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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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以為你能得意多久,當心小命吧?!倍琶鳑_居然沒惱羞成怒,似乎還有些幸災樂禍。 柳梢一愣:“你什么意思!” “沒意思……”杜明沖走幾步,突然想到什么,“柳梢兒,你也算深藏不露啊?!?/br> 柳梢輕哼:“那又怎么?!?/br> 杜明沖堆出笑:“咱們武道除了潛息術,是不是有別的隱匿人氣的辦法?” 柳梢在術法上也是個半吊子,卻不肯當著他示弱,翻白眼:“我會告訴你?” “諒你也不懂?!倍琶鳑_大步走了。 他今日的反應實在古怪,柳梢忍不住好奇,走幾步又倒回來,使潛息術斂去神氣,悄悄地跟在后面,只見杜明沖繞過主峰,徑直走進了滄海林。 滄海林與潮音峰都是青華大弟子們的居處,與普通的潮音峰相比,滄海林卻景色不凡,一眼望去,大片的蘆浪起伏,層層蘆花如雪,綿延數里,極其壯觀。這些蘆葦都有兩人高,得仙界靈氣滋養,蘆花四季不敗,花葉影下水流無聲,水上亦有小徑和石橋相連。 柳梢跟著杜明沖拐了幾個彎,就見前方小橋頭蘆葦叢下站著個清瘦人影,正是謝令齊。 謝令齊與青華宮大弟子們很熟,住在這里也不奇怪。杜明沖走過去湊在謝令齊耳畔說了兩句話,謝令齊便皺起眉頭。 他們在打什么壞主意?柳梢不敢使用術法試探,正煩惱,手腕無意中碰到了只靈蟲,那小小靈蟲發出一道極輕微的叫聲,展翅逃走。 謝令齊聽到動靜,立刻轉臉看來。 不好!柳梢捕捉到他眼里閃過的那一抹厲色,頓時心驚不已,下意識地后縮,想要逃。 出乎意料,謝令齊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了:“師弟?” 柳梢怔了下,轉臉,這才發現洛歌不知何時竟站在了身旁。 洛歌開口:“我有話與師兄說,不知師兄今夜可有空閑?” “自然是有,算來你我師兄弟好些年不曾把盞夜談了,想當年……”謝令齊頗有觸動地嘆了口氣,繼而微笑,順便關切柳梢兩句就帶著杜明沖走了。 做戲!柳梢松了口氣,對于他們夜談的內容也猜到了幾分。 之前他利用杜明沖壞事,洛歌不追究,是為護送魔嬰而顧全大局,如今忙完了,這是要警告他了吧。 洛歌負手站在原地:“潛息術不錯?!?/br> 乍被稱贊,柳梢暗自歡喜。她只知道自己潛息術比別人高明點,有時連陸離都能騙過,想不到他也這么說,再想起商玉容說他要收自己當徒弟,柳梢便拘束恭敬起來,出于面對方衛長的習慣,不由自主地彎腰叫了聲“洛師兄”。 見她如此小心翼翼,洛歌倒溫和了些:“潛息術極少單獨使用,不可再魯莽?!?/br> 柳梢也知道犯了不該犯的錯誤,連連點頭。武道潛息術通常需配合藏形弭音之術,這次幸虧有他幫忙掩飾,否則叫謝令齊發現自己跟蹤,定會很麻煩。 洛歌道:“要解毒唯有浣靈,浣靈之后你將修為盡毀,但這也算是從頭來過的契機,自今日起,武道心法就不必再修煉了?!?/br> 察覺食心魔對她有興趣,他就留了心,暗中觀察,卻始終未發現此女身上有何異常,倒是看出她天資極好,因這一點惜才之心,他才決定盡快取浣靈草——此女雖任性,言行頗有偏激之處,但也知恩圖報,會出言提醒洛寧,更見良善本性,若能引入正途,除去偏狹戾氣,修身養性,將來必有大成。 