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唯有在面對那顆心臟時,陸鬼臼才會流出出一絲絲的柔情。 張京墨并不知道他這一番所作所為,到底造成了什么后果,此刻的他只知道,他用從顧氏兄妹手中取來的那顆心臟恢復自己的身體是此時重中之重。 待恢復了身體之后,羅厄丹便沒了效果,那寒鏡之壁對張京墨丹田的損傷也會消失不見,而張京墨則會因禍得福,丹田變得更加寬廣還能在這靈液之中,浸泡個數百年時光…… 待數百年后,他和陸鬼臼從這靈脈中離開回到凌虛派,又該是怎樣一副盛景。 ☆、第54章 復活 張京墨離開凌虛派沒多久,枯禪谷便發生了件大事。 這枯禪谷少谷主的弟弟天奉,在復活了一年之后,突然暴斃。 天奉死的突然——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的。而因為這件事,枯禪谷少谷主天麓直接揚言說要抓到凌虛派的張京墨,將他活生生的剝皮抽筋。 在外人看來,枯禪谷在發生這事后理應一致對外,然而天菀心中卻清楚,這事情,并不像表面上那般簡單。 在接近一年之期的時候,天奉也生出了一種自己大限將至的感覺,然而他的身體上并沒有出現什么問題,只是心有所感,整日惶惶不安。 天菀當時也并未在意,只是將天奉這種感覺當做了多愁善感,她安撫道:“天奉,你既然已經吃下那天樞黃泉丹,自然是不會再出什么差錯?!?/br> 天奉卻壓抑不住內心的焦躁,他道:“阿姐,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那天樞黃泉丹有問題?” 天菀道:“有問題?什么問題?那煉丹的丹師可是親口將這丹藥吃了下去……” 天奉道:“有問題的自然不是丹師?!?/br> 天菀聞言皺眉:“天奉,你在胡說什么,你哥哥為了這天樞黃泉丹的丹方可是費盡了心思,你怎么能懷疑他?!?/br> 天奉心中惶惶,本就煩躁,聽到天菀這話,便直言道:“阿姐,我且與你說一件事,你莫說出去?!?/br> 天菀點了點頭。 接著,天奉便將他遇到朱焱和張京墨的事緩緩敘述了一番,只不過在他的口述中,張京墨變成了一個戴著面具的惡道。 天菀越聽臉色越白,她慘然道:“那道人的口中,真的提到了你哥哥的名字?” 天奉陰郁道:“沒錯?!?/br> 天菀咬了咬牙,卻是有些不信,她道:“那為什么天麓要費盡心思的治愈你?” 天奉苦笑:“天麓之前并不知我也有與阿姐同樣的本命靈珠,我死后阿姐肯定對他是苦苦哀求,他才想法子找到了那丹方……卻只不過是換了奪我命的法子罷了?!?/br> 天菀道:“弟弟,你真的……” 天奉冷冷道:“我還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彼鯊突钪畷r,的確是感到了勃勃生機,然而一年時間未到,他身體雖然并未衰敗,冥冥之中,卻是感到了一種大限將至的味道。他們這種修士,雖然不能準確的說出死期是哪一天,卻已經能夠知道大致的時間。 天菀幾欲流淚,她道:“我不信你哥哥會做出這樣的事?!?/br> 天奉嘆道:“我也是不信……”他在復活之時,也感覺是自己誤會了哥哥,但這不到一年,這種僥幸便被殘酷的事實戳破了。 他的確是要死了,而且再無復活的機會。 天菀顫聲道:“天奉,你不要嚇jiejie,jiejie和你相依為命那么多年,就只有你這么一個弟弟……”天麓從小并未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他們姐弟二人對天麓更多的是一種崇敬和畏懼,若說這世上唯一一個能讓天菀拿命去換的人,那大概就只有天奉了。 天奉并不說話,他知道天菀一時間很難接受這個現實,但事實就是事實,他大限將至這件事,絕不是錯覺。 天麓并不知道天奉的情況,若說他知道,恐怕會親自去凌虛派將張京墨抓回枯禪谷。 不過張京墨早就躲開了,所以就算他去也只能撲個空。 但天奉和天麓已經有了間隙,這生死相關的事,自然也不會向從前那邊毫無芥蒂的述說。 之后,天菀假意詢問了天麓關于天樞黃泉丹的事,天麓對著丹藥十分的有信心,便直言說著自己是在秘境中所得,應該是正品。 