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姬辛點點他的鼻頭,輕笑道:“小王爺,偷聽墻角可不是個好習慣哦!”此言一出,四道凜冽的目光同時射了過來,嚇得衛崇榮往姬辛懷里縮了縮。 正常情況下,以衛昭和君情的功力,早該發現衛崇榮了,但是他們一個有孕,身體狀況不佳,另一個內力被禁制,尚未完全恢復,兼之衛崇榮年紀小,呼吸輕,一時竟沒察覺。直到姬辛出聲,他們才曉得,有個不聽話的小家伙,已經偷聽他們的對話很久了。盡管沒說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可衛昭對衛崇榮的行徑很不滿,寒厲的視線有如實質。 姬辛比衛昭和君情小了六歲,從小追在他們身后,沒少因為讀書不夠認真或者練武不夠刻苦的原因被他們責罰,因而見到衛昭有發火的征兆,下意識就幫衛崇榮求請,說是小孩子,難免貪玩。 衛昭冷冷哼了聲,沒說話。姬辛和衛崇榮對視一眼,作出愛莫能助的表情,便抱著他進了屋。 進屋以后,姬辛把衛崇榮放在地上,徑直走到君情身邊,問他身體如何,晚上睡得可香,早起是否嘔吐,每餐用了什么,事無巨細,面面俱到,簡直是溫柔體貼好男人的典范。 看著泰然自若的姬辛和熟視無睹的衛昭,再看神情寡淡卻也沒有不耐煩,而是一一作了解答的君情,衛崇榮后知后覺地問道:“爹爹,姬辛哥哥是……” 其實,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衛昭回答了,不是君華的親爹,如何會對他和君情關懷備至,而衛昭到了長寧王府就不再提出要看君情的事,想必是從姬辛那里得知實情了。 果然,衛昭輕輕點頭:“長寧王是小寶寶的另一個爹爹?!本楹图恋年P系,并未公之于眾,不過告訴衛崇榮,卻是無礙的。 無意中知曉了君華的身世,衛崇榮突然就在想,衛夙知道他是君情和姬辛的兒子嗎?也許是知道的,所以他對君華的寵愛,才會到了讓衛陽羨慕嫉妒恨的程度。 昭陽侯府和長寧王府相隔不遠,但是姬辛常年扎根西城大營,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數,自從君情閉門養胎,他們就少有見面的機會。 衛昭不想打擾他們,便要帶著衛崇榮告辭,但在臨走之前,他語氣嚴厲地敲打了姬辛一番,說是他要再傷著君情,他就兩罪并罰,決不輕饒。 姬辛滿臉苦笑,忙不迭地保證道,類似的錯誤絕不會再犯。他從來沒想過要傷害君情,而且從小到大,他也沒有贏過君情,那天的事情,純屬意外。 那日,兩人像往常一樣,在校場比武。前面百招,君情稍占上風,豈料百招過后,他力有不逮,露出個明顯的破綻。姬辛如何會錯過這樣的機會,毫不猶豫就攻了上去。 若在平時,君情縱是落敗,也不至于讓姬辛傷到自己。但是那天,他的狀態特別不對,姬辛收手不及,重重一掌拍了過去。君情的抵抗軟弱無力,被狠狠摔在地上,口吐鮮血。 之后就是一通兵荒馬亂,當軍醫說到君情內傷無礙,但動了胎氣可能導致流產時,兩個人都驚呆了。 君情是服過素云丹,不過那時他已經年滿二十,服藥也未必有用,而且他和姬辛,也只有過幾次而已,哪能想到竟然就有了,此前分明一點癥狀都沒有。 軍醫只擅長外傷、骨傷,忙讓姬辛另請高明,好在他是跟隨過君臨的人,并不會把此事宣揚出去。后來,君情為了保住孩子吃盡苦頭,姬辛只恨自己對他不夠好,怎么可能再傷到他。 從昭陽侯府出來,衛昭見時辰還早,就帶著衛崇榮去看他的王府,若是他有什么不喜歡的或是要添加的,回去就好告訴工部的人,讓他們盡快整改。 開國以來,以皇城正門朱雀門對著的朱雀大街為界線,渝京城形成了西富東貴的格局?;适易谟H,世家貴族,朝廷高官的府邸,全都集中于此。尚冠里位于東城北部,緊靠皇城,乃是黃金地段的黃金地段,有資格住在這里的,除了開國的四王八公,便是能夠留京的皇子皇女,以及軍功封侯的新晉貴族。 