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又剩下一個人的鎖星暉苦笑了兩聲,坐在藤椅上將那疊符箓放于膝蓋,隨后運起靈氣,將一張張符箓上的靈氣融合。 當他將所有的符箓弄好時,次日的清晨也已經被日光照亮,而鎖星暉的臉色,蒼白的卻好似透明一樣,嘴角和腳下還殘留著許多干凅的血滴。他收回靈氣,揮了揮衣服,那疊放在他膝蓋之上的符箓便瞬間被傳送到了茗茶的床頭。 在靈符被平安送到茗茶身邊的時候,鎖星暉才從藤椅上起身,腳步虛浮的往山下走去。 融合靈氣并沒有那么簡單,怕是金丹修士都難以成功。雖無人敢動功德仙,但世事難料,南風之靈雖不能攻擊,但也可能絆住敵人,在為難時,也能爭得些逃生之機。 第40章 不說當茗茶一覺醒來后發現那一疊靈符時會是什么心情,但在鎖星暉施術的時候主峰的另一面卻有個人忽然睜開了眼睛,而這個臉帶jian佞之相的家伙,正是先前在大殿上與黑榆爭吵的黃剮。此時他沒有穿上那件比起掌門的服裝略顯樸素的長老長袍,而是身著這一件堪比人間帝王般華貴的靈錦衣服,上面是女修們灌入靈氣所繪制的符文,而他消瘦的身體根本無法撐起那么華貴的服裝,顯得像個暴發戶般不倫不類。和他鎖星暉一樣出身貧賤,但思想和行為上卻完全相反。 跟隨在父親身邊修行的萬靈峰主黃笱拖著下巴,大咧咧的看著命徒子徒孫們從山下收集來的避禍圖和些美女畫冊,遇到自己喜歡的類型,便垂涎的用爪子反復的磨蹭著,似乎像穿過畫冊去碰觸那畫中的窈窕美人。黃笱是黃剮唯一的兒子,自小便被捧在手心里長大,因此雖然天資一般,也生生被父親培養成金丹修士。但這貨仗著有父親庇護不思進取,成為金丹修士后便放縱起來,他天性是好色之人,可黃剮卻怕這兒子惹了桃花劫今后無法度過元嬰的天劫,便將他呆在身邊,不允許他外出惹事。黃剮整天閑閑無事,又懶得修煉,便命人下去收集這些有辱斯文的東西,靠著意yin度日。 此時的黃笱還沒發現父親已經睜開眼睛,猶自讓左右愛妃伺候著,幾秒后他低吼了聲,便訕訕的合上了書背,滿臉可惜道:“都是些胭脂俗粉,半點比不上茗茶姑娘?!弊詮脑诖蟮罾镆姷侥枪Φ滦奘亢?,原本這些凡間的絕世美人就再也無法入他的眼睛。凡女多美,也沒有茗茶身上的謫仙之氣。他曾經親手繪制過茗茶的畫像,可無奈他不學無術,根本畫不出那神韻。 “笱兒?!甭牭絻鹤犹崞疖璧拿?,黃剮的表情一邊,厲聲道:“那個功德仙,你不準再想了!” “為什么啊,兒子還沒有雙修伴侶呢?!?/br> 黃笱雖然懼怕父親,但這次卻一反常態的頂起嘴來。只是他的話剛說出口,上座的黃剮身上卻忽然爆出了元嬰修士的威壓,時隔不久再次被高階修士壓制,那黃笱根本撐不了幾息,便跪下來大喊道:“是我的錯,爹,你饒了我吧!我、我聽你的話還不行嗎!” “功德修士不比凡女,若是招惹了她,就算是為父也救不了你?!敝纼鹤邮莻€不靠譜的東西,黃剮再次聲明了一次。黃笱不清楚,但黃剮跟隨師父卻有所耳聞,和他們這群逆天修行的修士不同,功德仙順應天命,能走上這條路的都有功于天之人。天道就算是難容修士也無法超出界限的給他們懲處,但若是傷了功德仙,便是背了大業,在那樣的雷劫下根本無修士可能存活。 黃笱對父親的話半信半疑,心想那么一個沒有戰斗力的小姑娘又能做些什么。只是抬頭對上黃剮嚴厲的目光,他又連忙低下頭去,趕緊道:“我知錯了父親……”希望他之前命人去尋找畫師,偷偷畫下茗茶畫像的事不會被父親知曉。 