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挑戰
那天,威遠處理完六生的事情,回到團里,向亞久匯報后,天色便已經不早了。 等他再忙完手里的工作,已經是將近深夜。 他走進家,輕輕關上單元門。 這么晚,昭音應該睡了。 但他看到昭音房間的燈還微弱地亮著。 他放輕腳步,走進昭音的房間。昭音好像是擰暗了燈,已經睡著了,卻是睡得很不安穩的樣子。 他一眼就看到了床頭柜上的安眠藥。 威遠皺著眉,在昭音床邊蹲下,看著她在睡夢中緊皺眉頭,很痛苦的樣子,以為她是做了噩夢,便輕聲開口想要叫醒她:“昭音?!?/br> 然而下一秒,威遠沒想到的是,昭音不僅沒有醒來,反而流下了兩行晶瑩的淚水。 威遠愣住了。昭音這是做了什么夢? 他剛想再開口,便聽到昭音在夢中輕聲說了句:“回來?!?/br> 威遠的心頓時被生生扯碎。 昭音說的是“回來”。 她想抓住離開了的人。 那還能是誰? 威遠嘆了口氣,轉過頭,發現書桌抽屜竟是大敞肆開。 他無奈地站起身走上前去,想幫昭音關上抽屜。一枚銀色的戒指,卻是那么毫無預警地出現在桌面上,明目張膽地嘲笑著他。 他整個人,竟然再次被這小小的圓環,擊得粉碎。 他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逃離這樣的活地獄? 他一直包容著昭音,不想給昭音任何壓力。 但他也只是個活生生的普通人,他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底線也是有高度的。昭音究竟要挑戰到什么程度? 他知道了昭音留著戒指,卻是默許了。 他看到昭音坐在書桌前,帶著思念的表情端詳戒指,但他什么都沒說。 他聽說昭音在天臺上喝著酒緬懷故人,他當下沒去打擾,后來也沒提及。 他發現昭音新年夜剛和他看了心型煙花,纏綿整夜,轉天便不顧他還在家里,啜泣著對著戒指默念抱歉,他上前安慰了昭音。 他一次次在包容,昭音卻越來越過分。 之前,他還以為昭音在嘗試放開過去了。 看來昭音并沒有啊。 戒指和安眠藥,都是昭音因為想念天祈,而無法戒掉的習慣。如今,她又把這些擺到了明面上來緬懷,毫不顧慮他的感受。 雖然那句夢話,不是昭音故意當著他的面說的,但他好歹也聽到了。 威遠轉身,輕輕靠在桌角,看著床上的人,嘆了口氣。 他捧在手心里的人,還真是光明正大地思念著別人,絲毫不顧及他。他一個人拖著兩個人,在這段布滿荊棘的關系中踽踽獨行,真的很累,也真的很疼。 是不是給了昭音太多自由? 他知道昭音是個獨立的人,也比同齡人成熟很多,不喜歡被束縛得太緊。他便由著昭音的性子,跟著昭音的節奏,給她很多獨立的空間,從不干涉她的行程和社交。 這是不是讓昭音有了錯覺,覺得他什么都不在乎?覺得他什么都可以容忍? 他才不是不在乎,他只是不想讓昭音有一點點不舒服。 但是現在看來,這樣是錯誤的。 他打算收回一些放給昭音的自由。 威遠本以為昭音想要放開過去,和他一起走進未來。但這完全是錯覺,是他自作多情了。 以后,昭音對那些過去,愛懷念就懷念,愛祭奠就祭奠。他不想再有任何期待,因為不想再有如此徹底的絕望。 威遠最初的希望,只是昭音留在他身邊。 現在又加了一條:昭音在祭奠過去的時候,能稍微收斂一些,不要把他的感情當成笑話,踩在腳下。 這雖然是額外的要求,但是也不過分吧? -------------------------------------- 昭音纏在威遠身上,腦袋埋在威遠懷里,睡得安穩。 威遠撫摸著懷里的小腦袋,感受著她平穩起伏的胸膛緊貼著自己。 真的好愛好愛她。 但是真的好難。 威遠十五歲就成為了南巷接班人,二十四歲就做到了現在的位子。這一路走來,他面對過無數困難,只有現在面前的這一個,令他完全無從下手。 天祈的話題,不僅昭音不敢觸碰,威遠也是如此。 威遠根本不知道從何開口,開口到何種程度。說輕了,沒有任何意義,說重了,怕把昭音從身邊推走。 昭音在睡夢中動了動腿,咳嗽了兩聲。 威遠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昨天她肯定睡得很不好。 今天讓她好好睡一覺吧。 -------------------------------------- 昭音轉天早上醒來,終于覺得神清氣爽。 只要威遠在身邊,她才不需要什么安眠藥。她坐起身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從威遠房里出來,打算走回自己房間。 “昭音,”正要出門的威遠叫住了她。 “老大,”昭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你還沒走???” “頭還疼嗎?”