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這無疑是一個絕佳的逃跑機會,寶珊乖巧點頭,“好?!?/br> “真的愿意等我?” “大人想做的事,我能改變什么?掙扎是徒勞,白費力氣?!?/br> 聽起來更像是認命,陸喻舟絲毫不覺得舒悅,好像一切都是他在強求,“等見面官家,我會主動請纓去平息黎郡的戰事,會用這場功勞交換你、阿笙和先生的身家性命?!?/br> 平息一場戰事哪里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說不定會搭上性命。若能在戰事中立下功勛,封王指日可待,可他竟要用灼灼功勛換取她和家人的性命...... 說毫無觸動是假,寶珊嗓子有些澀,“大人不覺得虧嗎?” 這份恩情,她償還不起,可關系到父親和兒子的安危,又沒辦法一口回絕。諸多糾結纏繞在一起,使她心緒煩亂,以致于陸喻舟后面講了什么都沒有聽進去。 陸喻舟掐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你在聽我講話嗎?” 寶珊美眸微閃,忍著對他的恐懼,直視他的雙眼,“大人還未回答我,與官家的這筆交易不覺得虧嗎?” “虧不虧的,不是該日后你來告訴我么?!标懹髦圩牧艘幌滤拇?,嘗到了藥膏的味道,不如她唇上原本的味道清甜,可陸喻舟像著了魔,扣住她的后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一吻纏綿,寶珊緊咬著牙關做最后的抵抗,被男人帶著轉個身,倒在了木桌上。 前些日子,聽一名欽差講起,耳垂是女子較為敏感的地方...... 陸喻舟捏了一下寶珊的耳垂,用舌尖配合著去撬她的牙關,攻陷開城池。 “唔......” 寶珊嚇得縮了一下肩膀,感受著唇上的廝磨,心里顫得厲害,推又推不開…事情商量的好好的,怎么就變成了唇舌的追逐? 女子那股子別扭勁兒一上來,最是讓人癲狂,髣髴她越別扭,他越喜歡。 喜歡...... 陌生又讓人悸動的感覺源源涌來,陸喻舟扣住她的腕子,拉開距離,感受著她急促的呼吸,“有感覺?” 這人還能再厚顏無恥些嗎?寶珊扭頭看向一旁,盡量控制著呼吸。 美人身段裊娜,面色陀紅,比花園中的薔薇還要嬌艷,陸喻舟知道寶珊的美勝在清麗,卻不知她的美更勝在含羞帶惱。 三分惱、七分羞,襯得她更為嬌俏瑰麗。 似沉浸在薄醉中,陸喻舟逼她正視自己的感情,“喜歡我嗎?” 本來面帶惱羞,一聽此言,寶珊有點想笑,“大人喜歡我嗎?” 見慣了男女之間的薄情寡義、一拍兩散,她自認是一個不會輕易動情的人,更遑論對眼前這個男人。 同樣,在見識了父親的薄情、趙氏的狠毒、兄弟的算計,陸喻舟自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不會被誰攪亂心湖,可寶珊做到了。至于是否喜歡她,他不確定,但非她不可。 客堂內,阿笙吃了一個又一個小籠包,肚子越來越圓,名副其實的小胖豬。 小桃勸道:“少爺少吃一些,夜里該積食了?!?/br> 自家的小少爺是真的能吃,還不挑食,小嘴一努一努,吃什么都是一副香噴噴的樣子,飯量是同齡孩子的兩倍不止,日后也不知能不能瘦下來。 “桃桃姨姨,我娘和陸叔叔怎么還不出來?”