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陸叔叔!” 陸喻舟驀地轉身,見阿笙拎著布老虎小跑過來,帶著眼淚花。 幾乎是下意識的,陸喻舟蹲下來,抱住了奔過來的小團子。 第54章 定親 打從陸喻舟走進客棧, 阿笙就瞧見他了,只是人太多,不好意思過去, 一直站在房門前, 希望他能瞧見自己, 可他一直來來回回的忙活,根本沒低下過頭。 阿笙心里著急,又害羞不敢上前, 直到瞧著他大步離開,才一著急沖了過去。 抱著熱乎乎的胖團子, 陸喻舟忽然找到釋放疲憊的宣泄口了, 下巴抵在胖團子的肩頭,不想松開手。 被自己喜歡的陸叔叔抱著,阿笙難掩激動, 顛著胖墩墩的小身板問道:“叔叔是來接阿笙去汴京的嗎?” 小家伙仍還記得那個承諾, 陸喻舟怎敢忘記。 “等叔叔忙完這邊的事, 就帶你回汴京, 去見......” 去見祖父。 可一想到自己父親不待見寶珊的模樣,到嘴邊的話噎了回去。 “去見誰呀?”阿笙撐開十根手指, 拍了拍男人的臉,眉眼彎彎,天真爛漫。 陸喻舟握住他的小rou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兒子跑下來, 寶珊自然要下來帶走兒子, 可阿笙拽著陸喻舟的衣袖,說什么也不松開,“阿笙想跟陸叔叔去汴京?!?/br> 小家伙聲音軟綿, 帶著小心翼翼,生怕惹怒娘親,可心里那點小僥幸逐漸發酵,希望娘親答應他的請求。 寶珊心里不是滋味,試著去碰兒子的手臂,“陸叔叔事忙,你先跟娘回去?!?/br> 已經許久未見陸叔叔了,是真的想念,阿笙勾住陸喻舟的手臂,咧嘴就哭。 平日里的乖小孩哭得撕心裂肺,令人動容。 趙祎坐在二樓廊道上,凝著小小的團子,忽然問向身側的慕夭,“他們會不會是親父子?” 慕夭一噎,轉頭摸摸鼻尖,“不是......” 作為旁觀者,趙祎沒去糾結他們的血緣關系。 后半晌,慕夭尋到木匠打造了一把輪椅,扶著趙祎坐在上面,“殿下試試合適嗎?” 在外人眼里,慕夭這兩年變得愈發賢惠,快成趙祎的賢內助了。 渾然不覺自己深陷其中的慕小姑娘蹲在趙祎面前,笑道:“殿下腿長,這輪椅顯然矮了?!?/br> 突然被夸腿長,趙祎有些不自在,“先湊合用吧,辛苦你了?!?/br> 臉頰浮現兩片可疑的粉云,慕夭起身跑開,還欲蓋彌彰道:“我去看看飯好了沒?!?/br> 鬢上的蝴蝶墜子一閃一閃,閃進了男人的眼底。趙祎收回視線,看向走來的慕時清,頷首道:“這次多虧了先生?!?/br> 慕時清搖了搖頭,自然而然地推動輪椅,談起要事。 * 陸喻舟坐著轎子回到驛館門前時,發現辰王府帶著大批侍衛前來質問。 “相爺今早去哪兒了?” 驛館被圍得水泄不通,陸喻舟掀開轎簾,信步走向門口。 見他不回答,辰王認定他心里有鬼,大聲質問道:“本王在問你話,你聾了嗎?” 那語氣帶著慍氣和肅殺,換作旁人,怕是要打怵了,可陸喻舟像是沒事兒人,淡聲道:“在附近走走?!?/br> “附近有什么好逛的,你當本王是三歲幼童?!” 陸喻舟轉眸,上挑的眼尾蘊著鄙夷的光暈,“本官是朝廷欽差,替官家體察一下民情,也要經過王爺首肯?王爺是不是太拿自己當回事兒了?!” 跟著辰王一起來的趙澈假意怒斥:“陸喻舟,你放肆!我舅舅乃先帝御封異姓王,手握三十萬雄兵,哪里是你可以頂撞的!” 這話激起了欽差們的不滿,兩撥人開始唇槍舌戰,互不相讓。 辰王心里煩躁,他是來調查太子的行蹤,不是來跟欽差們逗嘴皮子的,一氣之下,拔出佩刀,“都給本王住口,否則,休怪本王動粗!” 辰王的佩刀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刀,傳言開鞘必要見血養刃,可沒等刀刃傷人,就被另一把剛刀壓制住了鋒芒。 與其同時拔出的,還有陸喻舟的御賜唐刀。 陸喻舟以刀刃壓著辰王的刀背,逼他垂下手,“見御刀如面圣,還望王爺三思!” “刺啦——” 刀刃與刀背發出摩擦聲。 令人震驚的是,御刀直接隔斷了辰王的佩刀。 主帥刀斷,如軍魂被滅,辰王的侍衛們當即減了氣勢。 陸喻舟收刀入鞘,動作干凈利索,“本官奉勸王爺一句,回頭是岸,別等到殃及九族再后悔?!?/br> 大啟皇城重文輕武,在辰王看來,朝廷每次派來的欽差,都是只會口誅筆伐的文弱之人,在遇見強橫的節度使時,不免減了氣勢,辰王已許久未見到如此剛硬的欽差了。 