如此優越的地理位置,自然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絕不會有空宅子存在,有人想要搬進來,都得先看看有沒有住在這里的哪家人不夠格了,否則就是皇帝下旨,也不能攆人搬家的。 在大衍的歷史上,多的是皇子開府,公主下降,由于尚冠里沒空地從而把王府和公主府建到臨近的梧桐里和荷花里的情況。衛昭的運氣算是不錯的,衛夙提出要給他開府的時候,少府正好收回重慶長公主的公主府不久,衛夙便讓人把公主府推到重建,日后給衛昭當作王府。 尚冠里住的都是高門大戶,主人家出門也多是車轎代步,像衛昭和衛崇榮這樣步行的,非常罕見。他們走過齊國公的府邸,衛昭告訴衛崇榮,齊國公世子顧毓,曾是他的同學。 衛崇榮立即回想起來,顧毓待他的確算是不錯的,不過那時,他已經是齊國公了。他原先不明就里,現在終于明白,原來是看在衛昭的面子上,不由有些感概。 這時,一輛從他們身邊經過的馬車忽然停下來,車上的人掀起簾子,驚喜道:“秦王殿下?” 衛昭聞言一愣,面上的表情稍顯慌亂,他既沒應聲,也沒轉過頭。衛崇榮仰起頭,正好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人,永安王姜澈。 姜澈跟車夫說了兩句話,車夫就趕著馬車自行離開了。他走到衛昭身邊,拱手道:“微臣姜澈,見過秦王殿下?!?/br> 永安王姜家和長寧王姬家,是大衍皇朝僅有的兩家異姓諸侯王,與世代從軍的姬家不同,姜家除了第一代的姜不疑和第五代的姜嵐,其余歷代家主,都是走的文臣路線。 “永安王免禮,小王不敢當?!苯汉托l昭同是郡王爵位,見面彼此致意就好,不用行禮。 姜澈放下手,在身側緊緊握成拳,沉吟道:“早聞殿下回京,卻一直沒能進宮看望,真是、真是……” 衛昭回過神,急急打斷姜澈的話:“小病而已,不值一提,中書省事務繁雜,永安王不必掛在心上?!苯翰坏饺?,就已經是中書右侍郎,再有家世加成,個人能力也不容小覷。 姜澈急了,分辯道:“阿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我們何必如此生疏……”情急之下,他對衛昭的稱呼,也都變了。 衛昭默然,良久方道:“阿澈,我們已經回不去了,你又何必強求呢?”其實,就算沒有衛昭在扶余的那段經歷,他和姜澈,也是不可能的,他們一個是秦王,一個是永安王。 果然,姜澈沉默了,久久不語。衛昭看著他,也是只言不發。衛崇榮在旁邊看了,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以為他不知道嗎,衛昭和姜澈是有段過去的,衛昭的素云丹,也是為了姜澈服用的。 在衛崇榮的前世,姜澈一直對他照顧有加,明里暗里都有。雖然他當時并不清楚原因,但靠著各種旁敲側擊得來的消息,還是可以了解到,大抵是由于衛昭的緣故。 衛陽七歲登基,衛夙給他留下四位輔政大臣,分別是永安王姜澈,越國公上官軒,虢國公孫舒和齊國公顧毓。其中,孫舒在太平二年就去世了,所以長期輔政的只有三個。 衛陽對付上官家,姜家和顧家不欲出手,保持中立態度,但是為了他,姜澈破了例,只可惜衛陽猜忌心重,以為衛崇榮隱瞞實力,對他更不信任。 眼看兩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尷尬,衛崇榮趕緊發揮小朋友的作用,說自己肚子餓了。于是順理成章的,三個人去了朱雀大街一家很有名的食肆。 ☆、第029章 困境 故友重逢,若是堅持“食不語”的規矩,顯然是有點好笑,可衛昭和姜澈都不知該說什么,就聊起了朝堂之事。這樣的話,他們至少不會冷場,更不會相對兩無言。 衛崇榮懷疑自己的存在有點多余,影響了衛昭和姜澈聊天的心情,就匆匆扒完飯跑出去玩。誰知衛昭和姜澈還是老樣子,反而更不知該說什么了,衛崇榮躲在門口,看著可著急了。 