仙者一念之仁,對少女來說,卻是足以改變一生命運的大事。 修為盡毀是很可惜,但能夠擺脫控制,步入仙途,那些損失能算什么呢? 知道他將此事放在心上的,柳梢“哦”了聲,忍不住悄悄抬眸看他。 身旁白衣仙人也正看著她,挺直的雙睫,天生凌厲的眼神,都顯得有些不近人情,讓她想起了多年前冷漠夜空中那個扶琴踏劍的身影??蛇@個看似無情的仙者,也會疼愛meimei,會為老仙尊容忍謝令齊,會為不相干的少女尋解藥。 縱使奔走數月,那張臉上仍無一絲倦色,與疲乏不堪的眾人形成對比。 柳梢突然想起了商玉容的話。 倘若仙門是一座山,他必定是站在山頂的那個,光芒耀眼,世上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天塌下來都有他撐著,許多弟子都是這么想的吧,奪回魔嬰,換別人定是大功一件,在他身上卻變得理所當然不值一提。 不是不累,是所有人只記住了他的強。 “怎么?!甭甯枰娝凵窆殴?,側過身來。 “沒呀……”柳梢慌忙低頭,半晌又期期艾艾地道,“是說那個……不急啊……” “我要離開一段時日,你安心留在青華宮?!?/br> 被這句話打斷,柳梢再抬頭,身旁人已經不見了。 。 洛歌離開后,萬無仙尊與卓家長老坐鎮青華宮主峰,商玉容則親自率大弟子日夜看守魔嬰。時間緊迫,靈器煉到關鍵時刻極耗精神,商鏡與眾掌門仙尊只得輪流休息,宮中氣氛變得格外緊張。 杜明沖與白鳳都被謝令齊安排巡山,他們也樂意表現,唯獨柳梢與洛寧無所事事。 蘭蕤劍秀長雅致,如同碧綠的蘭葉,載著兩人在山峰之間穿梭。 仙門弟子可以御劍,柳梢一直很羨慕,其實那天她是想說解毒的事不著急,可惜沒說完,洛歌次日就外出辦事去了,這話就此擱下,其實柳梢哪會不想快點解毒呢,那樣就能學仙門術法了,多好呀! 洛寧修為太淺,勝在靈巧,在海風中也飛得穩穩當當。兩人邊說邊笑正玩得高興,突然無數靈鳥自身旁撲翅而過,險些將兩人撞翻。 “哎呀當心!”柳梢邊叫邊趴下躲避。 洛寧連忙穩住劍:“這是怎么啦?” 兩人面面相覷,兀自疑惑,前方山坳里就飄來一陣笛聲。柳梢察覺那曲調耳熟,心頭便有些不舒服,敢情她還惦記著陸離呢! 洛寧沒留意她的反應,凝神聽了陣:“咦?是《鳳臨朝》!葛師姐越來越高明了?!?/br> “才不叫《鳳臨朝》,”柳梢得意地坐直身,賣弄道,“你看過《六界音玄錄》沒有?” “看過啊,”洛寧不解,“重華宮的書房就藏有半冊,上面說這曲《鳳臨朝》乃是第九任月神所創,經由酒老傳到了仙界?!?/br> 柳梢懵了:“不是說叫《百鳥會》,又叫《百鳥宴月》嗎?” 洛寧更疑惑:“書上沒這么說啊,師姐你從那兒聽到的?” “呃……忘了,大約你說的才是對的……”柳梢尷尬不已,暗暗氣陸離,原來他當初就是瞎說騙人,害自己跟著丟這么大的臉! “也未必,”洛寧認真地道,“神界覆滅多年,而且神族大都不允許秘密外泄,如今流傳下來的史料已不準確了,就好比魔神曾現身六界,但六界任何法術都記錄不下他的容貌,這便是受神之力量干擾?!?/br> 神的秘密? 一瞬間,柳梢突然又想起了多年前那個夜晚,優雅神秘的“仆人”抱著她,講述著那個關于月亮與神界的美麗傳說。 柳梢情不自禁地問:“你知道月神嗎?” 洛寧跟著坐下來,眨眼道:“月神很多,師姐問哪一個?” 柳梢隨口道:“第九任月神,會《鳳臨朝》的那個?!?