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那你想出什么點子來了?可別說做玻璃鏡子啊?!?/br> “為什么不?”辛一來理直氣壯地道:“這可是來錢最快的法子,而且還不用動腦子,多好啊?!?/br> 黃氏頓時無語,“你傻呀,這玩意兒來錢是快,可你這是替誰辦事兒?拿自己的東西替朝廷出力,覺得自己特別大公無私對吧,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其實就是蠢貨,你這么干,讓別人怎么辦?被你這么一比,朝堂上其他人都成什么了?以后他們家里有點掙錢買賣是不是也得交出去?水泥是一回事兒,那畢竟關系到國家建設,可玻璃鏡子能一樣嗎?一把年紀了,腦子能不能放正常點,還老自詡聰明,就你這樣,連幾個孩子都不如?!?/br> 辛一來恍然大悟,“你說得好像有點道理?!?/br> “豈止是有點道理,我說的就是真理!”黃氏正色叮囑道:“你現在既然是替朝廷辦事,就該有朝廷的章程,一切都要按規矩來。陛下雖說允了你自由行事,可也不是讓你挖自己的墻角補貼朝廷,不說補貼不起,就算真能撐下來,最后也不僅落不著一個好字,同僚們還要說你的不是。你不是說要組個商隊出海?就用工部的名義去辦,京城里誰想要合伙的也都拉攏過來,有錢大家一起賺,日后人家也替你說話。至于能賺多少?難道賺個十萬兩銀子,皇帝陛下就不肯要么?” 辛一來點頭,“你說得對,我又不是戶部尚書,可管不來賺錢這事兒。能掙一點是一點,掙個十萬那也是我的功勞。至于軍餉,朝廷里總能想出辦法來的?!眱乳w大臣們又不是只會張嘴吃飯,大家群策群力,總能想出辦法應對。等到海關正式開始掙錢了,水軍的軍餉自然就有著落了。 辛一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犯錯誤了,他以前明明不是這么大公無私、大包大攬的性格,不知道怎么最近忽然變得有點喜歡管事兒,今兒竟然還會傻乎乎地想把玻璃鏡子的技術給獻出去,簡直是愚蠢。他雖然不在乎這點錢,可問題是這就開了一個非常不好的頭,尤其是對于將來的皇家科學院來說,如果大家研究出來的成果自動歸屬朝廷,這將極大地影響眾人研究的積極性。研究員不吃飯了么? 辛一來鄭重地朝黃氏行了一禮,道謝道:“虧得你把我給罵醒了,不然我今兒就要犯下大錯?!?/br> “行了,”黃氏笑道:“你也就是一時迷糊,過不了一會兒自己就會想明白,難能真讓自己吃了虧。對了,你組建商隊的時候跟囡囡說一聲,她今兒還來問呢,說是想摻一股。我手里頭也有些閑錢,到時候也算我一份。哎,家里頭孩子多,得替他們著想?!?/br> 辛一來臉一紅,“哪能讓你cao心養家。要不,我還是先把玻璃鏡作坊給做起來?大郎也有十八了,過不了兩年就該成親,這聘禮可不能寒酸?!?/br> “喲,你還有心思cao心這個,可真不容易啊?!秉S氏似笑非笑地道:“大郎媳婦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你就想到送聘禮了?!?/br> 辛一來卻一點也不擔心瑞禾的婚事,“我們家瑞禾聰明又能干,長得還一表人才,還怕找不到媳婦?我就怕他挑花了眼!你知道衙門里有多少人跟我旁敲側擊地提他的婚事?我都裝聽不懂。他的婚事嘛,還是要他自己喜歡。等過段時間科考完了再慢慢議親也不遲?!?/br> 過了幾日,果然有御史上書要改戶丁制為田畝制來遏制土地兼并,一時激起千層浪,朝堂上頓時吵得翻天覆地,之前開海禁時的那點小打小鬧完全不能比。辛一來反正是假裝不知道,好像這事兒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內閣幾位大臣自然也不會把此事透露出去。 就這般大吵大鬧了好幾日,鐘尚書終于將設定好的誘餌拋了出來,不出大家所料,雙方各退一步,朝堂上終于安靜了。 辛一來特別淡定地開始組建出海商隊,消息也刻意透露了出去,當然僅限于特別要好的小圈子里。辛一來岳父黃家自然不必說,黃家老爺當晚就親自過府共商大事,武英侯府里與辛一來交好的顧興不在,老侯爺便派了世子過來,還有鐘尚書和李閣老都殷切地表達了自己愿意合作的期望。 而玳珍這里,也收到了徐庚的請柬。 “太子殿下怎么不來我們家,非要去外頭酒樓里議事?”玳珍心中狐疑,卻還是立刻換了男裝出了門。 為什么呢?徐庚想,那大概是因為他察覺到瑞禾的隱隱敵意吧,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徐庚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悄悄地行事。說起來瑞禾還真是不可愛??! 地點依舊是在得意樓,徐庚一邊喝茶一邊趴在窗口朝外看,街上行人穿梭,熱鬧非凡。喧鬧的大街上,一輛小黑馬車緩緩地駛過來,越走越近,最后停到得意樓前。車簾掀開,一個纖瘦的身影麻利地從馬車上跳下來,還順勢抖了抖衣袍,姿勢并不怎么優美??墒切旄男膮s莫名其妙地砰砰跳了起來。 