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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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東來尊者……”訶那長嘆。 這種把戲自然不是要嚇唬誰,而是給見素真君的,他知道妻子的個性,知道她不會回頭,接到信很可能會丟開,于是他只能采用這種辦法,強行讓她看到。 夫妻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至此成為一個謎。 柳梢惆悵地望著上空,直到那火色大字連同信一起化為飛灰,伴隨著落花香,消散于天地之間。 “柳梢兒?!痹X那喚她。 第71章 白衣訶那 “柳梢兒?!?/br> “噯?” “這個地方就不要告訴別人了?!?/br> 柳梢立即點頭,眉飛色舞地道:“那當然,我早就想好了,先讓寄水族暫時躲在這里,鷹非他們肯定找不到,卓師姐不會說出去的?!?/br> 他贊同:“嗯,我會與他們聯系,你先回魔宮吧?!?/br> 柳梢答應:“那你快點啊?!?/br> “柳梢兒?!?/br> “???” “那個魔誓,如果你……” “我說過,是我愿意的,”柳梢突然打斷他,“你別再說了?!?/br> 如果你后悔,那就算了吧。是啊,他不能說出這句話,族人的未來,千萬年所受的欺壓,這是寄水族唯一的機會,她明白,所以阻止。 他沉默半晌,莞爾:“我是說,其實神血就在你身上吧?” “那又怎樣?” “我曾經想,也許殺了你,用你的血就可以解除寄水族的詛咒?!?/br> “對啊,要是我也會這么想,”察覺他情緒低落,柳梢故意做鬼臉,“誰叫你沒有呢,你現在殺不了我了?!?/br> 他沒有笑,只是將她輕輕地摟住。 柳梢有點莫名,仰臉望著他:“你怎么啦?” “沒什么,”他突然又放開她,柔聲囑咐,“時候不早了,路上小心,別太冒失?!?/br> “知道了!”柳梢拖長聲音答應,跑跳了幾步,又回身笑嘻嘻地看他。 落瓣迷蒙了雪白身影,長發沾著無數花瓣,早已混為一色,他負手朝她微微笑著,整個人仿佛都要融進那一片茫茫的白。 柳梢漸漸地收了笑容,跑回他面前,神色有點不安:“訶那?” “走吧?!彼p輕推她。 柳梢想著不安的理由:“冥海的路現在肯定被百妖陵堵住了,你……要不要我陪你去???” “我回去請罪,”訶那搖頭,“你去不合適?!?/br> 柳梢立刻放棄這個念頭,總歸是自己害得他如此,寄水族那些長老肯定視自己為禍水,自己去了,只會增加他們的怒火吧。 “我是寄水族,自有辦法入冥海,”他示意她不必擔心,遲疑了下又道,“別太相信阿浮?!?/br> 阿浮君滿肚子壞水,柳梢早就吃過教訓,連連點頭:“我又沒那么笨!” “有事就多問洛歌的meimei?!?/br> 洛寧聰明,說不定她有辦法說服盧笙呢!柳梢被提醒,真的想到重點,登時眼睛亮了:“對呀,我們找機會把她接回魔宮!” “也好,”他笑著點頭,“我要先去冥海了?!?/br> “哦,那我也回去了?!?/br> 。 百妖陵針對寄水族,意在逼訶那出面,然后圍殺,鷹如那個女人根本已經瘋了。好在有不念林,誰能想到寄水族會躲進仙界呢? 柳梢回到魔宮,算著訶那不會那么快,就跑去墨蘭殿看石蘭,剛到墨蘭殿煙墻外,恰好遇見劫行走過。 藏藍色披風,白紋護肩,越發襯出魁梧身材。從魔尊徵月的位置退下,劫行的處境未免尷尬,如今天護法已經是盧笙,他不能恢復護法頭銜,傲氣卻半點不減,盧笙曾經想讓他做魔使,被他拒絕。當然,他的實力和威信擺在那里,魔宮從來沒人敢輕視。 見到柳梢,劫行根本不行禮,鬼眉一低當沒看見,負手就走。 之前他冒死保盧笙,柳梢反而對他頗有好感,再想起“拿他們當部下”的話,便主動親切地招呼:“哎,劫行……叔?!?/br> 上次被她刺激到,這次又來。劫行聽得腳步一僵,到底沒好繼續裝下去,轉回身古怪地瞧著她,低哼了聲:“圣尊有何吩咐?” 按年紀算,叫“叔”也是他吃虧。柳梢咳嗽了聲,背著手學武揚侯的作態,裝模作樣地道:“這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訶那的事……” 劫行恍然,“哈哈”一笑:“原來為這事,白衣不能留在魔宮?!?/br> 柳梢眉毛跳了跳,壓低聲音:“盧笙他們是這個意思,不過你要是肯支持我,我也會記得你?!?/br> 劫行聞言大笑。 感受到輕視,柳梢忍住不快:“你笑什么!” “我笑你這小丫頭,還是太年輕?!迸L一揚,劫行自顧自地離去。 