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世子?” “挨個院落盤查,包括二進院?!?/br> 李mama彎腰應了一聲,帶著人去往其他院落。 二進院是家主和主母的院落,趙氏怎么可能讓他們調查,再者,上次因為假孕,她下令搜查全府,陸喻舟也沒給她行方便啊。 出于報復心理,趙氏也不讓李mama盤查二進院的仆人和扈從,兩伙人僵持不下,氣得緗國公在臥房里大聲道:“去跟世子說,不要為了一個女人意氣用事,就算找到了那個女人,老夫也不準她進府門!” 管家勸道:“公爺之前還念叨世子面冷,身邊應該多個可心的人兒,世子這次為了女人動怒,或許是件好事?!?/br> “老夫是那個意思嗎?!”緗國公氣得在屋里走來走去,“老夫是希望他有點人情味,懂得七情六欲,不是讓他色令智昏!” 管家彎腰賠笑:“是是,老奴這就去勸一勸世子?!?/br> 少頃,管家無功而返,說世子那邊鐵了心要把寶珊找到。 緗國公有些驚訝,從不知兒子對那女人占有欲這般強。因翌日休沐,緗國公也就沒去管屋外的鬧騰。 末了,趙氏沒能擋住來勢洶洶的隱衛。 然而,將府中仆人全部盤查后,依然沒有得到寶珊是如何溜走的線索。 梅織苑那邊,慕時清站在窗前,叫了一聲坐在游廊下的陸喻舟。 陸喻舟斂起情緒,走過去問道:“打擾到先生休息了?” “沒有,我明日就要離開汴京去遠游了,想跟你喝一杯?!蹦綍r清指指屋里,“來嗎?” 陸喻舟一愣,“先生為何突然要走?” “該探望的人都探望過了,也該走了?!蹦綍r清拍拍他的肩頭,“我明早回慕府一趟,從慕府直接出發,你不必送我。等我下次回來,希望能喝到你的喜酒?!?/br> 正好處于說不出的煩悶情緒中,陸喻舟讓人端來酒,坐在東廂內碰杯。 想起寶珊躍下后墻時的模樣,慕時清灌了陸喻舟幾杯后才問道:“你對那女子動情了?” 若是真的動了情,那他的所作所為還說得過去,若沒有動情,連慕時清這么清醒的人都搞不懂他的目的了。 不喜歡一個人,也能如此大動干戈? 帝姬府。 趙薛嵐從皇城司回來,就接到趙氏讓人送來關于寶珊出逃的口信,聽完這個消息,趙薛嵐坐在玫瑰椅上遲遲沒有反應。 俊俏郎君穿著松松垮垮的袍子走到椅子后面,“帝姬要沐浴嗎?” 男人聲音溫柔,帶著討好,比諂媚稍稍好一些。 趙薛嵐煩躁地擺擺手,“不用?!?/br> 俊俏郎君繞到椅子前,眼含淚光,“奴婢哪里服侍的不好,惹帝姬不快了?” 看著這張與陸喻舟有兩分相像的臉,趙薛嵐那股子戾氣又散去一些,嘆口氣,捏著眉心道:“跟你無關,去準備花瓣吧?!?/br> 得了準話,俊俏郎君趕忙去忙活了。 趙薛嵐閉眼靠在椅背上,剛剛聽完趙氏送來的消息,不但沒覺得痛快,反而更為惱火,一個婢女竟能讓陸喻舟失了平日的冷靜,若那婢女愿意回頭,再使些伎倆,陸喻舟是不是就要八抬大轎把人接進府了? “來人?!?/br> 扈從低頭走進來,“帝姬有何吩咐?” 趙薛嵐起身走到書案前,攤開一張宣紙,作了一副寶珊的畫像,“派人去找,找到后不必請示,毀其容貌?!?/br> “諾!” 寅時三刻,西廂房內伸手不見五指,陸喻舟從床上醒來,點燃了床頭的連枝燈,走出房門,遣退了守夜的仆人,一個人在月下漫步。 寶珊之于他,算不得心頭好,也不是非她不可,這一點他清楚知道,可當她離開時,心頭還是沉甸甸的,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如何在人心難測的世間生存? 比起他們,她純白的像一塊絹帕,哪里知道世間的險惡。 陸喻舟也不知自己為何要擔心她的安全,在他這里,從不給背叛者留有余地,更何況他們的安全了。 倘若...... 僅僅是倘若。 倘若她回頭,他會給她留下來的機會嗎? 一片玉蘭花瓣落在肩頭,陸喻舟雙指夾起,放在鼻端輕嗅,馥郁的花香就像寶珊的發香。 指尖稍一松開,那片花瓣就被微風卷跑了。陸喻舟伸手去抓,抓了個空。他順著花香傳來的方向走去,忽然覺得,這座深深幾許的大宅子異常冷清。 這時,李mama匆匆趕來,“世子?!?/br> “說?!?/br> “宮里傳來消息,慕大小姐失蹤了?!?/br> 清潤的眸子一斂,慕喻舟轉過身來,“去慕府打探過了嗎?” “人不在慕府,城中眼線發現她出了南城門?!?/br> 身在侍衛重重的東宮,怎么可能憑空消失,除非是太子同意她離開,而她離宮后直接出了城...... 以陸喻舟對慕夭的了解,她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置寶珊于不顧,那么,她們很可能早就預謀好了一起離開。 這樣分析是有道理可言的,在汴京,寶珊能依靠的人只有慕夭,而慕夭又與寶珊投緣。 