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是!”眾人的議論聲立刻嘎然而止,互相看了看,大眼瞪起了小眼。既然決定打了,現在就把隊伍拉出去,然后大伙一擁而上便是。怎么還有怎么打問題?大伙兵書沒念過一本,大字也不識幾個,有誰能弄得了這些? 芝麻李見此,只能主動點將,“老趙,你讀書最多,你先來說說吧!” “遵命!”趙君用把胸口一挺,回答得格外響亮?!澳偛乓呀浡牭搅?,敵軍只有一萬五千人,即便個個都是精銳,兵力上,也跟我軍相差了七、八倍。所以末將以為,出城野戰,乃是上上之策!” “哄!”底下立刻又炸開了鍋,各級將領擦拳磨掌,躍躍欲試,一改先前的畏縮模樣! “是啊,鬼兵再厲害,咱們十個打他一個,總也打得過了?!?/br> “趙軍師說得對,咱們剛才都糊涂了,沒想到在人頭數上占盡了上風!” “野戰,野戰,讓韃子嘗嘗咱徐州爺們兒的厲害!” “野戰,野戰,殺光他們,給小沛的老少爺們報仇!” 。。。。。。 聽到四周激昂的附和聲,趙君用滿意地將手向下壓了壓,繼續說道:“兵力上優勢只是其一。其二,敵軍遠道而來,兩夜一天走了一百六十余里路。雖然有馬匹幫助馱運行李,但想必現在也是人困馬乏。而咱們這兩三個月,卻一直蹲在城里養精蓄銳!” “軍師說得對!” “軍師高明!” 四下里贊頌聲宛若潮涌,震得窗紗嗡嗡作響。見大伙如此支持自己,趙君用心中更為得意,又將手四下壓了壓,繼續補充,“第三么,就涉及到咱們徐州軍的日后發展了。如果手握十萬大軍卻被一萬多韃子兵馬堵在城里龜縮不出,今后咱們還有什么面目在其他紅巾兄弟面前抬頭?!而只要滅了這伙韃子,咱們就可順勢殺過黃河去,一舉收復沛縣、濟州,然后順著運河一路北上,直搗大都!” “戰,戰,殺光韃子!” “直搗大都,抓了皇帝來給老子洗馬桶!” “戰,將韃子趕回漠北去!” 眾將被他勾畫出的美好藍圖煽動得熱血沸騰,個個扯開嗓子,振臂高呼。唯獨朱大鵬,情緒絲毫不受周圍熱烈的氣氛所影響。既沒有和大伙一道振臂高呼,也沒有附和趙君用的任何一條分析。形單影只,就像一群醉鬼里站著一個滴酒未沾的人般。 他在上一輩子掌握的歷史知識非??蓱z,然而,在這點可憐的歷史知識里頭,卻清晰地告訴他,最后得天下的是朱元璋。紅巾軍是否北伐過,北伐最后打到了什么位置,都是一片模糊。但是,他卻清楚地知道,打入大都城,給了蒙元王朝最后一擊的,肯定不是芝麻李。 既然如此,那趙君用剛才的所有描述,就注定是一張畫餅。非但無法實現,并且很可能將在座的豪杰們活活“餓死”在取餅的路上! 此刻他與周圍環境如此格格不入,想不引起別人的關注都難。很快,就有數道目光先后掃了過來。其中最為嚴厲的一道必然屬于趙君用,后者邁動雙腿,三步兩步壓到了他的面前,眉毛豎了豎,冷笑著問道:“朱都督好像不太贊同本長史剛才所言之事啊,莫非,你還有不同見解么?或者說,你到現在還惦記著接受朝廷的招安,用大伙的人頭給自己換個官做?!” 最后一句話,就居心太惡毒了,不由得朱大鵬不開口反擊,“長史大人這是哪里的話來?末將如果想接受招安的話,剛才又何必揭開那些鬼兵的真實面目?!再者說了,眼下咱們徐州軍中,蒙元朝廷絕對不會放過的人,恐怕除了咱們李總管之外就是末將了。趙長史這樣的人都不愿接受招安,朱某怎么可能搶在趙長史的前面?!” “你——!”趙君的臉騰地一下,剎那紅到了耳朵根兒。他的名頭居然沒有朱八十一響亮,這個事實早已成為了他心中一塊隱疾。每次想起來,都憤恨得咬牙切齒。所針對左軍的種種傾軋,大多數也是處于這個原因。 但隱疾之所以被稱為隱疾,就是永遠都不愿見光。