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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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退無可退,柳梢魔性大起:“來呀!” 喝聲中,《魔焰斬》第三式出,魔烏吞日! 海水被硬生生擠開,形成十多丈寬的無水空間,藍色魔焰熊熊燃燒,裹著中間一團紅光,分外凄烈。 尖利的指甲穿透她的左臂! 到底是不夠。 劇痛鉆心,柳梢猛地折回傷臂,不管不顧地將食心魔一只手抱住,同時抬起右拳全力擊向他的胸口。 想不到她這么拼命,食心魔吃了這拳,痛哼。 柳梢卻空門盡露,石蘭已至身后。 危急間,腕上低鳴不止的木環突然莫名地脫手飛出,撞在旁邊礁石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猶如驅魔寧神的梵音,剎那間直透少女的腦海! 赤弦琴!柳梢清醒過來。 這是做什么!自己不能死在這里! 意識到被魔性影響,柳梢連忙壓抑沖動,放開食心魔,掉頭去搶赤弦琴。然而食心魔根本不容她喘息,柳梢脫身不得,只得先推出個小水球裹住赤弦琴,讓它浮在海水中。 石蘭居然沒有出手,她盯著赤弦琴,發呆了。 “鯨須弦……是鯨須弦,找到了……”喃喃的聲音。 她認識這琴!柳梢慶幸之下更加疑惑,果然她是由仙入魔的,而且還保留著一絲仙性,她跟洛歌到底是什么關系? “還不動手!”食心魔低喝。 石蘭全身一僵,撲向柳梢。 柳梢這會兒也機靈了,立即朝赤弦琴揮手,魔力掃過琴弦,赤弦綻火花,在水中發出輕冷的響聲。 石蘭聽到琴聲果然又停止動作,赤眸閃爍不止,似乎在掙扎。 有用!柳梢頻繁撥動琴弦。 琴聲激蕩,石蘭舉止越發矛盾,終于漸入瘋狂狀態,發出一聲痛苦的喊叫,雙手抱頭,徑直拋下兩人沖出海面去了。 “算你運氣!”食心魔不甘地撤去攻勢,消失。 精神終于得以放松,全身如同脫力般的疲倦,柳梢顧不得傷臂,撲過去緊緊地抱住赤弦琴,半晌,眼淚流下來。 “商鏡要到了?!鄙砗髠鱽戆⒏【穆曇?。 看來他已順利將洛寧送回去了,海下的動靜必定驚動了青華宮,難怪食心魔要逃。 柳梢迅速擦去眼淚,轉身道:“洛寧……” “食心魔還想隱藏身份,她在仙門不會有事,”阿浮君道,“沒人能為你作證?!?/br> 柳梢也想到了這個結果。 洛寧親眼見到了食心魔,卻不能作證,她沒有洛歌的威信,商鏡他們只會認為是自己設圈套騙她,這也是食心魔有恃無恐的緣故。 柳梢不敢停留,連忙收起赤弦琴跟在阿浮君后面。青華弟子行動很快,呈四面包圍之勢,阿浮君卻仍是從容前行,從縫隙里走出去了。水中任何細微動靜都瞞不過寄水族,柳梢跟著他也算明智。 料定無勝算,所以臨陣抽身,柳梢已經習慣這位妖王的行事風格,不過他會冒險救洛寧,還是讓柳梢意外:“那個……” 阿浮君淡聲道:“不過是還洛歌一個人情?!?/br> 柳梢領悟。 當初洛歌斬斷他的水脈,自己曾想順手取他性命,幸虧被洛歌阻止,仙者一念慈悲,倒是救了meimei一命。 之前他沒公開洛歌的事,難道也是因為洛寧在青華宮?仙門不相信自己,食心魔就不會輕易動作,洛寧會安全。 冒出這個奇怪的念頭,柳梢立刻撇嘴,若說阿浮君因為一點恩情就盡心保全洛寧,柳梢打死也不會信,洛寧討人喜歡不假,但阿浮君可不是那些仙門弟子,這個妖王太冷酷現實,估計是因為白衣答應幫自己,他為了對白衣有個交代,才順手還了洛歌的人情。 柳梢兀自胡思亂想,阿浮君不知何時已經離去。 手記丟失,魔性的事完全失去方向。柳梢實在不想回去面對魔宮現在的局面,然而不回魔宮,又能去哪里?思緒混亂,手臂疼痛難忍,柳梢低頭,見臂上血流不止,因為體內的神秘力量,魔骨倒慢慢地開始愈合了。 總歸要回去,食心魔完全恢復之后將更加可怕,絕對不是一個人的力量能對付的。還有尸魔石蘭,她的身份始終是個謎,她和洛歌有什么關系?和食心魔又是什么關系? 柳梢浮出海面,乍抬眼,就被面前一幕激得火冒三丈。 海岸邊,兩名魔將正抓住一個仙門弟子吸食靈氣。 。 虛天魔宮,墨蘭殿結界被強行擊破,兩個女人的慘叫怒吼聲傳出來,未旭歪在墨玉榻上,看著血從女人的斷腕處流下,少年的唇邊泛著愉快又殘忍的笑意。 