陸喻舟不動聲色地與趙澈交換下眼神,大步走進驛館。 辰王剛要上前討要一個說法,被趙澈按住肩膀,“舅舅不可,咱們還是從長計議為妙?!?/br> 趙澈壓低聲音:“扣押太子是死罪,舅舅沒有質問陸喻舟的資格?!?/br> 辰王握緊拳頭,堪堪忍下這口惡氣,“回府!” 他雖離開了,但加派的侍衛比昨日多了數倍,而碼頭那邊也加派了人手。 事實擺在那兒,辰王心里清楚,太子一旦脫身,必然會將被囚禁的遭遇公之于眾,到那時,偷雞不成蝕把米,就太枉費他這兩年的心血了。 夜里,趙澈陪辰王喝酒,辰王因為心里煩悶,多喝了幾杯,醉倒在了酒桌上。 趙澈從他腰間找到了一枚腰牌,急忙趕往驛館。 看守的侍衛疑惑道:“這么晚,九殿下怎么來了?” 亮出腰牌,趙澈淡定道:“舅舅讓我來勸勸陸相?!?/br> 一見腰牌,侍衛立馬放行。 進了驛館,趙澈找到陸喻舟,想趁著辰王醉酒,帶著欽差和太子等人離開。 在趙澈的掩護下,陸喻舟帶著欽差離開驛館,連夜去往客棧。 眾人喬裝后,直奔停泊在碼頭的客船。 卯時三刻, 守衛們見到腰牌,沒有起疑,以為他們是辰王的賓客,轉身讓船工放下艞板。 寶珊抱著阿笙步上艞板,因緊張,身形有些微晃,幸被陸喻舟扶住雙肩。 男人渾厚的嗓音響在耳畔:“別怕,后面有我,你只需往前走?!?/br> 這句話無疑是給身處險境的人一記很好的鼓勵,即便對方是陸喻舟,寶珊也受到了鼓舞,她“嗯”了一聲,步上甲板。 為了不讓侍衛發現端倪,趙祎沒有乘坐輪椅,在慕夭的支撐下,艱難地挪動步子。 陸喻舟從艞板上轉身,向趙祎伸出手,扶著他慢慢登船。 當欽差等人全部登船后,陸喻舟忽然走到寶珊面前,語氣莫名道:“等我,好嗎?” 寶珊不解他話中的含義,等反應過來時,已見他有了下船的趨勢。 “陸喻舟?!毕乱庾R的,寶珊喚了他一聲。 陸喻舟停下腳步,緩了半晌,轉身一個大跨步,走到母子身邊,傾身吻了一下寶珊的額頭,又吻了一下阿笙圓圓的腦袋,淡淡一笑,“我不能回去?!?/br> 說罷,拿過趙澈手里的腰牌,獨自下了客船。 一見陸喻舟離開,阿笙急得直蹬腿,“陸叔叔?!?/br> 寶珊捂住他的嘴,輕輕搖了搖頭。 小家伙似乎明白了什么,淚意婆娑地看著岸上。 趙澈和欽差們也沒想到陸喻舟會下船,全都露出擔憂的神情。 陸喻舟對趙祎點了一下頭,抬手與他們道別,轉身沒入璀璨的日光中。 他們的任務是護送太子安全歸朝,而他的任務是拿下黎郡兵權,任務未完成前,他不能離開。 也只有拿下兵權,才能避免一場戰亂內耗。 趙澈也是這時才發現,原來陸喻舟并沒有帶禁軍過來。 卯時三刻,客船準時起航,船身攪起的水花再也吸引不了阿笙的注意,阿笙一直盯著陸喻舟消失的方向,哭得小臉通紅。 寶珊站在船頭,一只手抱著他,另一只手掏出絹帕為他擦臉,溫柔地哄道:“陸叔叔只是去完成必須要完成的任務,不會有事的?!?/br> 話雖如此,但寶珊也不確定陸喻舟是否會安然歸來,畢竟他要面對的是黎郡的三十萬兵力。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說起來是那樣的不切實際,但陸喻舟從不做無把握的事,既然敢回去,就是有能力馴服辰王這匹惡狼。 “真的?”阿笙似笑非笑地抹了一下眼角,別看年紀小,但自幼心思敏感,善于察言觀色,能感受到陸喻舟所處的環境有多險峻。 寶珊貼貼他的臉蛋,“嗯?!?/br> 阿笙心情稍好一些,拍了拍小胖手,嘟囔道:“陸叔叔,爹爹?!?/br> 嘟囔嘟囔著,還偷偷瞄了娘親一眼,見娘親無動于衷,嘴一咧,摟住她脖子,“阿笙想要陸叔叔做爹爹?!?/br> 小家伙的動靜不小,吸引了慕時清的注意。 聽見外孫的話,慕時清心里也不是滋味。就算自己不計前嫌,接受了陸喻舟這個女婿,緗國公能接受寶珊這個兒媳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再者,為何要讓女兒受盡屈辱之后還要委曲求全? 當斷不斷,最后對誰都不利。 船只行駛的這段時日,慕時清暗自思量了許久。 大內皇宮。 打從得知自己又要當爹了,官家就一蹶不振,覺得對不起邵婉。再說,一個替身加細作,懷上皇家子嗣,也太諷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