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明月為難道:“陸少爺,您可就別為難小的了?!?/br> 陸鬼臼道:“我不管,我有急事找師父,若是耽擱了,你們可但得起師父的責怪?!” 明月清風都有些無奈,之前陸鬼臼入道,張京墨不知道,顯然是生氣了,現在陸鬼臼又說有急事找張京墨,若是他們兩個不報,恐怕這次就不是兩顆丹藥能解決的事情了…… 明月聞言只好拱了拱手,道:“陸少爺,我先去問過洞主,再給您答復?!?/br> 陸鬼臼看著明月走遠了,忽的小聲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問清風,還是在問自己,他道:“師父真的會不見我嗎?!?/br> 明月在門外詢問了正在療傷的張京墨,陸鬼臼說有要事找他。 張京墨此時正被疼痛和虛弱折磨,本是誰都不想見,但聽聞明月說陸鬼臼有要事,便強行打起精神,輕輕說了聲:“叫他來吧?!?/br> 明月應下,心中慶幸他還好來問了張京墨的意見,不然到時候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恐怕又要怪在他清風身上。 陸鬼臼得到了允許,心中自然是無比的歡喜,然而這種歡喜,卻在看到張京墨的那一刻被徹底的沖淡了。 即便陸鬼臼是個不懂事的小兒,也能看出張京墨此時不好受。 一襲白衣更是襯的他臉色難看,清俊的面容之上全是一層細細的冷汗,他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是在忍耐什么痛苦,見到陸鬼臼來,也沒有起身,只是張開已經沒有血色的唇,問了聲:“鬼臼何事?!?/br> 陸鬼臼呆呆的看著張京墨:“師父你怎么了?” 張京墨疲憊的靠在床上,說話都覺的費力,他呼出一口氣,道:“若是有事便說吧,為師沒有力氣多說話?!?/br> 陸鬼臼眼眶有些發紅,他道:“師父,我、我只是擔心你……” 張京墨睜開半閉著的眼看了陸鬼臼一眼,他道:“沒有其他事?” 陸鬼臼垂下腦袋,搖了搖頭,他忽然覺的自己很過分,居然騙了師父。 張京墨見陸鬼臼沒事,便想喚他出去,但話到了嘴邊,見到那個垂著的小小腦袋,又換了句話,他道:“不要擔心,為師很快會好起來的?!?/br> 陸鬼臼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自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記憶,所以他也記得自己娘親死去時的虛弱模樣,甚至記得自己父親的痛苦的哭嚎。 那時的他并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直到長大了幾歲,從書本中知曉,若是人死了,就一輩子都別想見到了。 陸鬼臼看到張京墨虛弱模樣的那一刻,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死亡這兩個字。他害怕的要死,卻什么都做不了。 張京墨見陸鬼臼半響都不說話,還以為他是走神了,他道:“鬼臼,怎么了?” 陸鬼臼抬起頭,那張臉上,竟是已經布滿了淚痕。 張京墨不得不承認,他再次被嚇了一大跳,他現在雖然有些難熬,但離死還遠的很,況且之前他可是從來沒見過陸鬼臼哭過,這一世竟是短短時間見陸鬼臼哭了兩次…… 張京墨道:“哭什么?!彼行o措。 陸鬼臼再也控制不住心情,一下子趴到了張京墨身邊,憋著嗓子細細的哭道:“師父不要死……” 張京墨無奈,只能伸出手摸了摸陸鬼臼軟軟的頭發:“為師不會死?!?/br> 陸鬼臼還是不肯信,扯著張京墨的袖子并不肯放手,他眼里閃著淚花,朦朧中看著張京墨這張蒼白但依舊好看的臉,簡直恨不得替張京墨受這些罪。 