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這么一個簡單的道理她怎么會不懂?!    可拗不過劉氏與蕭昐的一再開導,說是這世間女子求的也不過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話本里不都是這樣寫的么?    如今有這么個人出現了,她就應該好好把握好好珍惜,雖說柳寄生沒什么家世背景,但人品貴重又至情至性,這樣的男子已是世間少見,至于其他的……等著父親消了氣,憑著柳寄生的秀才功名,只要再努把力考上了舉人進士,總能得到蕭家的認可為他尋個好的前程!    劉氏舌燦蓮花口若懸河,將私奔說成是這世間上最美好的愛情神話,而蕭昐又適時地在一旁添油加醋,兩母女一唱一和的就這樣將她給忽悠了進去。    而當時的她怎么就糊涂地相信了這樣的話?    若柳寄生真有那么好,蕭昐又怎么看不上眼?    劉氏不更應該歡欣地允了這個女婿人選?    私前想后,蕭晗早已經醒悟過來,劉氏的這一切舉動不過是想將她趕出家門罷了。    她不在了,二房里哥哥一人孤掌難鳴,又有她們母女兩個在父親眼前討好賣乖,哪里還有他們兄妹什么事?    劉氏當真是好算計!    見蕭晗久久不語,眸中目光卻是閃爍不定,枕月不明所以,只得壓下心中的疑惑輕聲喚道:“小姐,您這是怎么了?”    “我很好!”    蕭晗定了定心神向枕月露出一絲淺笑,她無法解釋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卻又不敢貿然說出來嚇壞了枕月,只不著痕跡地掩飾著內心的激蕩,緩聲道:“今兒個哥哥可在府中?”    私奔的前幾天,蕭晗都沒有去留意過蕭時的近況,也許是內心里也想刻意隱瞞著這事,她不敢想像蕭時知道這事會怎么樣看她,她受不了哥哥的指責與喝斥,只想著把這事給瞞過去,今后若有一天兄妹相見再慢慢地解釋清楚。    可誰知道她那一走,卻永無相見之日!    蕭晗眼眶發紅,借著掀開絨毯的動作給掩飾了過去。    而正如她心中所猜想的那般,絨毯下果然是一雙纖瘦細長的小腳,那雙白色的綾布襪上是她十二歲一時興起隨手繡出的玉簪花,因沒有提前描畫樣子,那花瓣還被她多繡出一瓣來,眼下看著特別顯眼。    伸手細細的撫摸著那朵玉簪花的紋路,蕭晗不免有些哽咽。    是上天給她重活一次的機會么?    讓她別再重蹈覆轍,讓曾經發生過的悲劇不再重演!    “二爺六天前就去了營中當職,眼下還未歸府呢!”    枕月納悶地看了一眼蕭晗,這幾日小姐都在躲著二爺,眼下怎么又會主動問起?    “立馬找個妥當的人去軍營里找我哥哥,讓他今兒個不論多晚都要回來見我,我有要緊的事情和他商量!”一頓又道:“記住,別讓府里的其他人知道,讓他悄悄來見我!”    蕭晗說完便趿鞋下榻,匆匆向內室走去。    只留下一臉不明所以的枕月,不過蕭晗的吩咐她自然會盡力完成,遂也不再多想轉身出了門去。    蕭晗的面色卻是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若她記得沒錯,明日便是她與柳寄生約好要私奔的日子,而劉氏則會以她去廟里為亡母做法事為由送她出門,等著三天之后蕭家的人再想接她回去時,她的人早已經不知去向。    而一眾隨行的婆子自然都是劉氏的人,到時候只要劉氏一番說道,父親怎么樣都會相信幾分。    可前世她又怎么知道自己離去之后劉氏是怎么跟父親說的,只怕不是為她解釋開脫,而是要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    蕭晗唇角一抿,眸中無端地升起一抹冷意。    重活一世,劉氏的算計和陰謀可沒那么容易得逞!    第【3】章 綠芙    屋內香氣繚繚,蕭晗坐在鏤空雕花的梳妝鏡前,神情微微有些怔忡。    再看到自己少女時的模樣,她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蕭晗有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只在眼尾微微上翹,不笑時顯得清麗可人,一笑時又嫵媚溫柔,她鼻梁挺俏,嘴唇嬌艷,肌膚賽雪,眉目如畫,完全承襲了她母親精致的容貌,而眼下正是如花朵般綻放的年紀,美得如夢似幻。    “當真……已是隔世了啊……”    伸手撫著鏡中的容顏,蕭晗不由輕輕嘆了一聲。    而一下刻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目光一凜,彎腰在鏡下最底層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個胡桃木描金的長匣子。    纖長的手指沿著匣上雕刻的紋路緩緩撫過,仿佛是在確定著什么,蕭晗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打開了匣子。    匣子里放著的是一疊散發著墨香的信箋,她一一打開看了看,無非便是那些男歡女愛的詩詞,那么熱情奔放,言辭露骨,當年的她看時是懷著欣喜與羞澀,而如今只無端地生出一股厭煩來。    那些你儂我儂的甜言蜜語到底抵不過生活的磋磨,在現實面前不過是鏡花水月,一碰就碎。    看著那一疊信箋,蕭晗緩緩瞇了眼。    當年也算是她還保留著幾分矜持,沒有以同樣熱烈的詩句回應柳寄生,頂多就是做了一個荷包及扇墜讓綠芙送去。    而這些信箋也是通通沒有署名的。    經過了前世的種種,她終于明白名聲對于一個女人有多重要,即使她是官家千金,可沒有了曾經還算榮耀的聲名與背景,連柳母那個鄉村老婦都可以對她頤指氣使,并且拿那些不堪的過往來指責羞辱她。    而當時的她竟無從反駁,更無言以對!    “啪”!    蕭晗重重地合上了裝著信箋的匣子,目光冷中帶煞,口中銀牙緊咬。    重活一世,這一切再也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