 天菀聽到消息氣急怒極,把自己的洞府都毀了一遍,她冷聲吩咐:“枯禪谷內,有取張京墨性命者,重賞!” 門下的弟子戰戰兢兢的領命,見弟子出門去,天菀卻是轉身便捧起了天奉的靈牌,嗚咽著哭了起來,她口中哀戚道:“我可憐的弟弟,你哥哥不疼你,便由jiejie替你報仇……你在那頭若是過的不好,一定要告訴jiejie……” 張京墨既然敢回來,那就是做好了面對天菀和天麓怒火的準備,況且他知道這次閉關天麓幾百年都不會離開枯禪谷,而一個金丹期的天菀,于他而言不足為懼。 回到洞府,屏退了道童,張京墨才收起了那副虛弱的模樣,他道:“鬼臼,隔幾日,你便同我一起去找疏影?!?/br> 陸鬼臼只能應下。 張京墨又掐算一下時間,開口道:“若是沒錯,宮吉光為你鑄的劍應該快好了?!?/br> 陸鬼臼聞言點了點頭。 師徒二人沒說幾句話,于焚便找上門來了,他這次沒提酒,面上還是在山門時那不怎么高興的模樣,敲了敲門后,走到屋內。 張京墨此時半臥在軟側上,又是那副虛弱的模樣,他道:“于焚,好久不見?!?/br> 于焚呸了一口,罵道:“張京墨你這個蠢貨,拿著自己的性命不當回事兒?陸鬼臼是你什么人?是你親兒子嗎?你這么寵著他,竟是要拼了自己的命?”他也不管陸鬼臼還在場,張口就罵了出來。 陸鬼臼聽到這話倒也沒生氣,只是立馬想起了張京墨提劍斬斷自己四肢的畫面,他的臉頰抽搐了一下,顯然是強行壓抑住了那強烈的情緒。 張京墨無奈道:“幾十年不見,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兇了?” 于焚怒道:“我變兇怎么了,總比變傻了好啊?!痹跊]有遇到陸鬼臼之前,他這個道友向來都是冷冷清清的模樣,做什么事都極為克制,現在有了這個徒弟,雖然是多了幾分人氣兒,腦袋卻像是變傻了。 張京墨嘆道:“你這么已提醒我,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于焚怒道:“什么事?” 張京墨道:“你可記得……百年之前你我打了個賭?” 于焚道:“……”經過張京墨這么一提醒,他立馬想起了賭注的內容。 若是陸鬼臼百年內筑基,他便要也要百年之內不跨出凌虛派一步……虧他當時還想著一枚火融丹到手,結果卻是張京墨挖了個坑讓他跳了進去! 張京墨笑道:“我相信于道友,不會食言吧……” 于焚表情扭曲了一下,他道:“也虧得你這時候了還記著這事情?!?/br> 張京墨看著于焚生動的表情,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柔和,他從懷中取出一枚丹藥,放到了于焚面前:“拿去吧?!?/br> 于焚一愣,卻是很快認出了這便是張京墨手中的那枚火融丹。 于焚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張京墨道:“你要是認我這個朋友,便收下吧?!彼f話之時,眉眼之間帶著一股淡淡的疲憊之色,“我是突破無望了,我徒兒此時用這丹藥,也太過浪費,你不是一直在找突破的契機么?這火融丹,便送了你?!?/br> 于焚愣了片刻,也沒有再推卻,抖著手一把抓過了那丹藥,一句話也不說,起身便往外走去了。 陸鬼臼待于焚走遠了,才輕聲問了句:“師父……若是于師叔日后知道了你的事……” 張京墨不痛不癢道:“不破不立,這人啊,就是要逼一逼才行?!?/br> 陸鬼臼見張京墨神色坦然,卻在心中嘆了口氣,默默祈禱以后可千萬不要被他師父這么整治,不然他早晚得瘋掉。 張京墨卻是不知陸鬼臼心中所想,思量道:“也不知宮吉光給你鑄的劍,到底什么模樣……嗯,過些日子,便去問問吧?!?/br> ☆、第58章 巧取豪奪 哪知張京墨還沒來得及去問,便已經有人找上了門來。 