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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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慎起見,管一恒用符咒墊手接住了這枚五銖錢,出乎意料之外,五銖錢上干干凈凈,符咒也干干凈凈,并沒有沾染變色,就好像剛才它真的只是擊中了一塊石頭而已。而那個被擊中的倒霉蛋,看起來也只是背殼碎了一塊,仍舊還浮在水面上游動,顯然并沒有受到致命傷害。 這倒讓管一恒當真吃了一驚。五銖錢輕且薄,擲出去絕對不像子彈一樣打哪碎哪,之所以有效是因為其中的法力擊碎了對方的陰氣或妖力或別的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倘若對付的是普通生物,它也就相當于彈弓打出去的一顆石子兒,打破皮是有的,打斷骨頭是不可能的。 但是現在被擊中的那個東西實在太古怪了。說它是什么邪物吧,五銖錢上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沾染;說它不是邪物吧,五銖錢又能擊傷它,而且看起來不止是蹭破皮那么簡單。說玄妙一點,這東西似乎介于正邪之間,又似活物而非活物,好生奇怪。 “果然難消滅?!比~關辰拉著他一直退后,直退到樹影里,“要是我沒弄錯的話,這個是蜮?!?/br> 管一恒一時想不起來:“什么玉?” “是蜮,就是短狐。顧亮他們就是遇上了這些東西,被含沙射影了?!?/br> “短狐!”管一恒猛然記了起來。 《搜神記》中曾有記載,江淮間有物,其名曰蜮,一曰短狐,能含沙射人,所中者則身體筋急、頭痛、發熱,劇者至死。這種東西既不會咬人也不會抓人,但能口含沙粒噴射,射中人體會生毒瘡,若射中人的影子也能令人致病,后世含沙射影這個成語,就是由此而生。 “這就是蜮?”管一恒眼看那些黑影爬上了湖岸,其實顏色是青灰色的,看起來像一只大號的甲蟲,又像一只只小鱉,笨拙地邁動著短腿,向他們爬過來。 “嗯,我也只是聽父親說過,并沒有親眼所見?!比~關辰拉著管一恒爬上了一棵大樹,那些蜮在樹底下來回打轉,但既不會爬樹,口中噴出的砂粒也射不到這么高,重重樹影掩蓋之下又找不到兩人的影子,也只能干瞪眼而已。 “看來它們爬不上來?!比~關辰舒了口氣,“等到天亮就好。這些東西天亮就該回到水里去了。只是,蜮怎么會在這種地方出現呢?” 管一恒想的是另外一件事:“這東西背甲這么堅硬,五銖錢居然只能打碎一塊?”剛才被擊中的那只蜮也跟著爬了上來,背甲雖然碎裂,但傷口里黑沉沉的,看不到血rou,行動起來好像也沒什么妨礙,至少并不比它的同類爬得更慢。 “這東西很是奇怪。說是妖獸,可它本身無害,既不像混沌就是一團戾氣,也不像蜚獸渾身帶毒,碰一碰就是死。但說它無害,噴出的沙粒中人即病,究竟奧妙何在,至今也沒有人弄得明白?!比~關辰回憶著父親當年的講述,“聽父親說,我曾祖父曾經遇到過一只,只要封了它的嘴讓它不能吐沙,甚至可以隨便拿在手中把玩,就像無害的龜鱉一般。不過此物五行屬木,你的五銖錢屬金,能擊碎它的背甲大概還是因著金克木的原因吧?!?/br> 管一恒實在沒想到蜮這東西竟然這么古怪:“這么說只要不被它吐沙擊中,可以下手就抓?” “理論上來說是的?!比~關辰指了指樹下黑壓壓的一片,“但是這么多,你能保證自己能躲開所有的砂粒嗎?”這可不是身體躲開就行了的,連影子也不能被擊中啊。 “壓勝錢……”管一恒想起了顧亮。 “不成!”葉關辰斷然否定,“顧亮他們來的時候還是白天,蜮都潛在水中,大概也就只有靠岸邊近些的三五只吐沙射影,所以顧亮的壓勝錢能擋上一擋。最先到水邊來的那個女學生站得最久,影子肯定是被多次射中,所以發病最早,也最嚴重?,F在還活著的那幾個學生,影子被射中的次數更少,因此病情緩慢。