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傅老爺子今天對沐粒粒的態度,讓她實際上并不害怕,甚至覺得傅老爺子除了是個掌管如此龐大家族的老人之外,還是個慈祥的長輩。 但傅景非的話也提醒了沐粒粒,她看到的老爺子慈祥和藹,也只是處在一個長輩身份的時候,但除開這個身份,他如今還是傅家的家主,當初的開國元帥,曾經赫赫有名的傅將軍,這樣的人物,是真的慈祥嗎? 傅老爺子若是沒有一些鐵血手腕,又怎么能夠使傅家這樣偌大的家族穩定的佇立在龍城,始終興盛不衰? 傅家雖說起源在百年之前,但在近代的歷史長河里面,像傅家這樣的家族就如同天上星宿層出不窮,卻不是每一個都有資格經歷過大浪淘沙,都可以一直毅力不倒直到今天。 所以傅家能夠有今天的地位,傅老爺子功不可沒,他是傅家當之無愧的掌權者。 因此,在面對很多事情的時候,傅老爺子會做出的反應,首先都是與家族好壞有關的。 沐粒粒明白了傅景非的意思,他要告訴她的,是處在傅家這樣的地方,不能夠太單純的去理所當然以為一些事情。 傅老爺子或許是個很慈祥的長輩,但他還有更重要的身份,他最重視的,也是傅家。 即便傅景非是傅老爺子最寵愛的后輩,也必然要排在傅家的后面。 這樣子看起來,傅景非和老爺子之間,的確是發生過什么矛盾,導致他們的關系處在一個危險的邊緣,也導致傅景非這么多年都沒有回傅家來住過。 沐粒粒很想要問一些傅景非,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才讓傅景非五年不愿意回來??? 若今天不是她看到老爺子那般帶著懇求的目光,也不會心軟的答應留下來,傅景非大概也仍然會在吃過飯之后就立刻離開傅家了。 沐粒粒的嘴唇動了幾下,也沒有問出口。 如果傅景非想要告訴她的話,應該是會主動提起的,但今天聽他的口氣,實際上并不是很想要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以前常常被人批評活的太過自私太過自我,從來不在乎別人感受的沐粒粒,此刻竟然學會了照顧別人的感受。 換成以前的她,必然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管的,就把心里的疑惑一股腦全部問了出來,只是那樣的她,經常會給別人造成許多的困擾。 過去的沐粒粒很多時候神經太過大條,有話直說的爽朗性格,不屑與人爭論解釋,往往導致了許多的誤會。 重來一世的她,終于明白了情商的重要性。 不過實際上面對傅景非,沐粒粒是可以完全不用有所顧忌的,因為她并不知道傅景非對她的包容到底有多深厚。 此刻,在幾點月光之下,沐粒粒瀟灑的舉起了手中的牛奶杯,豪氣千云就像是古代的大俠:“沒事兒,有什么不開心的跟我講,雖然我最煩開導別人了,但這個對象換成你的話,我還是可以接受的?!?/br> 傅景非嘴角一抽,幽幽的看著她說:“我什么時候需要開導了?” 能夠說出要開導傅少爺這種話的人,這輩子果真也只有沐粒粒一個。 于是沐粒粒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興致,對傅景非擠了擠眼睛:“等著我?!?/br> 下一秒,她俏麗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陽臺上。 傅景非雙手撐在欄桿上,挺拔頎長的身姿在皎潔月光下散發著淡淡光芒,唇邊那抹無奈的笑意,卻是讓月色都失了亮麗姿色。 他不知道沐粒粒這是抽什么瘋,現在的沐粒粒和過去的好像是變了一個人,完全不似過去,讓傅景非有些看不懂她,但也覺得現在的她,仍然充滿了勾人的誘惑力,她一顰一笑間露出的神態,甚至比往昔更加明艷。 不過不管是怎么樣的沐粒粒,她眼底的溫柔和不經意間露出的孩子氣卻永遠沒有變過,即使是她與他吵得最厲害的日子里,她也只是竭力的維持著自己的兇神惡煞,實際上早就露了怯,她透亮的眸子早就暴露她的內心。 傅景非能夠看到,沐粒粒的內心從來沒有變過,只是因為種種外界的因素,她曾經迷失了自己,可如今的沐粒粒不禁是突然就找回了自我,還像是擁有了更多的招惹他的特質,讓傅景非恨不得立即將人扣在自己身邊,時時刻刻都看到她……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傅景非的思緒,他帶著疑惑的眼神走到門邊,眼底一片墨色。 