然而朱大鵬今天,卻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他心中的暗瘡給掀了開來。這,讓他怎能不惱羞成怒?! “我怎么了,莫非朱某剛才說錯了?那朱某道歉!”朱大鵬三個多月來一直盡量避免跟趙君用直接起沖突,并非怕了此人,而是因為心里頭始終覺得自己是個外來戶,不想在徐州軍這個土著小團體里,惹起無謂的爭端。此外,他也不想給芝麻李添麻煩,畢竟后者在明知道他那彌勒教堂主身份經不起推敲的情況下,依然給予了他無條件的信任。這份相待之恩,已經值得他傾盡自己所有去償還了。 但是既然今天被趙君用逼得無路可退了,朱大鵬也就不愿繼續忍讓。冷笑幾聲,二十一世紀泡論壇修練出來的打嘴架功力瞬間開到最大值,“朱某當著大伙的面兒,像趙長史道歉。剛才的話說過了,趙長史其實是打心眼里頭愿意接受招安,只是在大伙面前拉不下這張老臉來?這樣更正,長史大人看看是否合適!” “你——!”趙君用自問口齒也夠便給,然而幾曾接觸到如此迅猛的“火力”,又張了幾下嘴巴都說不出反駁的話,猛地將手朝腰間一探,就準備拔刀跟朱八十一拼命。 這個時候,就顯出朱八十一這個殺豬屠夫的身體素質來了。只是迅速后退了小半步,就躲出趙君用的攻擊范圍。隨即將身體朝先前被芝麻李劈開數寸的柱子后一躲,探出半個頭來,繼續說道:“怎么?趙長史要殺我滅口么?那你還是最好再等一會兒,這里是咱們徐州軍的議事大堂,不是你趙長史的私人地盤!” “夠了!”眼見趙君用就要被朱大鵬給活活氣吐血,先前一直冷眼旁觀的芝麻李狠狠拍了下桌案,厲聲喝止?!澳銈儍蓚€鬧夠沒有?還不都給我停下!大敵當前,自己窩里斗算什么本事?!” “是!”趙君用和朱大鵬雙雙答應一聲,先后歸隊。 芝麻李氣得牙根兒都癢癢,將目光專門看向趙君用,大聲呵斥道:“身為長史,連一點兒容忍之量都沒有?你讓弟兄們如何可能服你?!刀還拿在手里干什么?還不趕緊給我起來,否則,休怪我今天拿你樹規矩!” “大,大總管!”趙君用還是第一次,在這么多人面前被芝麻李呵斥。立刻委屈得眼圈都紅了,很恨地將佩刀插回刀鞘,喘息著爭辯,“是他不懂裝懂,先故作高深狀挑起事端的。否則,否則,末將哪有功夫刻意針對他?!” “那你也不該拔刀相對。這里是議事大堂,又不是外邊的東西兩市!”芝麻李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厲聲數落。數落過之后,又念著對方的臉面和多年來的交情,不愿意讓此人過于下不來臺。將目光再度轉向朱大鵬,沉聲命令:“如果你覺得趙長史剛才的話,有欠妥當之處,直接說出來便是。何必做俯覽狀,難道我們這些人,不配和你做兄弟么?!” “沒,沒有!末將真的沒有!”朱大鵬聞聽,覺得心里好生委屈。如果不是敬重這些熱血男兒,他早就拍屁股走人了,何必站在西門大校場里天天喝一肚子西北風?! 然而,還沒等想出合適的話來替自己辯解,前軍都督毛貴卻突然看了他一眼,非常誠懇的說道:“朱兄弟,雖然你最近做事一直很努力,也的確對大伙都很熱心。但你自己難道一點兒都沒察覺么,你太傲氣了,跟我們說話時,總像站在山頂上朝下看。除了大總管之外,你幾乎瞧不起我們中間任何人!你總把自己擺在局外人的位置上,好像壓根兒不想跟我們發生任何關聯一般!我這話說得直,你別不愛聽!但是,你可以問問,大伙是不是都有這種感覺!” “沒有,真的沒有。你胡說,你,你信口胡說!”朱大鵬甭看對付趙君用能火力全開,碰上毛貴這種實心眼兒的漢子,卻立刻方寸大亂。 