由此看來,一枚壓勝錢未必擋得住幾次射影,你不能冒險!” 管一恒低頭看看樹下面那些緩慢動來動去的“鱉”,也覺得頭皮有點發毛。這里大概有五六十只,如果一起噴起沙來,憑他的身手,保證自己身體不沾砂粒還可以,但是影子……有誰會時時注意自己的影子,更何況影子這東西并不完全聽你指揮,它還要聽光線的指揮,這難度就是呈平方立方式地增長了。 “如果它們都回到湖中,將其困住倒是不難……”無非是繞著湖繪一個巨大的困獸符咒,這個只是時間問題吧。但是之后呢?難道就要一直困著它們?符陣也是有使用時限的,難道要派人每年來加固符陣?就算能做到,也不能保證再沒有像顧亮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跑來自找麻煩呀。 “要是宵練劍還在,或許我可以一試?!?/br> “試什么呀?!比~關辰瞪了他一眼,“你要把它們都消滅光?那用什么填進鼎里去?” “鼎……你是說,這也是從鼎中逃出來的妖獸?”管一恒一拍腦門,他還是習慣性思維,見妖獸就滅,一時還真沒想到封印。 “有一只混沌,就可能有第二只,或者說,第二批……” “所以還要活捉……”管一恒皺起眉頭,“這么多,難道用網裝起來拖走?” “嗯?”葉關辰眉毛卻微微一揚,“并無不可啊。不過,應該用箱子裝?!彬膺@東西,除了含沙射影的本事令人防不勝防之外,其實并沒什么大能耐,完全可以像運螃蟹一樣裝箱搬運,當然,要弄個結實一點的箱子。 “還是弄個水箱吧?!惫芤缓汶S口說,“這東西不是白天就要潛回水中去么,肯定不能缺水。問題是要怎么把它們裝箱?!彼f著,摸了摸葉關辰的臉,拉開外衣把他摟進懷里,“冷不冷?”樹梢上小風嗖嗖的,實在不怎么暖和,葉關辰的臉很快就被吹得冰涼了。 “沒事,離天亮也沒有多久了?!比~關辰往他懷里靠了靠,不怎么在意地說,“弄個水箱倒不錯。這么說的話,其實可以安裝抽水機連水一起抽起來,然后裝網過濾,最后裝箱?!?/br> “這主意不錯?!惫芤缓泷R上應和,一面握著葉關辰的手替他取暖,“先用困獸符困住,別讓它們順河逃了,之后就抽水……不過這得運臺大口徑的抽水機來吧,要不然堵了管子怎么辦……” 他正在東拉西扯,葉關辰卻忽然反手抓住了他的手:“不對,這些蜮是不能缺水的,那它們很有可能就是順著這條河遷移到這個湖里來的?!?/br> “那肯定是啊?!惫芤缓阌X得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么,“既然離不開水,當然是順流而下最方便……你是說……這條河的上游可能就是……”可能就是藏鼎之處? “至少,也是一條線索?!比~關辰目光閃亮,“或者會離藏鼎之處很近也說不定?!?/br> 管一恒略微一想就打定了主意:“明天先用符陣困住這些蜮,然后我們逆流而上去找一找?!?/br> 經過昨天一場夜雨,今天的天氣十分之好,秋高氣爽,萬里無云。那些蜮在啟明星剛剛升起的時候就退回了湖水里,像一塊塊石頭一樣沉了下去,隱沒入水草中不見了,地面上只留下星星點點銀白色的砂子,然而陽光一出就如晨露一般消失了。 為了讓自己的影子不落到水面上,管一恒繞著湖邊畫符咒的時候真是十分辛苦,有時候甚至只能匍匐前進,等他畫完最后一筆,已經在雨后的草地上滾了一身泥。 符陣合龍,細細的金光閃起,仿佛把陽光擰成了線織就一張金網,從四周向湖中心包了過去。 平靜的水面浮起無數水泡,一只只蜮從水草中鉆出來,在陽光下不敢露出水面,胡亂地往外噴吐著砂粒,一時間只聽見噗噗亂響,連成一片。 可惜這些砂粒對細如發絲的金線毫無作用,金網越壓越低,一直壓進水中,將所有的蜮都壓了下去。有幾只比較聰明的,撲騰著試圖從小湖的出水口逃出去,卻被金網彈了回來,重新消失在水草里。 管一恒吁出一口氣,從地上站起來。這個符陣能將所有的蜮都困在這小湖里,如果他們真能順著小河找到八鼎的線索,隨時可以回來提起這張金網,把所有的蜮來個一網打盡。