轉開把手,沐粒粒那張帶著笑容的臉龐就出現在了傅景非眼里。 傅景非眼中閃過不經意的詫異,聲線有著不易發覺的抖動:“你這是做什么?”沐粒粒笑的純真燦爛:“一起喝牛奶啊,陪你解解悶,開導開導你?!?/br> 傅景非:“……”他在那瞬間,很想要將沐粒粒推出門外去。 這女人難道不知道,她這時候出現在他的房間門外,還笑的如此沒心沒肺,彎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完全不設防的模樣,比平日里更加招人了嗎?! 但傅景非推門的動作最終還是停止了,比起現在關上門不看到沐粒粒,他更希望可以看見沐粒粒的笑容。 于是傅景非就送開了放在門把上的修長手指,轉身走進了客房。 沐粒粒剛才純粹就是腦袋抽風,根本沒有多想就沖了過來,至于沖過來到底要干嘛,她真的沒有想過。 難道還真的跟她剛才說的那樣開導傅景非?那還是算了吧,傅景非這么強大的人,必然是不會需要她來開導的,更何況她都現在都不知道傅景非五年不回傅家來住的原因是什么,怎么開導他? 但為什么那么急匆匆的想要跑過來呢……沐粒粒不想告訴傅景非,因為剛才的一瞬間,她看到在月光照射下的傅景非,身形莫名顯得很孤獨。 他靠在欄桿上,姿態隨意,神情慵懶,卻讓沐粒粒無端認為,那一刻的他看起來很是孤獨,像是空寂遼闊荒野上寂寞行走的獵豹,那雙漆黑的眼眸藏著萬千情緒,如同隔絕著整個世界。 沐粒粒在那個瞬間里面,心里就升騰起了無限的沖動,想要將傅景非從寂寞的銀河里拉到熱鬧的凡間。 于是,她就莫名其妙的跑過來了,甚至在走進來的剎那就后悔自己剛才的沖動,她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才會那么火急火燎的跑過來…… 沐粒粒抱著牛奶杯,一時之間格外的忐忑,她到底是進來做什么,跟傅景非談談人生理想詩詞歌賦?別開玩笑了! 這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沐粒粒左顧右盼,發現傅家的客房裝修的很簡單,但那些家具一看也都不是個平凡的東西。 傅景非拉上了陽臺的玻璃門,靠在門邊來回打量著沐粒粒,聲音里帶著點兒笑意:“不是要來開導我,怎么不說話了?” “嗯,我呢就是想跟你說,這人嘛,只要過得開開心心的,就什么都好啦,不要自己給自己制造許多的麻煩事兒,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說著說著,沐粒粒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她說了半天完全是在瞎編,其實心里特別沒底兒。 而且很顯然,傅景非也并不需要她來開導,這人目前看起來無比的正常,就好像沐粒粒剛才看到的那個渾身都散發著寂寥氣息的人,并不是傅景非那樣。 “沐粒粒,你今晚喝酒了嗎?”傅景非挑起唇角,故意問。 “喝酒?沒有啊,我都很久沒有喝酒了……”沐粒粒在傅景非那般強勢的眼神下,心情忐忑、思維混亂,回答傅景非的話也完全沒有多想,憑著感覺就說。 “那我怎么覺得,你這時候都在說胡話,而且……”話音沒有徹底落下,停留在半空,順帶著懸起了沐粒粒的心。 沐粒粒迫不及待:“而且什么?” 她朝傅景非看過去,不受控制的,就再次陷入了他的深邃目光里面。 沐粒粒很想提醒自己,色字頭上一把刀啊親! 但通常情況下,在傅景非的美色面前,所有的理智都是不太管用的…… 傅景非一步一步的靠近沐粒粒,在木地板上踏出了節奏的聲響,震蕩在沐粒粒的胸口,令她的心也開始砰砰跳起來。 “而且……”傅景非走到了沐粒粒面前,她此刻坐在床邊,抱著牛奶杯子滿眼的忐忑,傅景非就那么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目光復雜,溫柔又戲謔:“你是因為靠近我,所以才緊張嗎,臉這么紅?” 傅景非的低沉嗓音在沐粒粒耳畔響起,他湊在她的臉頰旁,吐出的溫熱氣息就那么噴灑在她的耳根,讓沐粒粒的眼神再次慌亂了幾分。 她有些想要站起來落荒而逃,不停的在心里罵自己,剛才為什么要一抽風就跑到這里來?這不是傳說中的羊rou虎口么,而且她還不算是羊,充其量算是個小白兔? 想到這個形容,沐粒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嗯?怎么不回答我?”傅景非淳淳善誘,真的如同最成功的獵人。 傅景非看著沐粒粒徹底紅透的耳根,唇角的笑容放大。 