捫心自問,他三個月來,苦心積慮,竭盡全力地都想把徐州軍往生路上帶,讓芝麻李、毛貴這些熱血漢子,避免歷史上籍籍無名的命運,避免成為沙灘上的前浪。但是為什么?為什么大伙都覺得他自命清高,為什么大伙都覺得他看不起徐州城里的任何人? 前軍都督毛貴說:鮮花啊,貴賓票啊。你朱八十一瞧不起俺不是,為什么花花和票票這么少?甚至連個章章都不肯給蓋? 第二十五章 初露鋒芒 “豈止是瞧不上我等,就連大總管,恐怕也沒被他放在眼里!”趙君用終于找到了盟友,狠狠瞪了朱大鵬一眼,落井下石。 再看朱大鵬,一時間,竟然被委屈得兩眼通紅。原本可以活活將趙君用氣死的嘴巴里頭,除了反復強調“我沒有”這三個字之外,再說不出任何詞來。 “好了,此事到此為止!”芝麻李又拍了下桌案,制止了趙君用的借題發揮?!皼]有就沒有罷,況且即便有了,也很正常!誰年青時候不是這種鳥樣子,比起我當年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德行來,朱兄弟已經穩重多了!” “呵呵呵!就是,就是。我們這么大的時候,天天覺得自己能上天摘星星!”彭大、潘癩子等人趕緊插科打諢,誰都不想讓矛盾繼續激化下去。 芝麻李卻比在場任何人都磊落,先給替朱大鵬找足了臺階下。然后又清清嗓子,繼續對他吩咐道,“你如果覺得趙長史的話里有紕漏,就趕緊說出來。事關幾萬人的命,千萬不要有所避諱,,知道么?!” “是!”朱大鵬感激地看了芝麻李一眼,小聲答應,“末將剛才的確覺得趙長史的話里,有很多不妥當的地方。怎么說呢,就是,就是太空洞。只顧著高屋建甌了,卻忘了打地基!” “哈哈哈哈。。。。?!北娙寺劼?,又是一陣不管不顧的大笑。都覺得這朱八十一是傲氣也好,是不會做人也罷,至少,這小子有傲氣的本錢。就像這種蓋房子不打地基的比方,大伙可能一輩子都說不出來! “趙長史勿怪,小子說得也是一家之言,未必見得完全正確!”眼看著趙君用又要在笑聲里暴走,朱大鵬汲取先前教訓,低聲出言安撫。 “哼!”趙君用以一記冷哼作答,強行壓住心頭邪火,避免再當眾與此人沖突。 “小弟接下來的話有些刺耳,諸位兄長勿怪!”吃足了剛才差點犯眾怒的虧,朱大鵬又四下拱了拱手,提前打起了預防針。 然而,他接下來的話,卻又鋒芒畢露了,絲毫不給眾人留任何臉面,“咱們徐州軍全殲來犯的朝廷兵馬,威震天下,固然是朱某所盼。沿運河北伐,直搗大都城,捉了狗皇帝來給大伙刷馬桶,聽起來也非常痛快??梢龅竭@些,首先咱們得擊敗城外來犯的韃子。如果做不到這一條,今天在這里哪怕說出個花來,照樣是在做白日夢!” “那倒也是!”有人覺得他說得在理,輕輕點頭。 但大多數將領,心中先前被趙君用給鼓動起來的熱情還沒褪去,揮揮胳膊,豪氣萬丈地說道:“擊敗韃子有什么難的?莫非帶著十倍的兵力,還會打敗仗不成?你小子也太漲別人志氣了吧!” “不是小子漲別人志氣。如果打仗人多一方必定會勝,自古以來,就沒什么名將了。大伙都拼命招兵,到時候,站在面對面數人頭就是!”朱大鵬畢竟是論壇上泡出來的,不管懂還是不懂,斗嘴卻輕易不會輸給任何人。笑呵呵一個比喻,就將大伙的錯誤想法,給放大了十倍,擺在了桌面上。 “這,這話也對!”眾人無法反駁他,呲牙咧嘴,很不情愿地承認。 “還有!俗話人一過萬,成堆成片。命令如何往下傳達就是個麻煩。不信大伙自己想想,平時練兵時,最多可以讓多少人聽見你在喊什么?都說鳴鼓則進,鳴金則退,鼓敲一通是什么意思,敲兩通是什么意思,大伙提前約定過么?底下的弟兄們又知道么?如果換成令旗的話,大總管這邊怎么揮令旗,什么顏色的旗幟揮幾下表示什么意思,大伙能看得懂么?” 