當然,等拖出水來之后怎么處理,還要考慮一下。 往森林里走,可不是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繪完了符陣,確定這些蜮暫時不能出來作祟之后,管一恒和葉關辰回到旅游區,又補充了一些東西,再次進了山。 那條河水流不大,越往上游走越是像蛇一樣往密林里鉆。幸而已經是秋天,氣候高爽,樹葉搖落,路不難走,叮咬人的蚊蟲也少了許多。加上葉關辰有特制的驅蟲丸,塞一丸在身上,那些在秋風里茍延殘喘的蚊蟲也只能離得遠遠的了。 “這河道慢慢窄起來了,估計離源頭不太遠了?!秉S昏時分,在山坡上找了一塊樹木稀疏的地方生火宿營,管一恒把一段水道來回走了兩遍,逮了兩條魚回來,“一路上都沒再發現蜮的活動蹤跡,估計都在那個湖里了。這倒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要是散得到處都是,這深山老林的,找都找不著?!?/br> 葉關辰把魚剖開洗凈,灑上鹽和胡椒粉,一邊在火上翻烤一邊招呼他:“先把褲子脫下來烤烤,別傻愣愣的就穿著濕褲子。山里的水涼,剛下去不覺得,呆得久了涼氣能鉆骨頭,你也少下水。有壓縮餅干和牛rou干呢,出門在外湊合一點,要想吃魚,等回去了我天天做給你吃,偏撿這時候……” 管一恒吐了吐舌頭,干脆利索地扒了褲子晾在火邊,光著兩條腿就坐到葉關辰身邊去了。其實他并不一定要吃魚,但這次為防在山里要跋涉很久,背包里背的都是壓縮餅干風干牛rou之類能填飽肚子卻口味不佳的食品。昨天他就看葉關辰就著方便蔬菜湯往下咽壓縮餅干咽得十分辛苦,所以今天才下水撈了兩條魚來給他換換口味。 葉關辰好氣又好笑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找東西蓋上點呀,這么光溜溜的像什么樣子,也不怕著涼!”不知是不是下定決心之后反而放下了心里的負擔,管一恒到現在才漸漸露出了點與年齡相符的孩子氣,當然也只是在他面前。 管一恒隨手拉了件外衣把腿蓋了蓋,就伸手摟住葉關辰的腰,下巴擱在他肩頭上看他烤魚:“走了兩天了,你累不累?” 葉關辰從魚背上撕下一小條rou,回手就塞到他嘴里:“味道怎么樣?其實這兩天走得不算快,我以前跟父親也進過山,不算什么?!?/br> 管一恒眉頭擰了擰,沒說話。葉關辰說的從前自然是他二十出頭的時候,可那時候燭龍鱗還沒戴在他手上,他的身體當然也比現在好。不過他沒提這事,吸溜著涼氣吃了那條guntang的魚rou,就從葉關辰手里接過烤魚,撕開了吹一吹往他嘴里喂:“味道真好,你吃?!?/br> 兩人膩膩歪歪地吃了兩條魚,管一恒的褲子也烤干了,葉關辰把褲子抖了抖:“快點穿上,別以為在火堆邊上就不怕涼,小心被蟲子咬了?!?/br> 管一恒一臉耍賴的模樣,靠著他蹭來蹭去,就是不老老實實配合:“不想穿……” 葉關辰好不容易給他把褲腿套上,提到膝蓋上,已經出了一頭汗,簡直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索性停下來問:“你想干嗎?” 管一恒臉上微微紅了紅,到底不好意思,伸手自己去提褲子:“沒想干嗎……”其實他真的也沒想做什么,只是想跟葉關辰膩一膩而已。畢竟白天鉆林爬山的,葉關辰已經夠累了,雖然他有這個體力,但舍不得葉關辰太辛苦。 葉關辰干咳了一聲,按住管一恒的手,抬頭在他嘴角親了一下,引得管一恒轉頭來追逐他的嘴唇,下面就把手伸進了管一恒的內褲里。 管一恒不由自主地打個了哆嗦,摟著葉關辰往自己懷里揉。葉關辰貼著他的嘴唇,小聲說:“你得有點節制,不然對身體不好,別覺得年輕就不當回事?!蹦贻p人,免不了熱衷一些,但次數太多就怕傷身了。管一恒其實已經有所克制,但是現在整天翻山越嶺的,白天累晚上再忙,殊非養身之道。 管一恒被他說得臉上能攤雞蛋了,一頭栽在葉關辰頸側,粗重地喘息著,感受他的手靈活地打著圈兒揉弄。