他言語之下,一片淡然,反而讓天菀的心,有些涼了起來。 一年之前轉瞬即到,天菀在最后的時間里,一直守著天奉,然后看著天奉,從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堆枯骨。 天菀見到這一幕直接崩潰的哭了起來,這個在枯禪谷能讓小兒止啼的惡女,現如今哭的卻像是受了極大委屈的孩童,她捧著天奉的枯骨死死的不肯撒手,天麓見了這情形臉色鐵青,立馬反應過來他是被張京墨給陰了。 于是他直接去了凌虛派,這次掌門倒也沒再像之前一樣躲避,而是面色不善的接待了天奉。 天奉開口便是要張京墨的行蹤,掌門冷笑幾聲,道:“問他的行蹤,你一個枯禪谷的外人,有什么資格問我們派弟子的行蹤?” 天奉險些發作,但他最后卻是忍住了,直接拂袖而去,從此之后,凌虛派和枯禪谷的關系,惡化到了極點。 天菀本來也對天奉所說的話半信半疑,但天麓一口咬定是丹師作怪,天菀在心中還帶著些許的期許。 但這期許卻很快就消失了,因為天菀無意中發現,張京墨體內的羅厄丹不起作用了。 每一顆羅厄丹,都會對應一朵金澤里的蓮花,張京墨的這朵還是天麓親自挑選,采集花瓣,煉成的丹藥。 張京墨越強,蓮花則開的越茂盛,而當那朵蓮花枯萎了,便說明羅厄丹已經不起作用了。這世間根本沒有可解開羅厄丹藥性的丹藥,既然蓮花枯萎,便只說明了一件事——張京墨死了。 天麓見到蓮花枯萎,也十分的震驚,他并沒有搞明白,到底是張京墨煉丹之時做了手腳,還是原本他的丹方就有問題。 天麓雖然不知,可這事情卻證實了天奉的猜想,天菀即便不愿相信,但最靠近真相的一個答案,還是擺在了她的面前。 那天樞黃泉丹的丹方本來就有問題,也正是這丹方,徹底的毀了天奉復活的希望。 深在地底的張京墨并不知道,這短短一年間,原本未來可以震懾修真界的三個枯禪谷元嬰老怪,此時就去了一個,剩下的兩個之間,也出現了一條深深的間隙。 時光對于張京墨來說,已經失去了意義,他浸泡在靈液之中,不斷的汲取著其中的靈氣。原本那顆心臟就讓張京墨的身體恢復到了頂峰的狀態,所有的舊傷都得到了修復,而浸泡的靈液,更是無時無刻的改善著他的身體。 一直以來停滯的丹田終于有了松動的跡象,張京墨也自知快要突破,于是更加沉下心來,甚至完全忘記了陸鬼臼的存在。 時光飛逝,張京墨丹田內的靈氣不斷的濃縮聚集,接著便是一聲玉石相擊般的脆響,張京墨感到自己的靈臺之上騰起了一片淡藍色的霧氣,那霧氣環繞在靈臺的屋宇之間,片刻后,那屋宇的墻壁便從石頭的變成了玉做的。 張京墨的靈臺十分的普通,只不過是一片規模中等的城鎮罷了,也正因如此,他的老師一語斷定他將來的在修仙路上前途渺茫,若是遇不到什么奇事,再怎么也就止步于金丹大道。 張京墨的老師說的的確沒錯,如果沒有奇遇,張京墨這一輩子,絕不會突破入原因。 但這只是如果,現在張京墨不但有了奇遇,還是那十分逆天的奇遇,若是他再止步于金丹修為,恐怕他自己都很難原諒自己。 屋宇換了玉壁,張京墨這才松了口氣,他在金丹初期已經停留了幾百年之久,若沒有這靈液相助,想要突破恐怕也是癡人說夢。 這靈液不但提供了濃郁醇厚的靈氣,還強化了張京墨每一條經脈,這種不斷變強的感覺自然是沒人能夠拒絕,張京墨一時沉溺其中,徹徹底底的忘記了時間。 洞中才數月,世上已千年。 張京墨以為自己只是睡了短短一個小覺,待他在靈液之中醒來之后,驚覺已經過去了幾十年。待他細細掐算一番后,才發現他已入洞八十六載。 八十六年,這要是放在人界,恐怕早就滄海桑田了,好在張京墨早已習慣了這種一閉關就是數百年,只是稍微一驚,便放下了。 他從靈液出來后,神清氣爽,只覺的渾身上下都煥然一新。張京墨在岸邊坐了一會兒后,才想起陸鬼臼也還在這洞中,卻是不知道如何了。 八十多年,張京墨有些不敢確定陸鬼臼是否已經離開了這里,他御起飛劍,在洞中開始四處尋覓陸鬼臼。 兩日之后,張京墨在靈脈的源頭發現了陸鬼臼的蹤跡。 那岸邊插著一把破舊的飛劍,張京墨前去探查之后,才發現是之前陸鬼臼用的那把,這劍上的斷痕還新,顯然才被放到這岸邊。 