只見姜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故作鎮定道:“阿昭,你這些年,過得還好么?”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自己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衛昭聞言失笑,笑得前俯后仰,好容易止住笑,他看著姜澈,喃喃道:“阿澈,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怎么可能過得好?” “阿昭,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姜澈看著衛昭笑出來的眼淚,一臉的驚慌失措,再無人前的從容淡定。 衛昭搖了搖頭,漠然道:“你都看到了,我有個兒子,我和赫連濯的兒子……” 姜澈不等衛昭把話說完,斬釘截鐵道:“阿昭,這不重要,我知道他是你的兒子,這就夠了?!?/br> “阿澈,你聽我把話說完?!毙l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繼續道:“姜家的爵位需要傳人,而你也需要一個王妃,一個世子。至于我,我有榮兒就夠了,他很好?!?/br> 姜澈不相信,質疑道:“阿昭,你以前不是這樣說的?!逼鸪?,年幼的小皇子告訴他,他喜歡他,姜澈有喜有憂。 喜的是他愛慕的人有著和自己相同的心思,憂的是過于高貴的出身讓他們完全沒有在一起的機會,衛昭是得寵的嫡皇子,沒有下降的可能,他是世襲罔替的永安王獨子,也不可能進宮。 即便如此,衛昭還是服用了素云丹,他說自己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要不到的。 服藥的前三個月,最是痛苦難熬,偏偏衛昭還是瞞著宮里人的,除了在姜澈面前有發泄的機會,全得咬牙忍著。 有好幾次,衛昭痛到受不了,抱著姜澈直哭,邊哭邊說以后只生兩個兒子,一個姓衛,一個姓姜,剛好可以繼承王位。 面對這樣的衛昭,姜澈又是心疼又是得意,根本說不出勸衛昭放棄的話。他的小王子為了他,什么事都可以做,什么苦都可以吃,他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但是現在,衛昭說他要放棄了…… 衛昭唇角微翹,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阿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經明白,人活在世上,不可能每件事都依照自己的心意運行,要得到有些東西,就必須放棄某些東西?!?/br> 姜澈直直看著衛昭,似要從他眼中探出究竟。不知過了多久,他站起身,走到衛昭面前,單膝跪地,拱手道:“無論何時,只要殿下用得著微臣,微臣定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br> 衛昭扶起姜澈,與他平視,道:“我不用你死,我要你好好活著?!毙l崇榮越聽越困惑,正在皺眉思索,就被出門的姜澈發現了,然后就被生氣的衛昭拎回宮了。 半天出宮之行,衛昭發現衛崇榮有個很不好的習慣,就是喜歡偷聽大人說話,因而對他進行了嚴肅的批評教訓,還把他關了一晚上的小黑屋。 若是真正的小孩子,從小跟著乳母、丫鬟睡慣了的,突然間一個人被關在一間空曠的寢殿,肯定會被嚇得哇哇大哭,但是衛崇榮不會,身邊沒人守著,他比平時睡得更香。 盡管不怕衛昭的懲罰,衛崇榮仍然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得出的結論就是,墻角以后還是要聽的,就是功夫要練到家,不能輕易被人發現,這樣衛昭就不會嫌他丟人了。 