二十一世紀論壇上打嘴仗,最為重要一點是,我自己雖然不懂,但卻可以把你問得瞠目結舌。按照上輩子的習慣,朱大鵬今天火力全開,登時,令所有包括芝麻李、趙君用兩個在內的所有將領,全都變成了啞巴。 “還有,臨陣時誰沖在最前面?誰打第二波?誰側面接應?誰繞道敵軍背后去偷襲?都得有個說法吧?”既然已經把話題說到這份上了,朱大鵬索性一刀子捅到底,“還有,還有各兵種的協調配合。長槍兵站在什么位置,刀盾手站在什么位置,弓箭手又站在什么位置,也必須要有個安排。要知道兩軍交戰,只要對方陣形不亂,咱們即便人再多,能于對方接觸上的,也只有前面幾排。連兩個打一個都未必能做到,更甭說十來個人一擁而上了!” “這。。。。。。?!北娙碎_始越聽越驚詫,越聽心里越發虛,額頭上的冷汗淋漓而下。包括趙君用自己,雖然眼神依舊尖銳得能殺死人,內心深處,卻不得不嘆息著承認,姓朱的小子想得的確比自己深一些,說得這些東西,也句句都敲在了點子上。 然而佩服歸佩服,他卻不能容忍被一個后生小子,當眾拆了自己臺。于是沒等朱大鵬把話說完整,就撇了撇嘴,大聲打斷,“這個,大伙的確都不知道,事先也沒做過相應訓練。既然朱兄弟你提出來了,能教教我等,具體該怎么做么?!” “我也不清楚!”若論知識面的廣博程度,融合了二十一世紀靈魂的朱八十一,絕對占據了先天優勢。但一涉及到某個點的深入探討,他便立刻現出了原型。想了片刻,無可奈何地承認,“末將今天將這些疑問提出來,只是希望能起到拋磚引玉作用。咱們大伙今天群策群力,總能將具體細節補充完整!” “嗤!我當你無所不能呢,原來也是個賣嘴的貨!”趙君用立刻找到了機會,冷笑著嘲諷。 “行了,老趙,朱兄弟現在能把問題提出來,是件好事!”唯恐二人再起沖突,芝麻李及時出言打斷?!霸蹅兇蠡铿F在就想,看看能不能臨陣磨槍。那韃子的大隊人馬即便今天趕到,也像你說得那樣,早已筋疲力竭。不可能立刻就開始攻城。咱們就讓他們多活幾天,等把朱兄弟說的這些安排清楚了,再出城決一雌雄!” 后半句話,是對在場所有人說的。眾將聞聽,又齊聲稱是。然而答應得雖然痛快,具體商量事情時,他們卻變成了泥塑木雕。誰都指望同伴們替自己拿主意,誰都希望坐享其成。 隨后的討論進行了整整一個上午,大部分時間里,都是芝麻李、趙君用、朱大鵬三個人在說話,偶爾加上個毛貴,則是只言片語,只能起到錦上添花作用,無法和其他三人步調一致。但艱難歸艱難,徐州軍今后出戰的大致陣形和各軍位置,以及號角和令旗所代表的涵義,倒也討論出來了個基本雛形。 其他,各兵種配合暫時不用考慮,眼下徐州軍中最多的兵器是長槍和樸刀。弓箭不足三百,馬匹也只在百位數。復雜的陣形變化也不用考慮,十幾萬兵馬都沒經過嚴格訓練,能把隊伍站整齊了就已經非常不易。此外,頂多再加一個各軍主將的認旗識別,眼下算得上核心的將領只有十幾位,把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按人頭分派一下,倒也沒多大麻煩。 在討論過程中,趙君用的貢獻,大伙有目共睹。此人雖然心胸有些狹窄,做事也有些眼高手低。但頭腦的靈活程度,卻絕對是一等一。朱大鵬提出來的那些問題,只要多花一點兒時間和精力,他總能找出個針對性的解決方案來。即便有些脫離實際,被朱大鵬再次挑出毛病之后,也能盡快找到修正辦法。到后來,干脆二人一個只負責提出問題,一個只負責尋找解決辦法,倒也配合得相得益彰。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下午未時,也就是朱大鵬在后世的兩點左右。