管家當然也是講究養生的,對年輕子弟的管教很嚴,縱欲傷身是肯定不許的。在遇到葉關辰之前,管一恒雖然算不上清心寡欲,但也不大跟自己的手打交道,可是如今在葉關辰身邊,他時時都有種想跟這個人親近再親近的感覺??梢哉f,他把從父親死后就積攢了十年的情緒,都用在這個人身上了。 火焰輕快地跳動,木柴燃燒時的噼啪聲掩蓋了管一恒陡然放松下來的急喘。葉關辰替他把腰帶系好,剛想去洗手就被拉住了,耳畔有滾熱的呼吸,伴隨著微帶嘶啞的聲音:“我就是想……跟你再近點……”近到肌膚相貼,近到一直把你摟在懷里,再確定一下……你是我的。 第86章 遇虎 走到第四天,小河已經變成了涓涓細流的溪水,大約是到了枯水季節,時斷時續,有些地方甚至是從堆積的落葉底下鉆過去的。 噗地一聲,葉關辰一只腳又陷到落葉里去了,抬起腳已經灌了滿鞋子的泥水。落葉堆平了一切,從上面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干燥的地面,哪里又是尚未完全干涸的河床。 “時候也不早了,不然今天就先停下來吧?!惫芤缓惆欀碱^看了看前方仿佛連綿無盡的樹木。這里喬木參天,枝葉蔽日,即使是樹葉零落的秋天,林中也比外頭天黑得更早。 葉關辰也跟著向遠處看了看:“還是再走幾步,看看能不能找個更安全的地方宿營?!?/br> 管一恒硬把他的背包接過來扛到自己肩上:“明天再走一天,如果還是沒有線索,我們就先回去吧?!彼麄儙У氖称泛惋嬎m然盡量節約,也已經消耗一大半了。溪流蜿蜒曲折,循水而行多繞了許多路,再加上在密林中行進,消耗要比他們預想的更大,硬走下去顯然很不明智,要知道,即使找到了線索,他們還得往回走呢。 “行?!比~關辰并不反對,“不過水流已經這么細小,源頭也快該到了?!?/br> 循著落葉下細微的水聲,他們又往前走了一個小時,終于在天完全黑透之前,找到了一個土洞。這是兩棵擠在一處的風倒木,樹干下正好形成了一個能容納兩三人的空間,一邊被新長出來的灌木遮擋,看上去倒像個天然樹洞。 管一恒搶著在洞前面清掃出一小塊空地來點上火煮湯,順手把在路上撿到的一小堆板栗埋進熱灰里,轉頭看見葉關辰脫了濕透的鞋襪,忙招呼他:“快過來暖暖腳?!?/br> 葉關辰把浸透了水的鞋子擱在火邊,在管一恒身邊坐下,隨手把干糧也取出來放在火上烤,一面有幾分憂心地說:“今天晚上咱們還是輪流守夜吧?!?/br> 從小湖邊溯流直上的第二天,他們兩個人就是輪流守夜的,晚上的火也不敢熄滅。已經離開了旅游區,難保沒有傷人的野獸,一個野外帳篷可抵不住猛獸一撲,當然不敢兩人一起都睡死過去。 管一恒伸長腿,讓葉關辰把光腳踩在他腳上,看了他一眼:“怎么?”本來就是輪流守夜,現在葉關辰還要再說一遍,這就肯定有點什么事了。 “不好說……”葉關辰像怕冷似的抱了抱自己肩頭,“你沒發覺從今天中午開始,我們走過的樹林里就沒見什么野獸嗎?” 神農架森林里有一千多種動物,雖然這幾天他們并沒碰到華南虎金錢豹之類的大型猛獸,但地下跑的兔子野鼠,草里鉆的蜥蜴游蛇,樹梢頂的猴子飛鳥,時不時的就會打身邊經過,即使你看不見它們,卻也能聽見聲音。 “倒是覺得這一段路挺安靜的,多半會有老虎。不過我們點著火,問題應該不會太大?!惫芤缓阋舶l現了這個問題,不過沿路并沒看見老虎的腳印或糞便,他也就沒很放在心上。 葉關辰搖了搖頭:“恐怕不是老虎。大型猛獸是要進食的,它的勢力范圍之內必須有足夠的動物供它捕獵,如果所到之處一無所有,豈不要餓死嗎?” 管一恒的眉頭頓時擰了起來。論在野外的經驗,他還是比不上葉關辰,畢竟他也就是十八歲之后在天師訓練營里有過幾次野外拉練,那時候教官當然不會真的選擇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 后來做實習天師,最遠也就是城市或鄉村附近的山野,而且還是跟著正式天師,很多事都是他們在cao心。