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去都快有三個月了?！比~蘭嫣捧著杯子看她心情不錯，“母親前陣子還說呢，等忙完了大哥的婚事就入宮來拜見您?！?/br>
    “她忙她的?！笔珏簧踉谝?，“本宮在這兒也習慣了，倒是你，今日進宮怕是連府上都沒來得及回去?！?/br>
    “皇上病了這么多天我們才回來已是說不過去?！比~蘭嫣低了低頭，淑妃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神情里淡然的很，“這有什么說不過去，你們去的時候皇上的身子還好好的?！?/br>
    葉蘭嫣放下杯子朝著門口那兒的兩個宮女看了眼，淑妃意會，揮手讓她們都出去，貼身侍奉淑妃的宮女直接退了出去闔上門，屋子內就剩下了葉蘭嫣和淑妃兩個人，淑妃也是心直口快的人，不等她說就先開了口：“那孩子如今有七歲了吧?！?/br>
    葉蘭嫣點了點頭：“不知娘娘您考慮的如何?！?/br>
    “內宮亂斗，西宮那兒卻是安寧?！笔珏聪蛉~蘭嫣，“要不是有些人心高氣傲，那孩子還活不了?！?/br>
    “皇上子嗣雖多，其中有才略的卻寥寥無幾?！比~蘭嫣聲音很輕，說的卻明白，“眼下形式，且不論其他，娘娘卻是最需要的?！?/br>
    皇上沒多少日子可活了，這個事實宮里誰都知道，只是沒人敢說罷了，皇后有太子，德妃有二皇子，賢妃有三皇子，往下那些不聲不響的，將來也能憑著子女離宮同住，安享晚年。

    淑妃什么都有了，唯獨缺一個兒子。

    葉蘭嫣就送她一個兒子。

    淑妃看著葉蘭嫣不語，半響她笑了，施著粉黛的臉上妝容很精致，她放下杯子輕輕轉動著手里的指套：“也不知是誰需要誰?！?/br>
    她若是有個兒子，這不等于王家就成了他的母族，她入宮這么多年難道還看不出她打的小算盤，可偏偏，正巧對了她的胃口。

    宮里的形勢她清楚，宮外的形勢王家清楚，早前齊王妃來找過她，葉國公夫人也隱晦提及，她王淑聆入宮十幾載，可不就缺個兒子。

    葉蘭嫣看淑妃瞇眼靠在那兒不語，擱在椅子上的手放回到了腿上，低頭看滑出袖子的金鏈，嘴角抿了一抹笑意。

    人都有野心，更何況是王家和淑妃這樣的，入宮這么多年沒生下一兒半女的感覺就像是懷才不遇，空有一身力卻沒地方使，如今機會來了，淑妃又怎么會輕易說不。

    95.095.伏低做小

    乾清宮的內殿中時不時傳來咳嗽聲，半拉起的床幃內皇上靠在那兒，只是離開兩個多月的時間，皇上卻仿佛一下老了許多，因為劇烈咳嗽而漲紅的臉上雙眼帶著渾濁，如今他連多說幾句話都會累。

    “詔書拿來了沒?！卑腠懰H為疲倦的看向門口，“把玉璽取來?！?/br>
    “皇兄?！彼潍k和齊王爺對看了眼，他在床前跪了下來，“眼下的情形委實不是下詔的時機，太子一廢，誰替之?！?/br>
    “你還要替他求情?！被噬媳犃吮犙劭此?，渾濁的眼底浮了清明，“他們都當朕是老糊涂，你也這么覺得？”

    “臣弟不敢?！彼潍k動了動嘴低下頭去。

    “你有什么不敢的?！被噬蠑[手要他抬起頭來，“替朕擬詔?！?/br>
    “是?！?/br>
    一旁的太監端過來的矮桌，上面鋪著圣旨金錦，宋玨執筆沾了墨后耳畔傳來皇上低緩的聲音：“朕承祖訓，兢兢業業，維以治安天下；太子宋乾，不守祖德，不遵朕訓，無德無能，聽信讒言；封太子十余年無所政績，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不足以擔當儲君之位，先祖江山必不可付于此人?！?/br>
    皇上頓了頓后喘著氣：“廢為宜郡王，即日前往封地淳安?！?/br>
    宋玨筆一頓抬起頭看向皇上，站在身后的齊王爺眼神也難掩詫異，皇上支了支身子一旁侍奉太監很快為他取了墊子把他扶起來，宋玨低下頭去按著皇上所說寫下了這句話，隨后取過太監手里的玉璽，重重的按在了圣旨上。