真拿自己當叔了!柳梢氣得跺腳,不知怎地,自己明明實力不差,也盡力按訶那教的做了,偏偏就是沒人像敬畏盧笙那樣敬畏自己,話說劫行當徵月時也不見得好多少,自己好歹跟仙門正面打了一場,就算是假的,也壯了魔宮的聲威嘛!他這個徵月做過什么大事,奪個魔嬰還失敗,敢情就知道欺負自己年輕??! 不過跟他們比起來,自己真的很年輕。 幼稚的喪氣感過去,柳梢很快就將不快拋開,這事不能告訴訶那,還有洛寧嘛,趕明兒找她問問。 于是柳梢也不急著說服盧笙了,直接進入墨蘭殿。 未旭不在,石蘭獨自坐在樹樁狀的瑪瑙矮桌旁,垂著頭,長發依舊擋著臉,紅衣映著面前獸雕吐出的火光,全無未旭的妖艷,顯得格外詭異。幾個魔兵守衛都離她遠遠的,想是吃過她的苦頭。 柳梢揮手令守衛退下,也走到桌旁坐下,小心翼翼地問:“你是誰?” 石蘭完全沒有反應。 柳梢又問:“你知道食心魔嗎?” 還是沒有回應。 “他修煉魔仙,抓住了你,還抽走你的魂魄,”柳梢嘗試喚起她的記憶,“你們都是南華派的人,對不對?” “尸魔!”石蘭猛地抬臉,含糊地吐出兩個字。 柳梢差點嚇一跳,聞言大喜:“你怎么變成尸魔的?” 石蘭喃喃地道:“我……尸魔……尸魔……” 柳梢聽得毫無頭緒,等了許久,見她還是反復說著這幾個字,柳梢便開始不耐煩,催問:“食心魔……” “是他!是他!”石蘭突然抱頭尖叫,起身要跑。 柳梢見狀連忙催動咒印,咒印發動,石蘭平靜下來,木然地轉身,重新走回桌旁坐下。柳梢完全沒問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有點失望,心道這事急不得,還是等訶那回來之后再慢慢想辦法,于是她起身離開了墨蘭殿。 意念明明是朝著不念林,人卻站在了一片蔚藍之中,頭頂虛天冷月,海波上也浮著月影,那是黑色的月。 柳梢有點不耐煩:“你找我?” 他從斗篷里伸出手:“柳梢兒,我們應該談一談?!?/br> 面前人看上去如此有禮有風度,柳梢暗中握起手指,在他面前盤膝坐下:“嘿,你要跟我談,可以,不過你拿什么跟我談?” “你在生氣?!?/br> “我的命運對你來說,是個可以拿走的東西,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會有什么樣的下場,看著我家失火,看著我被賣進侯府,看著我餓肚子挨鞭子,騙我入魔,然后看著我被追殺,還想讓那些對我好的人一個一個都離開?!?/br> “好了柳梢兒,”他微微朝她傾身,似乎是在表示歉意,“那都過去了,你說過……” “我說過不計較,但你沒有這么想?!?/br> “一切都是那個鷹女所言,你有證據嗎?” “又來,我已經被哄夠了,”柳梢冷笑,“別拿我當傻瓜,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這次針對訶那的事,不是你就是盧笙他們,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你?” 他果然不答。 “別惹我,不然我讓你什么希望都沒有!”柳梢微嗤,站起來,“還有,別隨便干擾我的意識?!?/br> 驟然一掌,震碎幻境,無邊的海波如碎末般飛散,露出滿地突兀的灰石與怪異的黑色植物。 清濁失衡,造就了虛天這片貧瘠的土地。沒有陽光,沒有綠色,就連這里生長的植物,也大都變異成了嗜血的魔物。 轉眼間,那些飛散的泡末再次在月身邊匯聚成碎片,拼接延展,組成了完整的幻海。 海波映月光,悄然無聲。 他還是沒有生氣,溫和地問:“柳梢兒,你看這像是哪里?” 柳梢當然是早就看出來了,神色微妙:“你喜歡海?” 他沒有回答:“無邊的海,總是埋藏著很多秘密?!?/br> “就像你自己?”柳梢的臉色和心情都很差,“你知道,我不喜歡海,很不喜歡,而且再也不想來這兒,你要是喜歡,就永遠留在這里別出去了,反正你也不怕寂寞?!?/br> 她停了停,補一句:“那樣的話,我就相信,你可能沒有插手?!?/br> 于是,他沉默了。 六界的海,歷來是美麗、神秘又危險的所在,人間四海,大荒仙海,魔宮幻海,從來沒有人知道里面到底埋葬了多少故事。 大地最底層,也有一片深淵般的海,鬼火浮蕩,潮汐起,聲如鬼泣。 阿浮君步潮而來,腰間銀絲帶飄蕩。 對面是同樣慘淡的白衣。 阿浮君開口:“有石蘭在她身邊,你應該可以放心一些?!?/br> 他搖頭:“但……” “你清楚苔老他們的選擇,”阿浮君道,“寄水族已經沒有時間?!?/br> “我明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