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開口道：“食心沒錯，卻不算魔?！?/br>
    “不算魔？”樹下人愣了愣，“難道他未得魔神認可？他到底是什么東西？”

    “天機不可泄露?！?/br>
    樹下人沉默片刻，道：“你究竟是誰？”

    “你無須懷疑我的用心，”月沉沉地笑，“我只能告訴你，別惹我，不然你一定會倒霉?！?/br>
    “要我合作，就拿出令我信任的理由?！?/br>
    “沒有理由，未來將會證實我的正確?！?/br>
    “就憑她？”對方微嗤了聲，“你的承諾過于荒唐，她根本毫無特別之處，我的眼力沒這么差?！?/br>
    月笑道：“我很欣賞你的眼力，但你的身份我已知曉?！?/br>
    對方不再回應了。

    許久，女孩探頭看，發現樹下早已沒了人影，她連忙小聲喚：“月？”

    “嗯?！?/br>
    “跟你說話的是誰呀？”

    “一個可愛的部下，也是你未來的部下?！?/br>
    “他一點也不可愛，我才不要！”女孩別過臉，指著地上的丫鬟問，“她怎么了？”

    “她沒事?！痹禄卮?。

    女孩松了口氣，想了想又小心地問：“那個壞蛋是妖魔嗎？”

    “不是?！?/br>
    “就是！”女孩堅持，“是妖魔！妖魔才那么壞！”

    “好吧，你說的對?！彼麩o奈地嘆氣，看來計劃進行只怕有些難度呢。

    爭執取得勝利，女孩并沒有沾沾自喜，她想了想，居然主動讓步了：“你說不是妖魔，那……我也覺得不是好了?！?/br>
    他感到意外，笑起來：“那我要多謝你?！?/br>
    “不用客氣，”女孩很禮貌地朝他點頭，剛才的情形令她印象深刻，卻并沒讓她意識到后果的嚴重，所以她心情還不差，看著地上昏睡的丫鬟撇嘴，“她總在娘跟前說我壞話，討厭，我們別管她了！”

    。

    于是兩個人真的不再管丫鬟，走回女孩住的地方，柳夫人不過問，丫鬟奶娘都跑得沒影了，他當然沒興趣陪她睡覺，很容易就哄得她再到房頂看月亮，月亮依舊美，圓圓的，大大的，金黃色像剛吃過的餅子。

    “我不喜歡月亮，”女孩嘀咕，抬臉道，“不過你叫月，我可以喜歡它一點?！?/br>
    她高傲地給予恩賜，他則煞有介事地點頭：“榮幸之至，公主?！?/br>
    “我喜歡你多一點，”女孩歪了頭打量他，伸手摸了摸他高高的鼻子，忽然直起身在那薄唇上親了一下，然后迅速縮回他懷里，抿著嘴，有點羞澀的樣子，“我娘就是這么親我爹的！”

    他嘆氣：“你爹娘太失職了，讓你看到這些?！?/br>
    “不好嗎？”她不解地睜著大眼。

    “不，這樣很好，”他瞧瞧那張美麗的小臉，“將來你需要誰幫忙就親他一下，也許他就會答應你了?！?/br>
    “親一下就可以嗎？”邪惡的教導很有用，她馬上又親他一下，“我要月亮，你摘月亮給我！”

    他對她的學習速度表示贊賞：“月亮不能褻瀆，我可以摘星星給你?！?/br>
    說話間，有東西從頭頂墜落，停在他的指尖，亮晶晶的，散發著柔和美麗的銀光，映亮了她精致的小臉。

    女孩卻看到，那枚碩大的紫水精戒指也流轉著奇幻的光，襯著修長手指，令她的心高高懸起，險些透不過氣。

    他晃了晃手指，水精光芒立即隱去，讓她注意到星光。

    “星星！”女孩驚嘆，欣喜地接過來捧在掌心。

    星星摸上去涼涼的，比玉還光滑，更像個發光的鴿子蛋。

    女孩把玩半日，疑惑：“星星這么小呀？”

    “這是小星星?！彼p輕地帶著她的手掌一托，那粒星星便慢悠悠地飄回天上去了。

    女孩興奮地目送它消失，將視線移向天空的月亮：“奶娘說月亮上有神仙，是真的嗎？”

    一直困饒在心底的問題，此刻不由自主問了出來，因為在她的意識里，這個“丈夫”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他一定能告訴她正確的答案。

    他果然答道：“曾經是有月神的?！?/br>
    女孩驚喜了：“真的？他住在月亮上嗎？”

    “不，他住在神界，”他搖頭道，“月神是由月亮選定的天神，掌控太陰之氣，與日神共同執掌神界，受萬神尊崇，前任月神卸職，月亮就會選出新的月神?！?/br>
    月亮選的月神！女孩興奮地道：“神界在哪里？我們去找他吧！”

    他嘆了口氣：“不能，神界早已覆滅，月神……也不存在了?！?/br>
    。

    由于那個飄渺的月神傳說，女孩第一次真心覺得月亮也很美麗，她在他懷里沉沉睡去，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盡管什么夢也沒做，可是她知道自己很快樂，那快樂不停地膨脹，將整顆心都塞得滿滿的，滿得快要溢出來。