這么算起來,上次去扎龍自然保護區,已經是他走得最“遠”的一次了,然而那次還有保護區的向導帶路呢。 “會是……”如果蜮真是從這里來的,那么這附近極有可能出現妖獸。 葉關辰還是搖搖頭:“說不準??傊覀兘裉焱砩弦⌒??!?/br> 有了這番談話,兩個人都不可能安心休息了。吃過簡單的晚飯,管一恒就把火堆熄滅,只留下幾塊紅炭埋在灰燼里,需要把火再燒起來的時候只要扒開灰堆往上加柴就行。再把帳篷鋪在風倒木下面,自己坐在邊緣處守夜。 葉關辰裹著毯子躺在里面,懷里抱著一把烤好的栗子,像小老鼠似的發出喀喀的聲音剝殼。他的鞋子還沒完全干,管一恒把他的光腳拉過來揣在自己肚子上,靜靜坐著,側耳傾聽四周的動靜。過了一會兒,一只手伸過來,給他嘴里塞了兩顆還溫熱的栗子。 “怎么還不睡?!惫芤缓憷侵皇帜罅四?,“別剝了,快睡?!?/br> 葉關辰把剝出來的栗子包好揣在懷里,剛閉上眼睛,就聽見遠處隱隱傳來了動靜,越走越近,還有星星點點的亮光。管一恒迅速起身,循著聲音摸了過去。葉關辰把東西收拾起來,打好背包,正在穿鞋子,管一恒又悄悄摸了回來,低聲說:“有不少人,看方向似乎也是往這邊來的?!?/br> “是干什么的?”葉關辰稍稍松口氣。 管一恒皺著眉頭,半天才說:“我看,像是來偷獵的。一共十來個人,幾乎人人都帶著槍?!?/br> 神農架森林里有六十多種國家重點保護動物,華南虎,金絲猴之類尤其珍貴,也就尤其容易引來盜獵者。 “怎么辦?”葉關辰也皺起眉頭,“跟著他們看看?” 管一恒猶豫著沒說話。對方有十幾個人,手持槍械,遠不是他們這兩個良民能對付得了的。如果這里離有人居住的地方近,他們還可以盡快報警,現在卻是根本不可能的。更何況,他們還有別的事要做。 “算了?!比~關辰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決定,“我們躲起來吧?!北I獵者多半都是些亡命之徒,又在這種遠離人煙無法無天的地方,他們兩人不但不應該靠近,為安全計還應該離得遠遠的才對。 管一恒把炭火徹底踩滅,又鋪上些枯葉,再把風倒木下收拾干凈,清除了兩人留下的足跡,便跟葉關辰背起背包,撿了不遠處一棵大樹爬了上去。 這棵樹得有百多年的樹齡,枝葉伸開如同屋頂一般,黑夜之中藏住兩個人簡直易如反掌。管一恒和葉關辰在樹杈上坐穩了沒一會兒,就看見點點的光亮走了近來,總共是十二個人,全是壯年男人,排成兩行,頭尾各有兩人拿著軍用手電照明,走在中間的兩人看起來像個首領,邊走還邊在交談。 這些人大約根本沒有想到森林里還會有別人,也就根本沒有注意到風倒木附近有什么痕跡,毫不在意地走了過去。隊尾的一個被斜伸出來的一條樹根絆了一下,險些栽倒,頓時引來幾聲壓低的哄笑:“棍子,跟你老婆干多了吧,腿軟得連路都走不了啦?” “放屁!”棍子站穩腳跟就呸了一口,“老子都多久沒抱上老婆了。這趟干完了,老子就回家過年去?!?/br> “都小聲點!”中間的人回頭喝斥了一句,“別給我把老虎驚跑了。要是能再逮只老虎,保你們都有錢回家過個肥年?!?/br> 另一人笑呵呵地說:“其實沒這老虎也夠了,這趟運氣不錯了,二十多張猴皮,還有一張豹皮呢?!?/br> “嗯?!笔最I心情似乎也很好,“這趟大家干得都不錯,再加把勁,弄到這頭老虎,虎皮虎骨給大家伙平分!” 這話鼓起了干勁,一群人都興奮了起來,棍子隨口說:“就是這老虎太能藏了,也不知道那陷阱管不管用……” 他話音剛落,遠處陡然響起了一聲長嘯,帶著痛苦和憤怒,在山林之中引起了陣陣回響。 “成了!”棍子一拍大腿,第一個叫了出來,“肯定是踩夾子了!” “走!”首領沉聲命令,“不準亂開槍,皮子要是打壞了就賣不了好價錢。獨眼準備好了,到時候你來開槍,給我看準了再打!” 一群人亂哄哄地沖著虎嘯聲處就過去了,大樹上管一恒吐了口氣,咬牙罵了一句:“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