宮家,乃是在凌虛派內占有一席之地的傳承世家。他們門下有一元嬰老祖庇護,所以平日里行事風格,自是有些高調。 宮城乃是凌虛派的長老,他的修為比張京墨高不了多少,但憑借著其身后的宮氏撐腰,在這凌虛派里也算是有些地位。 而之前張京墨找的宮吉光是宮城的弟弟,他的性子和這宮城大不相同,宮吉光不問世事,一心放在了煉器之上,倒是和第一世的張京墨,有幾分相似。 宮喻瑾此前在玄武大會之上,便見到了陸鬼臼奪籌的情形,他當下斷言,決不可和陸鬼臼此人惡交。 然而作為新出的一輩,宮喻瑾卻是勸不動自己的舅舅宮城,于是無奈之下,只能聽之任之。 張京墨以傷重之軀悄無聲息的離開凌虛派,在許多人的眼里,都是有去無回之行。而在他離開二十多年后,宮吉光便開始以頭籌鑄劍。 這事情在凌虛派再低調,也瞞不過宮家,宮城也自是知道了這事,他當時便生出一種想法——若是張京墨不會回來了,這頭籌制成的武器,可否歸他宮家所有? 宮城之后便找到了宮吉光,向他說明此事,沒想到宮吉光卻是絲毫不賣宮城的賬,他冷笑幾聲便道:“給你?憑什么給你?” 宮城怒道:“我可是你親哥哥,你竟是如此同我說話!” 宮吉光直接回道:“寶劍配英雄,我可不想我煉出的法器蒙塵?!彼f完就閉門謝客,沒給宮城留一點面子。 宮城在宮吉光處碰了一鼻子的灰,他卻也不放棄,竟是想方設法的找到了元嬰老祖的關系,那老祖聽了此事,并不當回事兒,只是開口淡淡道:“若是那張京墨真的不再回來了,你取了這劍也無妨?!?/br> 宮城聞言大喜,將這話當做了通行令。 掌門后來也知曉了這事,宮城想要掌門的支持那是不可能的,但畢竟是人走茶涼,若是張京墨幾百年未歸,且沒有一點消息,那掌門或許真的還保不住這柄法器了。 但現在才不過八十余載,張京墨便從外歸來,雖然還是一副虛弱的模樣,但他門下的弟子陸鬼臼已經筑基成功,而且筑成的是少見的九品靈臺。 這樣的天才,放在哪里都是最搶手的,掌門雖然顧忌宮家勢大,但也不會同宮城說的那般,隨意褫奪了原本屬于張京墨的之物。 歷史上,在凌虛派內奪得頭籌的弟子不過四五,近年來連出了兩個,這本該是好事,可因為張京墨的意外,這好事之中,又含了些其他意味。 若是宮城鐵了心不要臉,硬是要污了張京墨的頭籌,恐怕掌門也沒有辦法。畢竟他雖然心向著張京墨,但卻還是一派掌門,須得顧全大局。 這修真界巧取豪奪之事層出不窮,若是自己不夠強,終究是要受人欺負的。這也是為何掌門對張京墨千叮嚀萬囑咐,叫他好生修習的緣故。 但現在說這些,都已經太晚了,張京墨的身體底子已經被毀的差不多,幾乎是沒了突破的可能。想到這里,掌門不由的嘆了口氣。 而其他和張京墨關系稍好的人知道了這消息,均是嘆息皺眉,可張京墨作為一個當事人,卻是完全不知道這事,于是過的悠閑。 他回派之后,也沒有四處拜訪,只縮在洞府之內,對外宣稱養病,若有人來探望他,便會做出一副命不久矣的虛弱模樣…… 宮城打探了關于張京墨的消息,自是無比的興奮,他從宮吉光的道童那里打聽到,宮吉光的劍已經煉到了關鍵時刻,再過些日子,便需要將精血滴落其上進行認主了。 宮城也有個內門弟子,外人均知道他對這弟子盡心盡力,全力教養如同親子一般,卻是不知道……這弟子,就是他的親生兒子。 只不過因為他妻子勢大,不敢說出來罷了。 為了這弟子,宮城可謂是傾盡了全力,眼見這頭籌勢在必得,可關鍵時候,正主張京墨竟是回來了。 宮城心中煩躁無比,甚至在想要不要偷偷找個機會,把張京墨直接殺了……但張京墨府上的陣法,是疏影早先加固過的,能攔得住元嬰修為的天麓,難道還能攔不下一個金丹期修為的宮城? 無奈之下,宮城只好又去找了宮吉光,卻不想這一次,宮吉光竟是連門都不給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