張京墨正彎腰探查斷劍的痕跡,卻忽的感到身后有什么東西襲來,他側身一避,身側便有一道劍氣斬下,直接將地面斬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只是一眼,張京墨便認出了襲擊他的人,眼前這個面目冷漠的男人,不就是八十年前分開的徒弟陸鬼臼么? 張京墨正欲叫喊,卻見陸鬼臼又舉起手中之物,朝著張京墨重重的斬下,這一下又狠又快,顯然是不留余力。 張京墨雖然輕易的躲開了,后背卻還是莫名的冒出些寒意,他的直覺在告訴他危險,但理智又在對他說,前人的不過是煉氣期修為,再強,能強到哪里去? 陸鬼臼像是沒認出張京墨一般,一劍接一劍的斬下,張京墨本來打算喚住陸鬼臼,卻又轉念一想,干脆看看陸鬼臼修行成果的到底如何。 陸鬼臼見總是斬殺不掉眼前之人,面上的陰郁之色更濃,兩手之間竟是瞬間燃起了紫色的火焰,整個人都化為了一道殘影。 張京墨眼里露出些許驚愕之色,他隱約之間,竟是看到陸鬼臼身上有龍形出沒,那火龍似乎環繞著陸鬼臼的身體,不斷的咆哮奔騰,讓被陸鬼臼攻擊的人,充滿了壓迫感。 兩人不斷的在洞xue之內打斗,張京墨并不還手,只是不斷的躲閃挪移,而陸鬼臼的速度確實隨著張京墨的躲閃越發的快了起來,到最后兩人竟是都如同消失了一般,只能時而聽見衣袂摩擦的細微聲響。 陸鬼臼越打火氣越大,竟是像是要發瘋,他也不顧在這洞xue之中,身上的火焰更加的熾熱,居然開始將周遭的巖石融化。 張京墨見狀,也知道若是繼續下去恐會出現意外,他不再躲閃,索性站在原地,一手接下了陸鬼臼的一刀。 這一刀陸鬼臼用盡了全力,張京墨卻只不過是被劃破了幾寸皮膚。只不過雖然只破了皮,可張京墨卻感到那紫色的火焰燒的他手掌生疼,待他再仔細一看,竟發現那紫色的火焰,順著他的手肘開始往身上蔓延。 張京墨用靈氣制住了那紫色火焰,口中嘆道:“鬼臼,八十多年不見,你就給為師這么一個見面禮?” 陸鬼臼滿臉煩躁,心道這次的幻想怎么還沒消失,往常被他劈兩下就消失的干干凈凈,這次竟是還要說兩句。 張京墨見陸鬼臼不答,甚至于眼神里透出厭煩的情緒,也是愣了:“鬼臼?為何不理為師?” 陸鬼臼狠狠的瞪了張京墨一眼,便又將手里不知從哪里弄來的長劍提了提,看樣子居然又打算繼續攻上來了。 張京墨完全沒有料到這么一幕,陸鬼臼的反應,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圍…… 陸鬼臼十分不屑的啐了口,道:“什么鬼東西,快滾?!?/br> 張京墨:“……” 陸鬼臼又道:“再不滾,我就打的你魂飛魄散?!?/br> 張京墨:“……鬼臼?!?/br> 陸鬼臼聽著喚他的聲音,心中越發的煩躁,他怒道:“別裝成我師父的模樣,來一次不信還要來幾次,我告訴你,你這種雜碎,防不出不師父的一寸風姿!” 張京墨:“……哦?” 陸鬼臼冷笑幾聲:“我還當你有多厲害,沒想到卻是越演越回去了,之前還至少和我師父長得一樣,現在嘛……” 張京墨大概猜到陸鬼臼是遇到了什么東西,他哭笑不得:“現在怎么了?” 陸鬼臼嗤笑道:“我師父一頭白發,你卻變個黑發,可笑?!?/br> 張京墨無奈的看著陸鬼臼,又是嘆了口氣:“鬼臼,為師沒騙你,為師回來了?!?/br> 陸鬼臼冷冷的瞪著張京墨,他瞪了許久后,臉上的表情卻都逐漸消失了。 張京墨摸不清陸鬼臼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他只能道:“為師沒死……” 陸鬼臼不答。 張京墨道了聲:“鬼臼?” 陸鬼臼喉嚨上下動了動,面上并未有什么神色變化,他冷漠道:“你說你是我師父,可有什么證據?” 張京墨道:“這還要什么證據?!?/br> 陸鬼臼立馬道:“那你就是在騙我?!彼f的斬釘截鐵,說完后,卻是輕輕的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柔聲道,“我師父可是一直陪著我呢?!?/br> 張京墨被陸鬼臼這表情變化,弄的有些毛骨悚然,他也沒了耐心,直言道:“陸鬼臼,我再說一遍,我沒死?!?/br> 陸鬼臼道:“你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