張京墨完全沒想到他這個冷心冷面的徒弟小時候竟是如此的多愁善感,他想要安撫陸鬼臼,卻又覺的自己沒那個力氣,無奈之下,只好干脆讓陸鬼臼睡到了他的身邊。 陸鬼臼哭過之后也累了,抽泣幾聲,居然比張京墨還快入眠。 張京墨見狀有些頭疼,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對付軟軟的小孩子…… ☆、第9章 遇道友 陸鬼臼醒來后,發現自己的師父張京墨還閉著眼。他伸出rou呼呼的小拳頭揉了揉朦朧的睡眼,想要更加清楚的看清楚躺在他身側的人。 張京墨不是陸鬼臼見過的最好看的人,但是卻是他見過的,最像仙人的人。 陸鬼臼的父親身居高位,吃穿用度享受的無一不是最好的,就連身邊下人,隨便送出去一個也十分的惹眼。 而作為最受疼愛的小兒子,陸鬼臼自幼以來,幾乎所有愿望都得到了滿足。 不過或許是自幼便有記憶的緣故,陸鬼臼并沒有被養的紈绔起來,他生來便有的靈敏直覺,隱隱告訴他這不是他該待的地方。 直到他父親重金請來的仙師一語道破了玄機,他才被送到了凌虛派,遇到了他的師父……張京墨。 在家里,父親就是四歲的陸鬼臼的天,到了凌虛派,這天便變成了張京墨。 陸鬼臼屏息凝視著他師父的面容,心中滿是孺慕。他覺的自己幸運極了,能有一個這樣好看的師父,膚白如玉,劍眉秀目,平日里臉上很少有表情,可無論是皺眉亦或者淺笑,都讓陸鬼臼移不開眼。 況且他的師父……待他那樣的好。 陸鬼臼想到這里,便朝著張京墨的懷里鉆了鉆,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又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張京墨其實在陸鬼臼呼吸變了的那一刻,便醒來了。 修道之人,五感極為靈敏,他也早已到了一羽不能加,蟲蠅不能落的境界。 張京墨雖然沒有睜眼,卻能感到陸鬼臼的目光投到了他的臉上——那是帶著熱切的善意的眼神,有些出乎張京墨的預料。 第一世,他和陸鬼臼雖為師徒,兩人間的關系卻沒有太好,無論是他還是陸鬼臼,都十分恪守師徒本分——這是在陸鬼臼背叛他之前。 至于陸鬼臼背叛了他之后……張京墨每次回憶這些記憶,氣息都有些不穩,他既然已經決定利用陸鬼臼來打破自己的魔障,那便早該忘掉這些前塵往事,一心一意的為陸鬼臼鋪平道路。 然而……心中如何想,卻不是人能控制的。 張京墨一心一意的修道,從未涉及rou欲情愛之事,也正因如此,陸鬼臼對他的所作所為卻讓他有些無法忘懷,因為太過深刻,所以即便已經過了那么多世,他都隱約的記得。 就在張京墨思托之時,原本盯著他看的陸鬼臼,卻是一下子鉆進了他的懷里,沒過一會兒便再次呼吸均勻了起來。 見狀,張京墨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他甚至開始懷疑清風明月對他說,陸鬼臼每日早早起來刻苦用功的話到底是不是在騙他,他雖沒睜眼,但也知道此時已日上三竿。 若是平時的張京墨,大概會把陸鬼臼從床上揪起來,叫他好好用功。 但是暫時失去法力的虛弱,和肩膀上的蛇毒都讓張京墨的精神有些乏力,他感到陸鬼臼rou呼呼的小臉正貼在自己的胸膛上,還有那細微的呼吸聲……就算不看,也知道這孩子睡的極香。 罷了罷了,便由他一次吧。 張京墨心中微嘆,卻是沒有叫醒陸鬼臼,而是輕輕伸手掖了掖陸鬼臼后背的被角,同陸鬼臼一同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竟是已到了下午。 陸鬼臼整個人都睡迷糊了,張京墨叫他起來的時候,還哼哼了兩聲。 張京墨靠在床邊,叫陸鬼臼直接自己穿好衣服去吃些東西,然后好好練習功法。 陸鬼臼正在低頭扣衣扣,聽到張京墨這么說,忽的道:“若是我在一年內又突破了,師父該怎么獎勵我?” 張京墨心想著小子真是貪心不足,他張京墨活了一百二十多世了,從未聽過有人四歲就進入煉氣期二層的。 