阿笙握著勺子舀湯,吃得小嘴臟兮兮的,他們再不出來,他可能會把一桌子的飯菜吃了。 “咯吱?!?/br> 隔扇被人從里面拉開,只見陸喻舟走到阿笙面前,彎腰道:“三日后,叔叔要回一趟汴京,阿笙想去嗎?” 汴京...... 自有記憶起,阿笙就沒出過遠門,哪里知道汴京是什么地方,可聽陸喻舟說要離開,阿笙一著急,攥住他衣袖,“叔叔別離開阿笙?!?/br> 胖胖的小手力氣不小,攥皺了華貴的衣料,卻見男人嘴角愈發上揚。 陸喻舟揉揉他的頭,“叔叔回汴京處理些事情,等處理妥當后,就接阿笙過去?!?/br> “真的?” “嗯?!?/br> 小團子懵懂地點頭,“阿笙等你?!?/br> 雖然年紀小,但語氣堅定,讓陸喻舟很滿意,傾身親了一下他的額頭。 感受到額頭一涼,小團子靦腆地低下頭,晃起小短腿。 得了阿笙的承諾,陸喻舟拉著寶珊落座繼續用膳,剛執起筷箸,就聽門侍來報,說有貴客登門。 握筷的手一頓,陸喻舟緩緩放下,握住寶珊和阿笙的手,“走,帶你們去接一位長輩?!?/br> “誰呀?”阿笙跳下繡墩,歡歡喜喜地握緊陸喻舟的手,“阿笙認識嗎?” 陸喻舟淡笑,目光有些空洞,“阿笙應該是娘胎里就認識了這位長輩?!?/br> 寶珊似有所感,頓住步子,“把話講清楚?!?/br> 此刻霞光漫天,陸喻舟轉眸,恰有一縷殘陽照在他的眼尾,將他黑漆的眸仁映得淺淡,“去接你的父親?!?/br> 沉淀多年的心海忽然卷起驚濤駭浪,寶珊身體輕晃,顫抖著唇瓣問道:“門外之客是...慕先生?” 假裝在意一個人,是不會連頭發絲都顫抖的,陸喻舟凄然一笑,說不出什么心情,總歸有些嫉妒,“嗯,是慕先生?!?/br> 話音剛落,就見寶珊提著裙擺跑了出去,翩然的身姿如同奔向自由的飛燕。 府門前,慕時清剛要扶邵婉下車,就見一抹清瘦身影跑來,翻飛的裙擺上繡著幾個銀珠子,在夕陽下熠熠閃閃。 清麗如三月玉蘭的女子,是自己的女兒啊,慕時清忽然眼眶酸澀,不自覺向前走去。 曾經的他們雖然投緣,卻因身份隔了一層砂紙。面對慕時清,寶珊總是自卑,愧于他的恩情,可今時今刻,寶珊大膽地撕開了那層砂紙,撲進了慕時清的懷里。 “先生!” 慕時清穩穩接住她,用力收緊手臂。溫淡如竹的男人何曾當街泣淚過,這一刻,慕時清感恩命運,讓他又一次有了心的寄托。 “寶珊,爹爹來接你了?!?/br> 聞得此言,如浮萍生根、船舶靠岸,使流浪的人兒有了家,寶珊窩在他懷里,哭得肝腸寸斷,似要把積壓十多年的委屈和心酸全部哭出來。 原本心向暖陽,可聽見女兒的哭聲時,慕時清心如刀割,用盡力氣擁著她,給她支撐和溫暖。 一滴清淚落在嘴角,濕濕涼涼,寶珊終于有了反應,反手抱住慕時清,鼓足勇氣喚道:“爹爹?!?/br> 這一刻,霧靄散去,徐徐清風入心田,寶珊第一次感受到對長輩的親近。 輕輕拍著女兒的背,掌心下能感受到她的顫抖,慕時清痛恨自己沒能查到婉兒的下落,以致使她們母女吃了這么多的苦,“阿笙呢,帶為父看看小外孫?!?/br> 寶珊紅著眼睛點點頭,甫一轉身就見陸喻舟牽著阿笙站在門口。 慕時清順著寶珊的目光看去,溫潤的眉眼一顫,門口那個白胖胖的小郎君正在好奇地打量著這邊,一只小手撫在肚子上,憨態軟萌,而他的另一只手正被陸喻舟握著。 想起暗衛的話,慕時清眸光一凜,自己的女兒給自己的弟子做了外室...... 寧為寒門妻,不為高門妾,更遑論外室! 看著眼前這個位高權重的年輕人,慕時清忽然覺得陌生,曾經那個白衣少年郎已然變得重欲輕義、恩將仇報。 