原來他之前答應放人,只是陽奉陰違! “未旭!”柳梢正為魔將害人的事發怒,偏又撞見這一幕,掌心頓時魔焰大起。 她突然闖進來,未旭來不及閃避,唯有硬接,身下墨玉榻粉碎。 這道魔焰帶有十成魔威,柳梢打定主意要懲罰他,咬牙:“讓你放人,你聽到沒有!” 桃花眼下淚痣鮮艷,少年臉一沉,從粉塵中站起,面上又隱隱浮現紅絲。 見他要出手,柳梢半點不懼:“你敢不服?” “圣尊且慢!”背后傳來冷銳的聲音。 盧笙及時趕到,伸手制止了未旭:“膽敢冒犯圣尊,地護法是要背叛魔宮?” 未旭與他關系甚好,見他來也就收手,恢復漫不經心的模樣:“不敢,我一心效忠,奈何圣尊不容?!?/br> 柳梢指著兩個女人大聲道:“我叫你放了她們!” 未旭道:“不放?!?/br> 柳梢倒是愣了下,接著大怒:“你說什么!” 未旭也不退讓,眼角笑意妖且冷:“我說,不可能?!?/br> 盧笙皺眉:“你……” “你不必再說,就當我最后為魔宮盡忠而已,”未旭打斷他,“圣尊這是要讓魔宮變成仙門呢,放人不可能,要我放她們,就先殺了我?!?/br> “你以為我不敢?”柳梢上前。 未旭這次不再抵抗了,挑眉看著她,眼波略帶嘲諷。 盧笙果真沒有阻止。 手掌停在半空。柳梢對著這個惡名昭著的魔宮護法,到底還是遲疑了。 斷腕血流不止,兩個女人掙扎著滾到她腳邊,抬起滿是疤痕的臉,眼里閃著乞求的光,又狠狠地瞪未旭。 這種眼神在武道時見得太多,柳梢低頭看了半晌,突然收掌,轉向盧笙道:“我再說一次,讓他們停止修煉,不許出去害人,剛才那兩個都關起來,再有不聽的,直接處死!” 盧笙微微低頭:“是?!?/br> 沒有理會兩個女人憤怒絕望的叫聲,柳梢轉身走了。 未旭意外地看著她的背影,半晌道:“直接處死,這樣下去魔宮遲早無人,她也是自尋死路?!?/br> 盧笙道:“我絕不會讓魔宮毀在她手里?!?/br> 。 虛天下著雨,狂風暴雨,閃電劃破黑夜。 衣袖底下傷口未愈,骨頭露在外面,柳梢疼得眼淚打轉,卻仍舊面不改色地往前飄行。 云海結界外,斗篷在狂風中靜默不動,那人裹著一身雨煙站在那里,修長身影無端地顯得高大了許多。 柳梢昂著頭從他身旁走過,踏入清靜的結界,看著潔白的云海蕩漾,這才感到踏實了許多。 須臾,眼簾中出現一片黑影。 柳梢先開口:“我知道你要說什么?!?/br> “你低估了魔性?!?/br> “我沒有,再強的魔性,都不是害人的理由?!?/br> “弱rou強食本是天地規律,人類自己也在重復這個規律,同樣地對待比他們更弱的族類,你在武道多年,應該明白這個道理?!?/br> 柳梢搖頭。 從來都不是弱者,又怎知身為弱者的悲哀?那種命運完全掌握在他人手中的悲哀。 “我是被迫殺過人,但我也沒覺得那樣是對的?!?/br> “你為了生存殺人,他們為了生存害人,你苛責他們難道就對嗎?” 責罰他們,是錯。 不責罰他們,也是錯。 左右都是錯……柳梢低頭看著腕間的木環。 記憶中的仙者究竟有多出色,能夠處理好那么多復雜的事情,她沒有他聰明,做不到兩全其美,既然必須要做決定,那么,就由她來承擔錯誤的后果吧。 救那些不值得救的人類,或許是過分善良,但至少,是善良。 “我要阻止他們害人?!?/br> “就算魔族因此毀滅?” 魔族不會毀滅,自己會找到解除魔性的辦法。柳梢本來對計劃充滿信心,哪知道手記竟出了意外,頓時也有些焦躁,看他一眼,別過臉:“那又怎么!你就當我做錯了吧!” 沉默。 “你沒錯?!痹律斐龃髦纤渲傅氖?,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 柳梢忽然疲倦無比,從那只手下離開,抱著傷臂縮進云榻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虛天云收雨住,薄薄的月色再次撒在云海之上,看上去很不真實,事實上這里本來就是幻境。 一覺醒來,柳梢睜眼,感覺手臂不太疼了。 榻前的人并沒有離開,他仍然面朝她站著,就好像當年那個忠實的仆人,守護著他的“公主”。 低低的帽檐壓到鼻尖,那雙眼睛到底有沒有在看她? 從來不是公主。柳梢從恍惚中回神,低哼:“好好的站這兒,裝鬼嚇人!” 他勾了下嘴角:“讓你這么討厭,那我應該消失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