又盯了兒子一會兒,見他似乎真的記住了,黃剮才移開視線,道:“來人?!彼捯魟偮?,一個身上纏繞著黑色布條的男人從角落中顯現出來,弓著身子道:“弟子在?!?/br> “鎖星暉那家伙,似乎是給了功德修士些什么東西,你去暗中查探下,不要打草驚蛇?!?/br> “是?!蹦腥藨?,便又悄然隱入了陰影之中。 這邊的朝云宗暗流涌動,沐云嶺所在的修平宗也并不平靜。修平宗并不是朝云這般龐大的宗門,元嬰修士屈指可數,最強者也不過是元嬰中期,遲遲無人能突破元后,在各大宗門之中只能稱得上是中流。相比于朝云的資源豐富,修平宗只有一條出產下品靈石的靈脈,而他們宗門內的修士數量也好,因而為了開鑿出那些下品靈石,在凡俗招了許多工人,給佼佼者授予成仙之機,引誘那些渴望跨入仙道的人做免費勞逸。這些人大多資質底下,無法按照普通的路徑測試入宗,也還能緊抓住這點機會不放。 當沐云嶺昏沉的腦子逐漸變得清明的時候,外界的一切聲音也變得清晰起來,屋子外面有鳥兒鳴唱的,和竹葉被風刮過發出的沙沙聲。而屋里面有著淡淡的檀香味道,其中還殘留著一絲不容易令人察覺的血腥味。沒人比殺人無數的沐云嶺更為熟悉那味道,發暈的大腦迅速清醒,沐云嶺立即睜開眼睛,習慣性的伸手摸向床邊,卻沒有摸索到自己平日絕不離身的寶劍。 感覺到后方傳來的冷氣,和沐云嶺在同一間屋子里面的男人打了個了冷顫,回頭便見那個昏睡的數日的男人正蹲坐在床鋪上,一雙眼睛不帶一絲感情的盯著他。只是男人在見到這一幕后卻沒有半點忌憚,反而驚喜的脫口而出道:“沐兄,你醒了??!” 沐云嶺有些詫異,雖然感覺到對方對自己毫無惡意,可面前這個男人畢竟是先前在礦道里要殺死自己的那個怪物的兄長,掃了眼四周,仍戒備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是修平宗外門弟子的房間,本來我是沒有機會進入這里的,只是沐兄你需要人照顧,管事便留我下來了?!蹦悄腥送耆珱]了被妖怪控制時的高冷,神態里反而透著謙卑恭敬,低著頭對沐云嶺道:“對了,我叫做高和,之前還要謝謝沐兄你救了我?!?/br> “我并沒有救你,而且那個家伙……”沐云嶺從床上起身,將兩個人的距離縮短到最適合擊殺的位置,他雖然在和高和說話,但視線卻微微停頓在他的脖頸之上。 提到被殺的弟弟,高和的表情再也不似先前的平靜,悲色明顯的搖頭道:“我弟弟阿部貪玩,硬是帶著我去了深山挖參,卻不想被那妖怪殺害,弟弟是有靈根之人,但我卻只是個凡人,那妖怪沒有吃我,只是拿我當掩護到處害人。我無能,不能為弟弟報仇,若不是沐兄,那怪物還頂著我弟弟的身份作惡!如今那怪物已授首,我弟弟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备吆脱劭敉t,噗通跪地給沐云嶺磕了兩個響頭,道:“沐兄大恩末次難忘,請受在下一拜!” 沐云嶺直接起身離開,并沒有受高和的利,只是冷淡答道:“我只是斬殺了偷襲我的怪物,和你無關?!?/br> 無視后面高和的反應,沐云嶺離開了這間樸素但卻能遮風避雨的屋子。和礦山的餐風飲露相比,修平宗即使是外門弟子也能每人單獨一間房子居住,雖然相比于內門弟子的待遇天差地別,但在沐云嶺眼中已是不錯。