張京墨道:“你想我怎么獎你?” 陸鬼臼道:“若是我一年之內突破了,師父答應我一個要求好不好?” 張京墨聞言伸手在陸鬼臼腦袋上敲了一下,他道:“若是你沒突破?” 陸鬼臼搖頭晃腦:“那我就答應師父一個要求?!?/br> 張京墨聞言卻是笑了,他道:“好?!?/br> 陸鬼臼得到了張京墨的承諾,這才高興了,開開心心的穿好衣服,一蹦一跳的出了門。 張京墨看著他的背影,心想也只有這時候,陸鬼臼才會像個僅僅四歲的小娃娃。 元青丹的效果,持續了七日。 這七日張京墨避不見客,大多時候都在療傷和休憩,待到七日之后,張京墨的腹內的金丹總算是恢復了光澤,不再像之前那樣如蒙塵一般黯淡無光。 金丹恢復之后,張京墨便打算將他帶回來的蟒皮和蟒骨煉化了,還有那妖蟒的鮮血也是名貴的藥材,用來煉丹是再好不過了。 這妖蟒已是金丹后期的修為,蟒皮自是煉的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再加上他本身的毒屬性,更是有拒百毒的功效。 這蟒皮夠長,張京墨給自己制了一套內甲后,便喚來了陸鬼臼,按照他身上的尺寸,也制了一套。 不過小孩子都長得快,張京墨在做的時候,便將尺寸做大了些。 陸鬼臼很快就拿到了屬于他的軟甲,他自然是高興極了,也不顧門還大開著,就要脫衣服換上。好在最后還是被張京墨呵止住了。 張京墨道:“鬼臼,這內甲你暫時先穿著,等為師找到了更好的材料,再給你做更好的?!?/br> 陸鬼臼大聲道:“這衣服我就很喜歡了!” 張京墨笑著搖了搖頭,他道:“去吧,好好修煉?!?/br> 他的洞府之內,一共有兩個靈xue,現在他用一個,陸鬼臼用一個。但若是出門游離的兩個徒弟回來了,便是有些不夠用了。 但張京墨并不打算讓陸鬼臼將他用的那些靈xue讓出來,而是準備將自己用的靈xue的時間勻一些給大徒弟和二徒弟。 既然決定了,他就要給陸鬼臼最好的環境,看著一世通途的他,到底能走到什么位置。 蟒骨和蟒皮一樣,有著拒百毒的功效,張京墨本來打算是找人煉成靈器,但轉念一想,又覺的太過雞肋。 畢竟他只要稍微等些日子,便有更好的靈器等著他去取,而這蟒骨,便浪費了。 所以倒不如……將這骨頭送于他那姓于的朋友,用靈酒泡些日子,小酌一番。 這么想著,張京墨便取了骨頭朝于長老住的山頭去了。 于長老沒想到張京墨會來,正在和另一個朋友下棋,見到張京墨從天而降,故意大聲的說了幾聲:“稀客啊,稀客!我說早上怎么有喜鵲在枝頭叫呢,原來是這么樁喜事?!?/br> 張京墨知道自己這個好友嘴上不饒人,便什么話也沒說,將蟒骨從戒指中掏出,直接扔到了他的面前。 于長老嘴還張著,猛地見自己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具巨大的骨骸,他一愣,便忘記了把嘴給閉上。 張京墨道:“拿去泡酒?!?/br> 于長老:“……” 張京墨說完這句,朝著于長老身旁站在的同樣表情震驚的道友做了個告辭的手勢,便又騰云飛走了。 于長老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幽幽的說了句:“我沒看錯,這是金丹后期的妖蟒骨吧?!?/br> 道友道:“的確是?!?/br> 于長老又道:“……我這個朋友,難道真是為了這條蟒吃了元青丹?” 道友道:“似乎是的?!?/br> 于長老無奈道:“那他還真是把他那個徒弟當成親兒子來疼了?!?/br> 道友道:“沒錯沒錯?!?/br> 說到這里,于長老扭頭看了眼自己的好友,他道:“你不是平日里最喜歡看相嗎,上次不是見過他那個小徒弟?來說說,他那徒兒,是個什么人?” 道友捻了捻胡須,又瞇了瞇眼,嘆道:“不好說,不好說?!贝骿ian大忠,大善大惡……他看相看了這么多年,卻從未見過,如此復雜詭譎的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