芝麻李看看手里厚厚的一疊子紙,伸了個懶腰,嘆息著說道:“唉,早知道這樣,真該把老趙和朱小舍早點弄到一起去,讓他們倆互相搭配著干活。也不至于明天就要跟韃子開戰了,今天才發現這么多事情都沒有干!行了,就這樣吧,也不用弄得再細了。再細,我這個大總管都暈頭轉向了,更何況底下的弟兄們!” “嗯,再細,末將也無能為力了!”朱大鵬想了想,輕輕點頭。 趙君用也累得臉色煞白,靠在椅子背兒上直喘粗氣。半晌,才抬起頭,有氣無力地看了朱大鵬一眼,低聲說道:“你小子是個有真本事的,老趙先前看錯你了!今天先當著大伙的面兒先給你賠個罪,等打退了韃子,再擺酒認錯!” “不敢,不敢!”經歷了一上午的磨合,朱大鵬對趙君用的印象已經改善了許多。此刻聽對方說得誠懇,連忙站起來,用力擺手。 見二人又有了客氣起來沒完的趨勢,芝麻李站起身,大聲打斷,“好了,這些廢話以后再說,都是自家兄弟,偶爾紅一次臉,誰都別往心里頭去!” 隨即,他又將手里的紙張拍了拍,沖著所有人說道:“這東西,我今天下午就找人謄寫幾十份出來。你們這些家伙,不管認不認字,都給我拿一份回去背熟了,誰也不準偷懶。不但這次殺韃子用得上,今后再跟韃子打仗,也一樣缺不了!滾吧!現在都滾回各自的營房去激勵弟兄們。老子今天不管你們的飯,改天殺光了韃子,咱們再一起痛飲??!” “是!”眾將齊聲答應著,站起身,大步走出府衙。 因為勞累過度的緣故,朱大鵬和趙君用兩人走在了最后。芝麻李將大伙的討論結果交給了心腹請人去謄抄,自己也跟在后邊送了出來。還沒走到府衙門口,就聽見外邊傳來一陣紛亂的嚷嚷聲,“這是誰的兵,誰的兵,好生齊整?!”“是左軍,沒看排頭兵舉的旗子么,是朱八十一那小子手下的兒郎。這小子,真的有一手!” “壞了,光顧著討論戰事,把他們給忘了!”朱大鵬先是愣了愣,迅速想起來,自己跑到府衙議事前,曾經吩咐徐洪三去召集親兵和戰兵。自己在里邊忙忙碌碌地跟趙君用等人討論了兩個半時辰,這些弟兄們,也在府衙門外站了整整兩個半時辰! 懷著幾分愧疚,他加快腳步往外趕。一出大門,就看見五百多名弟兄,行列分明地站在正對大門口的空地上。雖然其中大部分人手里只有一根長矛,身上沒穿任何甲胄。卻個個抬頭挺胸,身體豎得如標槍一樣筆直! 第二十六章 仙家秘法 連續三個多月,他手下的親兵隊和戰兵隊,就練成了站軍姿和隊列行進這兩項。其他陣列、格斗和小范圍內相互配合之類,都還連門兒都沒有摸到。拉上戰場之后未必見得了真章。但乍看上去,卻著實令人眼前一亮。 當即,剛剛從大堂里議完了事的各級將領們就全走不動路了,一個個停在方陣之外,東瞅瞅,西看看,兩只眼睛羨慕得直冒星星。 “這就是你用佛家,用,用秘法訓練出來的弟兄?!”前軍都督毛貴平素跟朱大鵬關系最近,回過頭,帶著滿臉的難以置信,大聲詢問。 “肯定是了!朱兄弟這法子,可是,可是。。。。。。?!边€沒等朱大鵬來得及回應,后軍都督潘癩子也跑過來,滿臉崇拜。 以前從西門校場外路過,他們兩個也曾經觀察過朱大鵬如何練兵。當時只是覺得弟兄們手抓著根長木頭桿子,一板一眼地走路模樣很有趣,卻沒給與太多的關注。如今看來,那一板一眼之間,卻是大有學問。至少眼前這六百兒郎,放在戰場上打別人兩千都不會成太大問題。 “秘法?哪是什么秘法,都是閉門造車想出來的,說穿了一錢不值!”在朱大鵬眼里,二十一世紀大學生軍訓內容,絕對不是什么不傳之秘。翻來覆去就那樣幾個花樣,大街上隨便拉一個人出來都能說個清清楚楚,跟佛家更是搭不上半點兒關系。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又湊過來了右軍都督彭大,搓著蒲扇般的手掌,連聲感慨,“朱兄弟甭看平時不聲不響,這,這兵煉得,可真是,真是。。。。。?!?