    皇上擺手讓齊王爺出去，又遣了屋子里侍奉的太監離開，剩下他和宋玨兩個人后他才開口：“答應你的事朕沒有攔著你，如今該你兌現承諾了?！?/br>
    “此次前去徽州證實了我的懷疑，皇兄，那蕭氏一族和之前試圖用預言引起霍亂的人有必然聯系?！彼潍k話音未落就被皇上打斷了，皇上只定定的看著他，病榻在床也依舊有尊者威嚴，“太子被廢后，朕要你監國?！?/br>
    宋玨說之前也預想到了皇上對蕭家的事半點都不感興趣也聽不進去：“皇兄，我當時只承諾了輔佐新帝?！?/br>
    “尚無新帝，何來輔佐?！被噬现刂氐目人粤藥茁?，宋玨微低了低頭沒有說話，皇上定定看了他許久，臉上那神情褪去，漸露了緩和：“行了，朕又不是要怪罪于你?！?/br>
    似乎是有什么在兩個人之間周旋開來，屋子里又安靜了許久，在宋玨喂了他一杯溫水后皇上的神色舒緩下來：“明日宣旨后他們來跪，皆不接見?！?/br>
    皇上示意他把枕頭下的東西摸出來，宋玨拿著那冰冷沉重的東西怔了怔，皇上沉聲：“這兵符你拿著?！?/br>
    宋玨算是跟在皇兄身邊長大的，可這二十幾年來，他卻是不太了解皇兄的想法，直到現在，他一樣樣的決定宋玨依舊是無法理解，明知廢太子之后會在朝堂上引起軒然大波卻還是要這么做。

    “阿鈺，朕把這皇位交給你，你看如何?！被噬虾鋈婚_口，臉上的神情認真至極，并不像是開玩笑。

    宋玨笑了笑，從容不迫：“臣弟閑云野鶴慣了，坐不了也做不好?！?/br>
    皇上看了他一會兒：“那依你所言，誰坐的了?！?/br>
    “太子寬厚，二皇子雄略，三皇子雖說年幼但也聰慧，四皇子和五皇子他們都乃人中龍鳳，他們都是皇兄的孩子，自然是承襲了您?！?/br>
    “從你嘴里說出來的話就沒有一句不是好聽的?！被噬蠑[手打斷他的話，“照你這么說，朕這太子還不應該廢了?！?/br>
    若不是那時他阻攔了一把，這太子早就該被廢了，宋玨心知皇上的主意，不再勸什么：“太子被廢，不知皇兄要立哪位皇子？”

    回答他的是瞇起眼在那兒休憩的神容，他是皇上，他不需要為他所做的決定作任何的解釋。

    ......

    回到藤王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們一早趕回建安城氣都來不及多喘幾口就入宮了，一直到晚上才回藤王府，葉蘭嫣和宋玨的臉上都有疲倦之色。

    崔mama為他們備了吃食，葉蘭嫣也沒什么胃口，小喝了一碗粥后沐浴更衣，躺下后迷迷糊糊的被宋玨抱到懷里，睜開眼時才發現屋子里已經吹了燈，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收拾出去的。

    “皇上還好？”葉蘭嫣翻了下身靠在他身上，小憩了一會兒精神好了些，“今日我去見過淑妃娘娘了?！?/br>
    “皇兄的身子一直如此?！狈彩腔噬献隽酥饕獾?，不論是做弟弟還是做臣子，宋玨都不會去忤逆他的意思，“你與淑妃說的如何了？”

    “她可以向皇上提出記養昆兒?！比~蘭嫣睜著眼并沒有顯得很高興，“但她要求賜死蕓娘，不能讓蕓娘留在昆兒身邊更不能讓她留在宮中陪伴?！?/br>
    淑妃的擔憂很直接，若是從小就養在她膝下的，那早就養熟了，生母在世不在世顯得不那么重要，可宋昆是蕓娘養大的，他如今都七歲了，和蕓娘有著很深厚的母子情，淑妃擔心和他培養不出母子情來。

    除非蕓娘死了。

    “蕓娘不能賜死?！狈堑荒芩?，還得活的好好的，否則淑妃這輩子都別想和宋昆親起來。

    “我也這么說?！比~蘭嫣嘆了聲，“等昆兒認祖歸宗入了族譜后可以把蕓娘送出宮養著，但萬萬不可取她性命?！笔珏牒屠河H厚，那還真得善待蕓娘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