在沐云嶺打量著四周的同時,高和也急急忙忙的趕了出來,道:“沐兄,管事大人說了,讓你醒來之后便去尋他?!?/br> 高和看向背對著的他的沐云嶺,雖然看不到他的臉,可是那緊繃的身體卻足夠證明,這個人一直在戒備當中,即使是背對著別人,也沒有留下一點空隙。聯想到在礦山時他同樣的一絲不茍,雖然高和敬佩這樣的人,但也不禁覺得這沉默寡言的修士活的很累。 沐云嶺不清楚修平宗的一切,但高和這些日子以來卻已經熟悉,在他自告奮勇的帶領下,當沐云嶺走到首山峰外門弟子的管事處的時候,已經將沿路的地方記了個清楚。 掌管著外門弟子的管事修士同樣是內門弟子,只是天賦不高,一直在筑基中期千百年無法進一步,知道自己進階無望,便欣然決定接手上一任管事的工作照顧外門弟子。當高和將沐云嶺帶到他身邊的時候,那管事弟子撇撇嘴,隨意的從乾坤袋中拿出一瓶丹藥和兩件衣服,還有一本練氣期的書籍,扔在桌子上道:“那去吧,沒事別來找我?!彼e適的坐在椅子上,看著沐云嶺的目光充滿了不屑,而這個屋里面其他的外門弟子,和沿途遇見的修士,對待沐云嶺也都隱隱有一種排斥。 大家都是通過匆匆考核才進入宗門的,就算是礦山出來的也起碼做了幾十年,憑什么這么一個家伙居然能那么隨便被峰主引入宗門。而且那張白白凈凈的臉,更是讓人看不順眼。 沐云嶺也察覺到了屋內的氣氛不對,他伸手在桌子上拿過衣服和秘籍彈藥,看也沒看上面擺譜的管事一眼,便直接離開了屋子。那高和見他居然如此孤傲,立刻臉色大變,趕忙追了上去。管事也沒想到會是這么個情況,從來只有別人討好他,這家伙居然直接走掉了! 高和急急忙忙的跟上沐云嶺的腳步,而沐云嶺已經打開了那本練氣期的秘籍,低聲念道:“存心丹田,太一系房……” 在身后跟著的高和踉蹌一步差點一腦袋摔地上,連忙喊道:“不是啊沐兄,那是存想丹田,太一紫房!”行不行啊,想和心完全不對路啊,這會走火入魔的吧! 第41章 聽到高和的喊聲,沐云嶺的后背震動了下,在后面看能明顯看到他背部緊貼著衣服顯現出的骨頭往里面縮近了些,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一種讓原本只是普通人并沒有體驗過什么叫殺氣的高和膽戰心驚的冷感席卷全身。只是那窒息的感覺只是存在了幾秒便像來時一樣干干凈凈的消失,當汗流浹背的高和回過神來的時候,便正好對上一雙毫無人類波動的眼睛,那眼中的冷光,比起他被妖怪cao縱成傀儡時還顯得沒有人氣。若不是修平宗內的掌門和峰主都確定他是人類的話,那高和肯定會覺得比起人他更像是別的什么生物。 特別是……高和記不清楚當時發生的一切,只能記起一些影像,卻有一雙通紅色的眼睛像是印在他的靈魂中一般,無法忘懷。但是…高和抬頭看了眼沐云嶺的那雙黑色眼睛,又打消了心里的想法,或許是自己記錯了吧。 沐云嶺并不清楚高和在想什么,只是從他的臉上讀出了恐懼,他反手拿起書背一角,將那本秘籍遞到高和面前。 “誒?沐兄,你這是?”高和見那秘籍被放到自己面前,連忙往后退了兩步,不敢伸手去碰,只是恭敬且慌亂的忙低下頭來。 “念給我?!辈还芩獠煌?,沐云嶺直接抬手將這本書扔在他懷里,隨后徑直下了山,走到一處僻靜的石榴林中。 宗門之中有設陣法而四季如春,加上位處靈脈靈氣充沛,這石榴的果實不僅甜美而且個頭足足有外面的數倍大小。