/br> 與毛貴、潘癩子兩人一樣,他從西門出入時,也曾經看到過左軍將士如何訓練。并且心里對此充滿了好奇。但是大伙都是好兄弟,朱大鵬沒主動說過要將此法公開傳授,他也拉不下臉來偷師。如今回頭再想想,其實早點兒厚起臉皮跟朱兄弟軟磨硬泡一番,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即便不可能得傳全套仙家秘法,對方手指頭縫隙里多少漏一點兒出來,也夠自己受用小半輩子了! “真的很簡單,無非吃飽喝足,然后往死了煉罷了!”朱大鵬受不了彭大那近于崇拜的眼神,趕緊太高了聲音補充?!跋忍羧?,身子骨太單薄的不能要。悟性太瓷實,怎么教都教不會的那種也不要。然后天天糙米管飽,隔三差五的再給加頓rou菜!然后就沒完沒了地煉,一項接一項過關。。。。。?!?/br> 話音未落,芝麻李也從后邊追了上來,瞪著閃閃發亮的大眼睛,低聲問道:“真的只需要吃飽喝足就行了?不需要什么家傳秘法?!我這幾個月來,下發給各軍的糧草可都是足額的,怎么別人都沒煉出如此雄兵來?!” “是啊,是啊,我們手下的弟兄,跟這些弟兄一比,簡直都成廢物了!”其他各軍主將可都圍上前,又是佩服,又是羨慕。 “五千人里頭,就挑出這些來?;旧鲜鞘锾粢?!”看到大伙餓狼一般的眼神,朱大鵬趕緊繼續低聲補充,“他們從被挑出來那天起,每天就只訓練站立和列隊走路,一天至少堅持五個時辰。飯管飽吃,每晚還要再加上一大勺子rou湯。具體訓練方法我已經命人記了下來,大總管如果感興趣,下午就可以派人去拿!” “那,那得多少錢??!”芝麻李先長長嘆了口氣,然后咬牙切齒,“拿!你如果愿意給我看,我就派人去拿。不白拿你的,我用,用五匹好馬加一把寶刀跟你換。下午就叫人給你帶過去!” “寶刀就行了,馬我不要。養不起,也不會騎!”朱大鵬笑著擺擺手,只接受了其中一部分回禮。 “那怎么行,你的東西,我怎么能白拿?!”芝麻李卻不愿意白拿他的獨家秘籍,想了想,堅持著說道:“如果你不要馬,我給你弄五十口豬來吧。剛好,你練兵時需要給弟兄們打牙祭!” “那就多謝大總管!”知道芝麻李是個實在人,朱大鵬就不再推辭。轉念想起毛貴等人都說自己不合群,便又笑了笑,低聲說道:“這份練兵秘籍,大總管也可以謄抄給其他弟兄。只要大伙想學,都沒關系。反正兵練好了,都是為了殺韃子!” “那,那你豈不是太虧了?”非但芝麻李,一旁豎著耳朵兩眼放光的趙君用、毛貴等人,也都悚然動容。要知道,這年頭可不像朱大鵬穿越前的那個世界,互聯網上,什么東西都可以共享,抄論文都可以抄得肆無忌憚。李鬼只要兄弟多了,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打上李逵門逼后者承認抄襲。這年頭雖然經歷了蒙古人七十年蹂躪,華夏百姓骨子里,還是有很強的物權概念。不經擁有者允許,偷師是要被挖眼睛的。哪怕毛貴等人于朱大鵬是袍澤,只要朱大鵬不點頭,他的練兵秘方就是他自己的,其他人誰都沒臉去偷學。 “五十頭豬,可以賒欠,以后慢慢還!”朱大鵬是個講究實際的人,聽出趙君用和毛貴等人心里過意不去,立刻打蛇隨棍上,“包教包會,并且隨時可以派人親臨指導?!?/br> “貪心!”眾將齊聲笑罵,鬧過之后,卻又覺得跟朱大鵬之間的距離縮短了許多。至少,彼此之間已經能開開玩笑,而不是像前幾個月那樣,天天都公事公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