那這件事,與太子脫離不了干系。 陸喻舟哂笑一聲,負手離去。 沒得到進一步的指示,李mama追上去,“世子要進宮找太子對峙?老奴勸世子冷靜?!?/br> 任誰能撬開太子的嘴啊,再說,誰也不能跟太子硬碰硬啊,雖說世子敢這么做,但沒必要啊。 夜風漸起,只聽陸喻舟道:“線索夠明顯了,沒必要進宮?!?/br> 李mama停下腳步,望著他的背影發呆,這是一葉知秋了? 翌日一早,慕時清告別緗國公父子,獨自回到宰相府。 慕宰相吹著胡子抱怨:“慕夭跑了,你也不回來多陪陪我這個老頭子,你們叔侄倆真讓人不省心?!?/br> 慕時清對慕夭逃婚的事略有耳聞,跟慕宰相打聽后,笑著搖搖頭,雖不知慕夭逃婚的真正原因,但心里清楚,慕夭看著任性妄為,卻不會平白無故消遣人,或許有某種苦衷吧。 “真不多留了?”慕宰相問道。 慕時清淡笑,“不了,今兒就走?!?/br> 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慕宰相也不多勸,陪他去往南城門。 慕時清此行,是要去往江南一帶。 兄弟倆相差二十載,慕宰相待這個弟弟就跟對待自己的兒子似的,“一個人出行多加小心,能下榻客棧就別露宿?!?/br> “好,大哥放心?!?/br> “要是途中能遇見慕夭,就跟她說......”慕宰相重重嘆口氣,“就跟她說,回家吧,我不逼她成親了?!?/br> 自己的閨女,再生氣又能如何?還不是要與她一起抵擋外面的流言蜚語。 慕時清握住兄長的手,“明白,等見到夭夭,我勸她回來。請大哥保重好身體,別太cao勞?!?/br> “嗯,走吧?!蹦皆紫嗵乱埋?,算作告別。 慕時清頷首,背上包袱,牽著一匹白馬走向城門門洞。 看著遠去的弟弟,慕宰相不自覺向前幾步,那個牽絆弟弟多年的女子何時才能找到呢?也只有找到了,弟弟的心才能徹底收回來。 風和日暄,百花爭艷,走過一段段崎嶇,領略一處處景致,人的心胸也會變得越來越寬廣。 聽聞慕時清已經離開汴京,官家緩緩放下手里的奏折,靠在龍椅上不知在想什么,稍許,他換上宋錦衣袍,帶著御前太監和侍衛微服出宮,一路人馬奔出南城門,沿著官道縱馬而馳,卷起層層沙土。 而官家的人馬剛出城,陸喻舟的人馬就來到了城門前。 門侍一見緗國公府的扈從個個配備駿馬和獵犬,嚇了一跳,稍一打聽才知,世子爺的美姬逃跑了,緗國公府正在全力尋找。 那些獵犬嗅過西廂房的氣味,尤其是小黃狗的狗窩,追蹤起來不算困難,只要對方沒有跑遠。 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冷情寡欲的汴京第一公子竟然為了女人大動干戈。 * 暮色黃昏,寶珊和慕夭坐在路邊攤吃面,小黃狗趴在桌子底下啃著rou干。 老婦人打扮的攤主端上兩碗面湯,笑道:“兩位姑娘出門在外,身邊怎么沒有一個隨從可不行,這荒郊野嶺的,不怕遇見打劫的?” 寶珊問道:“這附近打劫的很多嗎?” 第一次出行,雖然心境前所未有的豁達,但還是有些膽兒顫,很怕遇見劫匪。 “不少,兩位姑娘還是當心些?!?/br> 慕夭吸溜一口面條,擦擦嘴,“我們不是單獨出行?!?/br> 老婦人愣了一下,點點頭,“那就好,這里真不安全,前幾日一家鏢局押運貨物,被附近的山匪打劫了?!?/br> 她抹下脖子,做了一個陰森森的表情。 寶珊觳觫了下,不禁握緊手中的筷箸。 因與慕夭為伴,她沒急著找份差事安身立命,而是選擇與慕夭一同去往江南游歷,這期間要經歷許多個山頭、河流,指不定在哪里就會遇見強盜,幸好慕夭經歷豐富,還俏俏告訴她,趙祎暗中派了一名侍衛保護她們。 寶珊喝口熱湯,溫聲道:“慕jiejie,太子好像很喜歡你?!?/br> 慕夭差點嗆到,捂嘴咳嗽幾聲,“我和太子不會有結果?!?/br> 寶珊知道慕夭不甘做深宅的金絲雀,也不愿與別的女人分享丈夫的愛,點點頭,“我懂?!?/br> 提起趙祎,慕夭雙手托腮陷入沉悶,“你說...即便他不愿納妾,官家也會給他塞很多大臣的女兒吧?!?/br> 這是必然吧,就像官家,明明深愛著邵家小姐,至今也未立后,卻還是坐擁三千佳麗,可明明當初,他為了邵家小姐,差點放棄皇位,而今,誰也不知邵家小姐在他心里還有幾分重。 付了銅錢,兩人帶著小黃狗返回馬車,那名侍衛也已現身,正雙手抱臂,靠在車廂外歇乏。 慕夭笑著抱拳,“有勞壯士?!?/br> 侍衛面容清秀,身形消瘦,雖穿著黑色男裝,但兩人瞧得出,這是名女子。 “喚我齊冰就行?!?/br> 慕夭和寶珊同時喚道:“齊冰姑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