一直到玳珍上樓進了屋,徐庚都還有暈乎,臉上一陣陣地發燙,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啊,殿下您臉上怎么這么紅?是屋里的炭盆燒得太旺了嗎?”玳珍進屋就瞧見徐庚的大紅臉,不由得關切地問。 徐庚臉上愈發地燒得厲害,連忙吩咐金子道:“屋里太悶了,把炭盆收走一個?!闭f罷,他又趕緊轉移話題,“聽說辛先生要組建商隊出海,不知道我能不能也摻一腳?” “當然可以啊?!辩檎淅硭斎坏鼗氐溃骸安贿^這事兒您直接和家父提不是更好?他還能拒絕您不成?!?/br> 徐庚臉上笑容一僵,他當然也知道這一點,可是,就是想找小三郎說怎么辦? “那不一樣?!毙旄趴诘溃骸拔胰羰侨ば料壬崞疬@事兒,那便是太子要入股,可若是找你,就是朋友要合伙,自然不一樣。對了,這商隊大概什么時候出發,我該投多少銀子比較合適?” 玳珍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想了想才回道:“天津的碼頭聽說都已經建得差不多了,真要出海,什么時候都行。不過船難找,我聽我爹說,大梁朝的船都太小了,多只有三千料左右,能裝的貨物不多,而且萬一途中遇著風暴還容易翻船,他現在也頭疼呢?!?/br> 徐庚對船只了解不多,既然辛一來覺得船只小,那一定就是太小了?!熬筒荒芏嘟M幾只船嗎?” “他倒是想,可就算是三千料的船也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呀。大梁朝海禁這么多年,能找幾條就不容易了。我爹說工部現在正打算開個造船廠呢,這生意一準兒好得不得了。海關一開,多少商人想出海,你要是有多余的銀子倒是可以投到這里頭來,不過這生意投入高,回報慢,你得有耐心才行?!?/br> 徐庚面露為難之色,“我手里頭閑錢也不多,三五萬兩銀子恐怕辛先生看不上吧?!彼昵巴读瞬簧巽y子在玳珍的鋪子里,雖說生意不錯,可想要全部收回成本也不是幾個月就能辦到的,這會兒徐庚手里頭還真沒多少錢了。 “怎么會看不上?!辩檎湫?,“工部現在窮得要命,我爹說毛尚書的眼睛一直盯著天津水泥廠,就想咬下一口rou,偏偏現在水泥廠掙的錢全都投進了剩下的兩個碼頭上,毛尚書氣得都上火了。你這會兒送錢過去,不管多少,好歹能讓他緩一緩,他一定喜歡死你了?!?/br> “咳咳……”徐庚不自然地咳嗽了幾聲,想起毛尚書的噸位,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胖老頭子的喜歡他才不稀罕呢。 徐庚又仔細問了關于造船廠的種種細節,只可惜玳珍了解得不多,回答了幾句就有些迷糊,只讓徐庚去尋她父親細問。 “我爹什么都知道?!彼貏e自豪地道。 “對了,我還帶了禮物給你?!辩檎涿偷匾慌氖?,總算想起今天非常重要的事來了,“你稍等一下,我讓人把東西抬上來?!彼f罷,就飛快地開門沖了出去。 徐庚頗覺期待,到底是什么樣貴重的禮物竟然還需要有人抬? 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玳珍終于回來了,跟在她身后的是兩個高壯的護衛,二人抬著個方方正正裱糊著紙的東西進了屋,貌似還挺沉的樣子。 “你看?!辩檎淙齼上聦⒑谕忸^的紙撕開,露出里頭平整的透明玻璃窗,四周用木架子框上,還仔細打磨過了,平整又光滑。徐庚立刻站了起來,驚呼道:“這……這是……玻璃?”這玩意兒終于來了么! 玻璃這東西在大梁朝屬于稀罕玩意兒,是波斯商人大老遠從歐羅巴販運來的,大多數都制成酒器茶具,亦或是一些賞玩的物品,價格貴得嚇死人。但徐庚卻知道這東西成本低廉,做起來也簡單,因為上輩子辛先生就靠著這小玩意兒賺了不少多少錢。 “這是玻璃窗,我家作坊做出來的新東西?!辩檎涞靡獾溃骸鞍阉b到窗戶上,家里頭亮堂堂的,看著就書信。我不知道你宮里房間窗戶的尺寸,就按照我家窗戶大小做的,主要是讓你先看看,回頭你把你屋里窗戶尺寸給我,我讓作坊給你定做?!?/br> 徐庚緩步上前撫摸著玻璃窗,連聲感嘆,“這可真是個好東西,辛先生大才?!?/br> 玳珍仰著腦袋沾沾自喜,“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誰的父親。對了——”她語音一頓,態度變得有些微妙,“還有件要請您幫忙?!?/br> “別說什么幫忙,你直說就是?!?/br> “就是,陛下的寢宮……” 徐庚會意一笑,故意逗她,“收錢嗎?” “您就別開玩笑了,哪敢啊?!?/br> “那不就得了?!毙旄Φ溃骸斑@么大的便宜,我都想占,我父皇自然也一樣。要我說呀,除了父皇的寢宮外,那什么太極宮、御書房通通都給裝上才好?!?/br> 玳珍立刻露出商人嘴臉,“太極宮可不是陛下寢宮,那是大朝之地,正經翻修都得國庫掏錢,殿下您替陛下內庫省銀子還好說,這國庫的銀子總不能省到我們這些小人物頭上來。要不,我做主給您打個折?” 徐庚被她這副小財迷的樣子逗得直想笑,搖頭道:“行了,逗你玩的,還當真?!?/br> “我被您嚇住了呀。太極宮多大的地方,真要我免費裝就得血本無歸?!边@廣告費也太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