沐粒粒顫抖著聲線道:“我,我哪里,臉紅了……” 其實就算是傅景非不說,她也能夠感受到自己此刻的臉頰到底有多么guntang。 也只有傅景非有這個本事,讓沐粒粒抓心撓肝,卻又不敢拼命反抗。 她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在傅景非眼里是一番怎樣誘人的景象,簡直讓人想要立刻將她拆分入腹。 換成其他的男人,看到沐粒粒紅著臉頰,雙眸含情的模樣,怕是都會把持不住,也只有傅景非有這般定力,能夠及時繃緊心里的弦,不越雷池。 只是如今,傅景非對沐粒粒的占有欲,早就已經到了快要無法克制的邊緣,只要沐粒粒有任何的回應,他都再也無法忍受住將她吃干抹凈的想法,恨不得將她揉碎了全部裝進自己的身體里,與他的呼吸、血脈、骨骼,通通都融為一體,毫無罅隙的擁有她。 那種在傅景非心底燃燒的火焰,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噴薄而出…… 傅景非最后還是放開了沐粒粒,即使想要擁有沐粒粒,也不能是在這里。 “快回去睡覺吧,你不是答應了老爺子明天早上要起來陪他練太極的?” 沐粒粒在傅景非黢黑的眼眸里只看到了一團黑色的迷霧,她定了定心神,故作鎮定的站起來:“知道,我不會睡懶覺的,放心吧?!?/br> 傅景非精致的眉眼清朗一笑:“晚安?!?/br> 然后被那抹笑容秒殺的沐粒粒,還來不及道一聲晚安,就落荒而逃回了傅景非過去的房間。 這個房間里仿佛還殘留著傅景非的氣息,沐粒粒莫名覺得安心,那種認床導致的失眠狀況也沒有發生,她這一晚睡的格外香甜。 只不過一墻之隔的另一頭,傅少爺則是接連沖了幾次冷水澡之后,才消去了秋日的最后一絲燥熱……勉強入睡。 沐粒粒自然不知道傅景非的困擾,她第二天早早起床,當真去后院陪著老爺子練太極。 傅家的后院都有大戶人家的大氣在里面,種著的樹木實際上本來就是屬于這座山的,因此長得都茂盛不羈,也沒有人專門去修剪成許多富豪喜歡的秀麗模樣,站在后院里倒是有種置身于真正森林里的錯覺。 “小丫頭,你以前練過沒有?”老爺子穿著白色的太極服,一起勢一錯手都有高人的味道。 沐粒粒也不敢賣乖,老實的回答:“都是大學體育課上學的……” 大學時候的體育選修科目很多,并且每學期都不能夠重復,因此沐粒粒大學的時候將網球游泳武術太極這些比較容易得高分的科目都選了一遍。 她之前也沒有想到,當初學的一點兒太極皮毛能夠在這里派上用場。 雖說那時候學的東西并不深入,老師也只是教了大概的入門,但有了那些,也可以讓沐粒粒陪著老爺子練一會兒了,順帶著學習的名義。 誠然,沐粒粒的太極練得并不好,但至少她是真正的在耐心陪著傅老爺子練習,不像傅家許多小輩那樣,純粹就是湊個熱鬧,練了幾分鐘就嚷嚷著太累不想繼續。 在這一點上,老爺子對沐粒粒的觀點倒是又有了不小的變化。 沐粒粒要跟著老爺子的節奏很是吃力,也費了不少的勁兒,到老爺子停下來的時候,她已經滿頭大汗了。 “去洗個澡,然后吃早飯?!崩蠣斪用?,語氣并不嚴厲。 沐粒粒笑著說:“好?!?/br> 她剛剛走進屋子,就看到傅景非走了過來,他手里還拿著毛巾,表情冷漠。 傅景非面無表情的將毛巾展開,包裹在沐粒粒腦袋上,動作看似粗暴,實則溫柔的擦去了她臉上的汗水之后,對率先進屋的老爺子說:“爺爺,您今兒比平時多練了十分鐘?!?/br> 老爺子故意板起臉:“怎么,還不準許我多鍛煉鍛煉了?” 傅景非無聲嘆息:“您知道我是什么意思?!?/br> 老爺子能不知道嘛,他一聽傅景非的口氣就知道,自己這個最疼愛的孫子,這是在心疼他的人呢! 老爺子冷哼一聲,被傅景非看出來他今天故意多練了十分鐘,他也不好說些什么,但傅老爺子今日也確實存著考驗沐粒粒的心思。 若在過程中,沐粒粒因為覺得累了不想繼續了,那么他即使不會說什么,心里也會將沐粒粒歸到其他的類別里面。 畢竟這傅家未來的少奶奶,甚至家主夫人……也不是輕輕松松,隨隨便便就可以勝任的。 傅景非替沐粒粒擦了汗,略帶慍色的拉著沐粒粒朝樓上走,他當然明白老爺子的心意,可他就是不樂意見著自己放在心尖上疼愛的人,累成這個樣子…… 沐粒粒從毛巾里面掙扎出一張臉,湊到傅景非肩膀處去:“誒,你在生氣???” 傅景非冷著臉:“沒有?!?/br> 沐粒粒嘿嘿笑著:“其實我也沒有很累,你別生氣了啊,就當我今天加倍運動了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