沐云嶺掃了它們一眼便沒有多看,只是見這里面無人,便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待高和跌跌撞撞的也下了山走到林子里,才道:“念吧?!币姼吆鸵荒樆炭值谋砬?,他不等他拒絕,冷笑道:“你可要記住,這可是你是否能得入仙門的唯一機會。雖不過是外門弟子練氣期的修煉法,但對于你來說也是求之不得的?!?/br> 高和心念一動,也有些心動,但卻還是一臉失落的搖頭道:“沐兄你有所不知,我沒什么靈根,并不是能修行之人?!?/br> “不都說天地不仁,把萬物當屠狗,什么沒靈根,不過是別人說的,不試試看誰能知道結果如何?!便逶茙X從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只相信人定勝天,若不然像他這般被霉運臨身之人,又如何能活到現在。 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啊……高和不敢吐槽,但猶豫了下,卻還是伸手接過沐云嶺手中的練氣功法,兩手都在微微顫抖道:“我、我…謝沐兄!”現在沐兄已經清醒過來,在宗門根本沒有他的容身之所,本來打算明日便下山回家,但高和也知道,他并不想就此屈服于命運,既然命運對他伸出手,那就沒必要再甩開它。 高和雖然不擅長修行,但也是凡界苦讀過的書生,他拿起那練氣的書冊,站在沐云嶺面前,為防別人聽到,低聲誦讀起來,而沐云嶺則閉上眼睛,默默地用自己的方法將內容記錄下來。若是一邊難以記住,他便一段就讓高和復述了數遍死記硬背。 三天后,盯著黑眼圈的高和搖搖晃晃的下了山,而沐云嶺則跑到修士們面前,有意無意的背誦起那本書的內容,見這些外門修士并沒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方才確定那高和并沒有故意念錯的地方,回去房間開始閉關。只是當他到了自己的臥室準備換上灰色的外門弟子衣服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原本的那身古舊服裝的屁股上,印著一灘黃橙橙的水跡,像是石榴的果實干枯后留下的。想必是他先前坐著的石頭上有掉落的果實,他坐上去,才弄到了身上。 除了剛發的兩件外門弟子服裝,這件是他唯一的便衣,沐云嶺從自己的房間找到落著灰塵的木盆和皂角,匆匆打了水開始洗衣服。 只是奈何那石榴的汁液留下的痕跡太過頑固,他將那衣服搓薄了都沒有完全將痕跡清除,只有一半屁股上有那果汁印記,在洗的發白的衣服上尤為顯眼。 通常外門弟子修煉也并非是獨自摸索,其實每日都有筑基修士講課,只是沐云嶺完全沒搭理管事的擺譜,以至于很多事情并不知曉。當管事想起來他還不知道這事之后,已經是數日之后,便派了一位資質比較老的外門弟子去通知來到宗門后還沒有上過一天課的沐云嶺。 這位叫做元華的修士也是管事面前的紅人,但人比較老實,當他走到沐云嶺的院子之后,就見他正努力的洗涮著衣服,便沒有打擾。只是沒想到,原本以為一件衣服又能花費多少時間,卻不想等到太陽落了腦袋,沐云嶺的雙手泡出一堆褶子,都沒放下那件衣服。 等得忍無可忍,元華忍不住出口打擾道:“沐師弟,你究竟要洗到何時,這衣服已經不能穿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