像是故意忽略對方眼底的凜氣,陸喻舟帶著阿笙上前,躬身作揖:“先生......” 話未講完,一記拳風狠狠掃來。 “砰!” 俊美的面龐挨了恩師重重一拳,陸喻舟捂住半邊臉后退一步,穩住腳跟。 眾人皆驚,尤其是站在陸喻舟身邊的阿笙,嚇白了一張小圓臉。 可慕時清沒有收手的意思,上前一步,揪住陸喻舟衣襟,二話不說,又是一拳,砸在同一側臉上。 向來溫和的男人,一旦發怒,氣焰能吞噬一切。 陸喻舟沒有躲閃,抬手揩了一下滲血的嘴角,交代小桃道:“把少爺抱進屋?!?/br> 小桃趕緊抱起瑟瑟發抖的阿笙,頭也不回地進了府門。 見狀,慕時清沒有阻止,此刻他顧不得與外孫相認,只顧著清理門戶! 又是一拳,砸在陸喻舟的肚腹上,在他微微彎腰之際,以手肘狠戳他的背脊。 陸喻舟跪倒在地,吐出一口血水,一直沒有還手,不止自己不還手,還不讓侍衛插手。 可慕時清不覺得解氣,拎著他的衣襟將人拽起來,一拳拳砸了過去。 再這么打下去,恐要鬧出人命,寶珊心中發苦,想要上前勸說父親,卻被一只冰涼的手握住腕子,轉眸之際,不禁愣住。 愣了許久的邵婉終于坐不住了,握著寶珊的手腕,訥訥道:“我好像認識你?!?/br> 女子聲音輕柔、嬌靨明媚、眸光癡愣,讓寶珊徹底頓住了步子,無暇再去管其他,眼前陡然出現的女子,為何這么像父親畫作里的娘親? 另一邊,陸喻舟又吐出一口血水,輕笑一聲,問道:“先生打夠了嗎?” 第48章 娶她 霞光彌漫的江南小鎮上, 忙碌的人們回到府中,與家人敘起家長里短,盡享枕穩衾溫, 哪像慕時清師徒二人, 在狹窄的小巷里劍拔弩張。 修晳的男子單手撐在地上, 嘴里全是血水,沒有一點兒讓步的意思,“先生打夠了嗎?” 慕時清知道陸喻舟是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卻不知道他將這份卑劣用在了自己女兒身上。拳頭上的勁兒還未使完,慕時清揪起他, “你可還記得拜師時許下的承諾?你就是這么回報為師的?” 沁如春風的男子即便發怒, 也不會像地痞混混那樣爆粗口、講葷話,但迸發的戾氣不容忽視。 與慕時清的溫潤不同,陸喻舟如一匹被激發潛能的走獸, 眼底的惙怛漸漸淡去, 轉而變得陰鷙, “先生打夠了為止, 但寶珊已經是弟子的人,她這輩子都是?!?/br> 含著金湯勺出生的世子爺, 何時對女子執著過?慕時清不信他對女兒動了真情,若真的動了真情,怎會舍得讓心上人做外室?不過是一時貪歡,不愿意這么快放手罷了。 府門里, 阿笙反應過來, 掙開小桃,顛顛往外跑,嘴里不停叨咕著:“叔叔, 叔叔......” 跑至門檻前,一記記重拳映入漆黑的眼底,阿笙扁著嘴跑過去,抱住慕時清的大腿,“嗚嗚嗚,別打陸叔叔?!?/br> 軟糯的童音撞擊著慕時清的心,使他拉回意識,低眸看向白胖的小團子。 他就是阿笙吧。 拳頭握得咯咯響,慕時清斂起怒火,閉眼呼吸,半晌,蹲在阿笙面前,啞著嗓子道:“阿笙不記得外公了?” 襁褓里,阿笙最喜歡的就是娘親和外公啊。 想到此,慕時清竟有些哽咽,抬起手試著觸碰他軟膩的臉蛋,可阿笙向后躲去,圓圓的臉上溢出對他的恐懼。 孩子眼里的排斥不加掩飾,慕時清說不出是何感受,就像被匕首剜了心,生疼生疼的,“阿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