翌日,衛昭早起,看到衛崇榮已經在院子里練功了,無語望天。他有種感覺,衛崇榮根本不怕他,但愿只是他的錯覺,不然四歲就管教不了,長大后如何了得。 此后很長一段時間,衛昭沒有再帶衛崇榮出宮,這并不是衛昭在處罰兒子,而是他催促多回,莊鈺終于同意給他拔除體內未凈的藥性了。 莊鈺并非故意拖延,不給衛昭診治,而是扶余的秘藥,自有它的獨到之處,需得內服外敷雙管齊下,才能將其拔凈。 先前,衛昭重病初愈,還需調養,他如何能夠下手,便是現在,莊鈺也覺得有些勉強,只是衛昭不肯等了,催得厲害,他才硬著頭皮上的。 內服簡單,再苦也不過是幾碗湯藥,捏著鼻子喝下去完事。倒是外敷,讓莊鈺很為難,因為最重要的那劑藥,必須達到一定的溫度才能起效,可是藥都敷上去了,如何還能加溫。 莊鈺絞盡腦汁,終于想出個法子,他改良了藥方,把原來的外敷改成了藥浴。這樣一來,溫度就不成問題了,只是苦了衛昭,每天要在味道古怪的浴桶里泡上三次,每次至少半個時辰。 衛崇榮對衛昭,向來是最親近的,哪天不纏著他親上幾次,抱上幾次??勺詮男l昭身上沾染了揮之不去的藥味,衛崇榮見到他,就會避讓三尺了,那個味道,實在是讓人受不了。 衛昭見狀很不爽,讓莊鈺也給衛崇榮整了個藥浴的方子,泡了有助于根骨生長,對他練武很有好處。衛崇榮自然是不情愿的,但衛昭軟硬不吃,撒嬌沒用,反抗也無效,只能委屈地接受了。 從此以后,衛昭每天泡藥浴有人陪了,不至于太過無聊,而衛崇榮身上的藥味比衛昭還重,也沒理由嫌棄他了,父子關系恢復如常。 日復一日的治療枯燥無味,好在夏天結束秋天到來的時候,莊鈺總算宣布,衛昭體內的藥性已經清除完畢,剩下就是長期調養了,畢竟他被下藥的時間,有差不多五年,總是有些后遺癥的。 最倒霉的是衛崇榮,莊鈺給他開的是長期方子,日日堅持,不可懈怠。想到未來至少有十年時間,天天要跟苦哈哈的藥汁打交道,就是不用喝下去,衛崇榮也是煩得要命,可惜就是不能反駁。 與此同時,衛昭早就修建完成的王府也裝飾一新,隨時可以入住。對于衛昭出宮開府的事,衛夙和姬婉并無過多不舍,衛昭好歹是在京城,常年都能見到,比起就藩的衛曉,不知好了多少。再說衛昭早已成年,自己開府才是正理,沒得說一直住在宮里的道理。只是衛夙也說了,就算衛昭出了宮,永福宮照樣給他留著,逢年過節可以回去小住。 衛崇榮對出宮這件事充滿期待,大衍的皇宮實在太大,宮里的人也都隔得太遠,兼之前世不愉快的記憶,他住在里面,渾身不自在,只想盡快搬出去。 九月十九,黃道吉日,宜嫁娶、祭祀、開光、出行、搬家、安床,衛昭便在這一日,帶著衛崇榮搬進了嶄新的王府。由于衛昭失陷扶余多年,永福宮大多數伺候過他的宮人都已被放出宮外,或者是被皇后調往宮中他處,只有綠衣、青袖、藍裳、紫紗四位大宮女隨他出宮。除此之外,王府的其余下人,都是皇后讓少府的人精心挑選的。 在永福宮,衛崇榮是跟著衛昭住的,雖然不像在扶余時睡在一張床上,也是一個里間,一個外間,晚上能夠照應到,只有被罰那回,衛崇榮被衛昭扔到了無人的偏殿。 搬到王府,衛昭給了衛崇榮一個單獨的院子,說是他明年就要到宮學讀書了,因他沒有基礎,怕他屆時跟不上進度,打算過幾天給他請個先生來,先惡補下基礎知識,自己有個院子方便點。 在大衍,無論皇室宗親,還是世家貴族,未成年的少爺小姐,日常生活都是乳母負責照料,少有當家主母親自照顧兒女的,她們主持中饋,料理家務還忙不過來。 秦丨王府沒有女主人,衛昭縱然關心衛崇榮,衣食住行這些細節,也不是他能想到的,至于衛崇榮的乳母,不提也罷。于是,他把藍裳和紫紗給了衛崇榮,讓她們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衛昭三歲習武,從此勤練不綴,直到落入赫連濯的手中,被他禁制住全身武功。