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蘇衍?這個時候登門來訪能有什么事…… “同行的還有一位公子,自稱是商靖侯府……王爺?”管家還未把話說完,驀地發現眼前已是沒了她家主子的身影。 加快腳步乃至不自覺動用上輕功,那都是下意識間就做出的事情,微生瀾只用半盞茶不到的時間就到達了沁閣。 剛至就見自家夫郎正竟是神色悠然地在與商止下棋,而幾乎是在她抵達的瞬間,輪椅上的人匆匆把手中黑子在棋盤上落下,隨即就推動輪椅向她靠了過來。 “等等,這局棋都還未下完?!鄙讨箍粗c他相對的男子毫不猶豫地把手中棋子放下就走,不由得出聲阻止。 “妻主?!陛p喚一聲,輪椅上的人就對來人伸出手,注視來人的神情與方才那番疏冷模樣實是有著天壤之別。 這樣對她伸出雙手是什么意思……微生瀾湊近了稍俯下身,那雙手就輕貼在了她的雙頰邊,隨即唇上傳來一瞬溫軟觸感。 “你……”頓了頓,商止還是忍住了未再把話說下去,他暫時還未有立場插足這兩人間的親昵,總不能開口要對方……矜持? 做完這一動作,輪椅上的人才慢吞吞地轉過身,狹長的鳳眸輕斂:“已經下完了?!?/br> 商止聞言低頭往棋盤上一看,面色頓時就變得不如何好看了起來。對方方才放下的最后一子,給他造出了一個尋不著任何生路的死局。 “世子于這個時辰來訪,是否不太妥當?!蔽⑸鸀戇@番話其實帶有幾分送客的意思,只是不能明著說出口。 再者也不全是借口托詞。未出閣的男子入了夜還登門拜訪女子家門,總歸不是個合宜之舉。 而順著商止的目光在棋盤上掃過一眼,微生瀾就頓覺有些失笑。 剛至時她還略微驚訝于自家夫郎竟對商止的來訪如此心平氣和,但現下觀這棋局……天羅地網般的遍布殺機,哪里是有半分心平氣和的樣子。 這種輸子數目少得可忽略不計,近乎完勝的贏法也真是不給人留半點面子。微生瀾眸中是三分無奈、七分笑意,偏生輪椅上那人仰頭與她對視時,還是如索取夸贊般的神色。 然而這夸贊,她總不能當著商止的面說出口,便只能在自家夫郎的那頭烏墨長發上順撫幾回來代替言語。 商止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于是很快就答道:“不只是我,還有蘇衍?!敝簧硪蝗伺c有人陪同那還是差別很大的,不然他也不會半強制地拖上蘇衍與他同行。 說到蘇衍……微生瀾環顧一下四周,見不到該有的熟悉身影。 “蘇衍說她要出去轉轉,觀賞王府中的景致?!鄙讨辜毿牡赜^察到了眼前女子的動作,便輕聲解釋起來。 這種話微生瀾一聽就知道這只是蘇衍的托詞,她這友人可沒這閑情雅致……只怕是為了避免留下來會遭受誤傷。 “今日前來是想確認一件事情……”因著素淺衣衫而愈顯秀雅高華的男子深深凝視著眼前之人,白皙面容隨這話語而浮起淡淡緋色。 這句之后頓了許久,商止在面上緋色變得更明顯之前再次了口:“子昭……是已接下那道圣旨了嗎?” 商靖侯昨日入宮求見陛下,回來時便與他說陛下已應允要為他指婚。而他今日按捺了大半日,終是沒忍住尋上門來想早些得知結果。 在微生瀾尚處沉默之時,祈晏就頓時把手一伸扣在身旁女子的腕上,微仰頭道:“圣旨……關于什么?” 能讓這商靖侯府世子顯露出這樣的表情……即使隱隱有所猜測,但祈晏只想聽旁側女子的親口回答。 “指婚?!蔽⑸鸀戇t疑半晌后才開口,垂眸往衣袖看了一眼……或許她方才是該先把這東西銷毀了再過來的。 此言一出,輪椅上的人扣著她手腕的力道驀地就增大了許多,但后來又漸漸放松。 “……我相信妻主?!逼黻痰穆曇艏鹊鸵草p,只能讓與他靠的很是相近的女子聽見。 他記得這人在回門那日與他說……里外上下都是他的,無有他人。 他從未有忘。 即使面容帶著病弱的蒼白,輪椅上的人容姿仍是筆墨難描的俊美,而當那雙沉冷的鳳眸暈染上思慕的繾綣情意時……便端是一番絕麗之景。 微生瀾差點是沒忍住伸手去捂輪椅上那人的這雙眉眼,被自家夫郎以這樣的目光注視著,雖已不是第一次她也仍舊是有些……難以承受。 說起來以自家夫郎的容貌,若非是身有腿疾,真不知皇城中會有多少世家貴女踏破左相府的門檻想要求娶。 “子昭?!毖矍芭拥淖⒁饬@般輕易就被這坐在輪椅上的男子給引了去,商止秀雅面容方才染上的薄紅很快又漸消退了去。 微生瀾也反應到她是還未回答對方的問話,為自身失禮投去一個歉然的眼神,但回答時的話語仍是直白:“本王并無再娶君納侍的想法?!?/br> 然微生瀾沒想到的是,商止并未因她否定的話語而退卻,反而十分冷靜地當即反問了一句:“若真無此想法,子昭緣何要把圣旨領回?” 方才微生瀾有抬手動作時,商止便從她寬敞袖口中見著一瞬隱現的明黃顏色。 “……晏兒?!弊约曳蚶稍谏讨沟脑捯袈浜缶桶言究壑蟛康氖猪樦较蛲男鋬忍饺?,目的最是明顯不過。 微生瀾剎時就生起了幾許扶額嘆息的沖動,回程路上還閃過這圣旨要是讓自家夫郎看到了會如何的念頭……現就這么生生應驗。 短暫靜默的時刻,蘇衍十分恰巧地在此時踏入,屋內三人的目光便無由來地都移至她身上。 蘇衍下意識地就向后退了一步:“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她剛把昭王府的各個景園都游逛了一圈,但事實上昭王府大部分地方她皆是早已踏足過,只不過是不想留在沁閣經受那看似平和,實則冷得掉渣的氣氛。 在這期間祈晏便把那道圣旨展開細細查看了一遍,愈看眸色便愈是沉冷。 直覺不能放任下去,微生瀾從祈晏手中取過那道明黃圣旨,隨意卷上后又再交回到他手中:“隨晏兒處置?!?/br> 言下之意既是銷毀也可。 如此說完她才側身對來人說道:“阿衍還在門口站著做甚?!?/br> 好容易逮著人,微生瀾自然不會讓她輕易離了去。 蘇衍安份地尋了個位子坐下,觀商止面上算不得好看的神色,她明了這定是沒能談妥。 要說她對商止確實曾是避之唯恐不及,作為延郡王府的世女且還是獨女,從來只有趕著上來討好她的男子,哪曾見過商止這樣驕縱性格的……偏對方的身份還確有驕縱的資本。 但這樣驕縱性格的人不久前親自上門拜訪,態度極為誠懇地請求于她。一時心軟被說動而點頭應了下來,現今便是這般進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