    第二日清晨，女孩醒來得很晚，睜眼便看到他像往常一樣站在床前。

    對于他沒吵醒自己這點，女孩感到滿意，她揉揉眼睛，像往常一樣抬臂要他抱。

    他沒有反應。

    女孩不悅地晃動手臂示意：“抱我呀?！?/br>
    “你忘記了，”他沒有再乖乖地聽話，而是豎起一根手指朝她搖搖，“三日已過，我的補償現在結束了?！?/br>
    女孩終于記起這是第四天，他將不用再聽命于她了，之前她根本沒把彼此的約定放在心上，她以為他是說著玩的，來做她的下人只是像別人那樣想討好她而已。

    “我來與你道別，”彎彎的唇邊笑意如常，他的聲音分外清晰，“你已經得到過我的補償，接下來將是付出?！?/br>
    女孩留意到那句“道別”，大驚：“你要走？”

    他點頭：“當然?！?/br>
    女孩怔怔地望著他：“你也不管我了嗎？”

    “不會，”他毫不留戀地朝門外走，“我開啟了你的命運，擁有了給你未來的權力，我們只會有越來越多的聯系?！?/br>
    女孩聽不懂這番話，眼看他要離開，她著急了，跳下床扯住他的斗篷：“喂！”

    他停下來低頭看她：“還有問題嗎？”

    女孩蠻橫地命令：“你不許走！”

    “那可不行?！彼硭斎坏亟o出了最無情的答案。

    見他態度堅決，女孩慌了，生平頭一次拋棄了威風和驕傲，仰起臉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小聲地請求：“我不要你走，你……別走好嗎？”

    她很用力，可他還是輕易地掙開了，怎么也抓不住。

    女孩看著空空的手，知道挽留不住，唯有讓步：“那你要回來看我呀！”美麗的杏眼紅紅，眼淚在里面打轉，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對于這個結果，他感到有趣：“也許會吧?！?/br>
    也許會？受盡嬌寵的女孩，萬萬想不到苦苦哀求會得到這個回答，無情地拋棄，與之前的百依百順形成對比，從最高處跌下，巨大的落差讓她更加難以承受——他不會再聽她的話，不會再帶她看海，不會為她摘星星，她將不再是他的公主。

    黑色身影消失在門外，女孩大哭著追出去。

    “你回來呀！不許走！”

    ……

    可他終究是走了，就像來時那樣穿墻離去，女孩被攔在了墻這邊，拼命用腳踢那堵可惡的厚實的墻，放聲大哭，引得丫鬟們一陣慌亂。

    。

    約定完成，這個叫月的男人毫不遲疑地拋棄了他的小妻子，并且感到如釋重負。

    “人類，感情啊，終于擺脫她了，這三天我差點以為自己成了奶娘，她真是個麻煩?！?/br>
    “主人你太過分了?！?/br>
    身后的哭聲逐漸變弱、消失，他緩步走出長街：“我不介意有女人，可是娶一個小孩會讓我有罪惡感?！?/br>
    “我很榮幸見證你僅剩的道德?！?/br>
    “對待主人要恭敬，藍叱?！?/br>
    “這樣的補償不公平，她還小，根本不懂事?！?/br>
    “正因為她還小，我才要盡快完成這個交易，等她長大了，提出的條件一定不會這么簡單，我可不能保證滿足?！?/br>
    “比如嫁給你?！?/br>
    “那就不是一天了，”他很慶幸，“所以啊，趁早是對的?！?/br>
    “你為了隱藏真面目對她用攝神術，還用幻術變星星騙她，你根本沒有完成她的要求?！?/br>
    “但她沒有追究，”他明顯無愧疚，“總之我補償過她了?！?/br>
    “她長大后會發現上當?！?/br>
    “她只會發現這些是她自己選擇的，我并沒有占便宜?！?/br>
    “你已經占便宜了，主人?！?/br>
    “無論怎樣，這個交易都會繼續，”他站住腳步回望，從斗篷里抬起左手，仿佛托著無形的東西，“現在，命運即將開啟?！?/br>
    。

    出賣未來的女孩，對這一切并不知情。

    柳梢痛哭了許久，但她畢竟還小，哭過也就漸漸地好了，只是悶悶不樂了好幾個月，任性的脾性非但沒有任何收斂，反倒越來越變本加厲，更加令人頭疼。柳老爺和夫人對此并未放在心上，女兒生就美貌，遠近聞名，指望著她將來嫁進吳家，能對兄弟有助益，因此二人也沒過于斥責教訓，左右是別家的人。

    柳小公子的生日，眾人忙了整天，夜里都睡得很沉。

    小柳梢獨自躺在床上，有點害怕，但是她忍著沒有叫奶娘，而是將身體縮進了被子里。

    失去那個好玩的“丈夫”，遠比以往失去好玩的東西更傷心，她沒跟任何人抱怨此事，他卻根本沒記得回來看她！

    柳梢探頭看見窗前的月光，覺得更討厭了。

    呸，討好她的人多的是，誰要他呀！

    不知不覺，空氣中隱隱多出了一種熟悉的味道，外面傳來“畢畢剝剝”的聲音，夾雜著丫鬟們的尖叫，漸漸地，有嗆人的煙霧飄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