自從莊鈺為他解開了藥性,衛昭就想恢復練武,但是莊鈺再三提醒,此事不可cao之過急,秦王的身體尚需調養,短時期內不能承受太過劇烈的活動。綠衣她們幾個奉了皇后的詔令,對衛昭盯得很緊,他稍有異動就會傳到未央宮,因此衛昭再是心急,也沒敢在宮里就開始練武。 搬家第二天,技癢難耐的衛昭早早就到了練武場。他嘗試著去拉弓,但是兩只手抖得不行,根本拉不開。 衛昭瞬間愣住了,滿眼寫著難以置信。常年被人下藥,并且傷病不斷,衛昭能夠想象到,縱然自己解開禁制,武功也不可能恢復到最佳狀態??伤麤]想到的是,自己的體力和功力,竟會退化到如此地步,就連王府最輕的弓也拉不開。要知道,這是他不到十歲就能運用自如的弓,還曾在上林狩獵的時候,親自用它為父皇射殺過白虎,從而被衛夙贊道:“此子頗有昭陽遺風?!?/br> 現如今,他卻連這張弓都拉不開了,他還有可能重新回到戰場,親自手刃仇人嗎?衛昭抱著弓箭,一臉似笑非笑,欲哭不哭的表情。 說衛昭在笑,他的眼里卻是凄厲之色,好像下一秒,就能落下淚來,哪有半點笑意;若說他在哭,他的唇角又是微微上揚的,仿佛噙著一抹嘲諷的冷笑,若隱若現。 綠衣和青袖自小進宮,都是從小宮女時候就開始伺候衛昭的人,曾經的四皇子是何等的英姿勃發,她們都是見識過的,見到此時的衛昭,難免傷心抹淚,還得躲遠點,免得被他發現了。 衛崇榮練功的地方和衛昭相隔不遠,自然看到了他的異常,心下也是膽戰心驚,衛昭的心理素質不會這樣差吧,他這些年不是病就是傷的,拉不開弓怎么了,很正常,慢慢練習不就好了。 衛崇榮很想上前安慰衛昭,但他知道,現在的衛昭肯定是不愿見到自己的,所以他遠遠瞧著,不讓衛昭發現自己的存在,只是他自己,也沒練習的心思了。 霍青陽不知什么時候也來了,他拍拍衛崇榮的肩膀,輕聲道:“小王爺不必擔心,殿下只是一時不能適應,他會調整好自己的?!彼哪_步很輕,走到身后衛崇榮都沒有反應。 衛崇榮轉身,訝然地看著憑空出現的霍青陽,只見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對衛昭是全然的信任,心里不自覺就安定下來,衛昭肯定不會這樣脆弱的,因為他是衛昭。 沉默半晌,衛崇榮后知后覺道:“青陽哥哥,你什么時候來的,我如何不知道?”有客上門,估計還是沒帖子的,門房不該知會衛昭和他一聲么。 霍青陽凝神看了衛昭一眼,挑眉道:“我昨天半夜就到了,有人睡得跟小豬似的,當然不知道了?!?/br> 衛崇榮氣急,跟他睡得熟不熟有何干系,秦王丨府比永福宮大多了,他和衛昭的院子說是挨著的,兩邊的正房也隔了老遠,除非有人過來傳報,不然誰能知道院子外面發生的事。 這樣的理由不好道出,衛崇榮干脆問道:“青陽哥哥,你怎么半夜三更過來,有什么急事么?”他們還在長寧王府的時候,霍青陽就跟著姬辛去了西城大營,此后一直沒有見過面。 霍青陽嘆了口氣,無奈道:“殿下搬家,我要道賀,如何不是急事。再說我只得一日假期,若是今早出門,到了王府恐怕只能趕上午飯,豈不是很浪費?” 其實,霍青陽早就想看衛昭了,只是西城大營管得嚴,他每個月只有一天假期,偏偏衛昭住在宮里,他有時間也見不到他。前幾日,聽姬辛說,秦王要出宮了,霍青陽便把這個月的假給請了。 衛崇榮想想也是,遂點了點頭,把視線重新投回練武場上的衛昭?;羟嚓栆膊辉僬f話,動作和衛崇榮如出一轍。 果然,正如霍青陽說的那樣,衛昭很快就冷靜下來,他繼續練習,一遍又一遍,毫不氣餒。 不知練了多少次,衛昭終于能把弓拉滿了,可射出去的箭卻不聽話,不是高了就是低了,沒有一支射在靶子上的,他不放棄,繼續張弓。 見此情形,饒是霍青陽早有心理準備,也不禁扼腕嘆息。當年的秦王殿下,可是能拉開最重的弓,還能三箭連發全中靶心的,如今這樣輕的弓,這樣近的距離,他都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