/br> “巧啦!”洛寧笑著拍手,“那個月神我知道!歷任月神里唯獨他沒有詳細史料,前些年我也奇怪,曾特地找尋,差點翻遍仙界史書,最后在天山派的書房發現一本《酒老遺事》,上面第九百七十一卷才有一段話提到他?!?/br> “你看那么多書!”柳梢驚嘆,好奇地問,“那段話說了什么?” 洛寧道:“那段話只有幾句,大致是說,他是月神族的天才,通曉音樂,會釀酒,跟酒老交情很好?!?/br> 寥寥幾句,柳梢卻聽得入神:“他長什么樣子???” 洛寧搖頭:“書上沒有?!?/br> 柳梢失望了:“那后面呢?” 洛寧頓了下:“后來據說他做了一件不容于天地的大事,背叛神界,被神皇與眾神處死了?!?/br> 柳梢怔住。 。 心中盤桓已久的美麗傳說,事隔多年終于聽到結局,卻是如此悲涼。 正如女孩和她的月亮,三天的美好,僅留下一場破碎的美夢。 告別洛寧回來,柳梢一路上都在唉聲嘆氣,路旁所有景物都無端地暗淡了幾分,看得她越發惆悵,若有所失。 迎面有人搖著團扇走來,恰好與她撞了個滿懷。 “這是怎么了?”那人單手扶住她。 柳梢怏怏地叫了聲“少宮主”。 見她沒精打采的樣子,商玉容將團扇往胸前一放,瞇了眼睛道:“哎,有誰欺負小柳梢兒了?商哥哥替你收拾他?!?/br> 柳梢搖頭,忽然湊近他:“商師兄,你說陸離怎么樣呀?” “這嘛……”商玉容答得很巧妙,“陸師弟年紀輕輕便修為不凡,連少爺都很欣賞?!?/br> 柳梢小心地問:“那可以讓他入仙門嗎?” 商玉容挑眉:“你問過他?” 柳梢忙道:“他當然愿意啦?!?/br> 商玉容嘆了口氣:“小柳梢兒,你眼里看到的人未必就如你想的一般啊?!?/br> 柳梢盯著他,不解。 “你先問問他的意思吧,”商玉容打住話題,遞給她一支信符,“對了,少爺讓我照應你,我最近也忙,恐怕顧不過來,這枚信符你定要隨身攜帶,倘若遇上危險,可以用它聯系我?!?/br> 柳梢看看信符,沒有說什么,伸手接過。 “好了,去玩吧?!鄙逃袢菖呐乃募?,暗自松了口氣。 迎雁峰作為客峰,相對安靜,絲毫沒有主峰的緊張氣氛。柳梢一直走到院門外才停住,她低頭看著手中的信符,咬了咬唇,最終還是將它放進了腰間荷包,然后走進院子。 陸離站在階前,看到她便微笑著伸手:“柳梢兒?!?/br> 柳梢道:“你不練功啦?” “不練了,”陸離道,“時候這么早,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柳梢望了眼天邊的斜陽,點頭:“好啊?!?/br> 。 東海畔漁村,落日余輝撒在道路上,映照二人身影。 大手拉著小手,優雅的男人仿佛剛從古舊的畫卷里走出來,渾身沉斂之氣,身旁嬌俏的少女卻鮮活得如初開的花朵。 村內炊煙裊裊,不時有村民談笑而過,路邊茶鋪老板高聲叫賣,夾雜著遠處鐵匠鋪里“叮叮當當”的聲音……迎面一對夫婦歸來,妻子荊釵布裙,手提竹籃,邊走邊拿帕子給丈夫擦汗,丈夫穿著粗布短衣,扛著漁網和裝魚的竹筐,臉上掛著愉快的笑。 沒有武道的放縱,沒有仙門的冷清,處處是平凡生活氣息,如此溫暖。 耳畔,他的聲音更加溫暖。 柳梢側臉看他。 夕陽為那蒼白的臉添了幾絲溫度與光彩,再和聲音里的溫柔一起,盡數融化在那雙水精般的紫眸里。 路旁有賣魚的,大木盆裝滿水,里面放了好幾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