威遠問。 昭音搖了搖頭,“不疼了?!?/br> 聽完昭音的回答,威遠沖著角柜抬了抬下巴,“誰送的?” 昭音順著看過去,是亦爵送給她的音樂盒。 她生日的那天,晚上回到家后,便拆了包裝,把音樂盒放到了客廳角柜上。 她特意沒有放在自己的房間,因為覺得不太合適。 都已經這么多天了。 威遠當時,親眼看著她拆了包裝,都沒有問她什么。怎么反而現在突然問了? 昭音重新看向威遠,回答他:“亦爵前輩送的生日禮物?!?/br> “為什么不告訴我?”威遠問。 昭音眨眨眼睛,張張嘴,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為什么不告訴他? 一直以來,他們不都是這么相處的嗎? 威遠過生日的時候,都有誰有所表示,她不是也沒有過問嗎? 威遠看她沒說話,便也沉默著,與她對視。 昭音看威遠沒有開口的意思,只能小聲回答:“我以為……” “以為我不在乎?”威遠直接打斷她。 昭音感覺周圍的空氣,流動得越來越慢了。她只沉默了幾秒鐘,卻感覺過了幾個世紀。 “是嗎?”威遠似乎是鐵了心要聽這個答案。 “不是?!闭岩粜⌒囊硪淼鼗卮?。 “下不為例?!蓖h清晰地拋出四個字,依然緊盯著昭音。 “好?!闭岩糨p聲回答。 “晚上來找我?!蓖h又開口說。 昭音剛剛開口:“可是我今天不……” “來找我?!蓖h再次打斷了她。 昭音愣了愣。 她作為副隊長,有些下午需要去辦公樓,做任務或者向上級匯報工作。這之后,她便會順道去威遠辦公室,找他吃晚飯。 不去辦公樓的時候,她晚上就不找威遠一起吃飯。 這是他們半年來默認的習慣。 而且她今天不去辦公樓。 威遠今天怎么了? 好嚴肅。 她有點害怕。 “好?!闭岩粜÷暬卮?。 威遠沒再說話,轉身離開了。 門在昭音面前被重重地關上。 昭音的長睫毛,隨著關門聲,輕輕抖了抖。 好兇啊。 可能威遠最近太忙,有點累吧。 那她就乖乖地吧。 昭音撇了撇嘴,便回到自己房間去梳洗打扮了。 今天天氣非常好。 昭音和沁寧結束了訓練,說說笑笑地往食堂走著。沁寧勾著昭音的脖子,開口道:“你今天精神好多了嘛?!?/br> 昭音的手隨意地搭著沁寧的手,輕松地回答:“是啊,昨天睡得特別好?!?/br> “你昨天就跟個白面鬼一樣,”沁寧揶揄道,“嚇人得很?!?/br> “但我依然很美?!闭岩粽浀鼗卮?。 “別臭美了,”沁寧白了昭音一眼,又對她說,“話說,你晚上有空嗎?想不想走遠一點去吃好吃的?” “沒空,”昭音回答,“我要去找我男人?!?/br> 沁寧嘆了口氣,“看來我只能孤獨地一個人了?!?/br> “你的小柯柯呢?”昭音問道。 “小柯柯的兄弟今天過生日?!?/br> “那你就孤獨著吧?!闭岩魺o情地調侃。 “后輩們,好啊?!庇榆帍那胺阶邅?。 “哥?!鼻邔幋蛑泻?。 “好啊?!闭岩魮]揮手。 “走啊,一起吃飯?”佑軒說道。 “走!”沁寧大大咧咧地依偎著昭音,跟在佑軒身旁,一起走進食堂。 “老大今天沒跟你一起?”昭音問佑軒。 “前輩最近很忙?!庇榆幐嬖V昭音。 “嗯?!闭岩粝胂胍彩?,怪不得早上情緒不好。 三個人端了三碗飯,找了一張四人桌坐下。 “大家好啊,”亦爵突然出現,毫不客氣地坐在了第四個位置上,“這么巧?!?/br> “前輩?!闭岩舸蛄藗€招呼。 “??!烤rou架前輩!你好!”沁寧不經思索便脫口而出。 “烤rou架前輩?”昭音和佑軒不解。 亦爵看看昭音,含糊地回答:“嗯。之前沁寧來找我借過烤rou架?!?/br> 昭音眨眨眼睛,回憶了起來。 那年新人十刃慶功會,少庭帶著沁寧去借烤rou架。 沁寧也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垂下眼睛沉默著。 亦爵打破了氣氛,開口道:“后輩們,今天晚上我過生日,要不要過來聚聚?” 佑軒戳了戳亦爵的肩膀,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呢?你不邀請?這么見色忘義?” “你什么時候用我邀請?都是屁顛屁顛自己來?!币嗑舫爸S完佑軒,又對面前的兩位后輩說,“會有很多人過來,大家互相認識認識,一起玩玩?!?/br> 沁寧想著晚上正好沒人陪她,前輩的生日聚會,佑軒哥也在,便沒有猶豫,答應了下來:“好。謝謝前輩邀請?!?/br> “昭音來不來?”亦爵狀似隨意地問。 “我去不了,前輩,”昭音告訴亦爵,“我答應了老大,下班去找他?!?/br> 亦爵無奈地看了看昭音,“你什么時候成夫管嚴了?” 昭音知道,亦爵肯定以為她在找借口。 亦爵之前看得到他們兩個人是如何相處的。 不過都無所謂。其他人怎么想,都與昭音無關。威遠最近很辛苦,昭音只是想乖乖聽話,不惹他生氣。 而亦爵對昭音依然有興趣。 昭音名花有主,他也沒打算做什么,就是先當個朋友相處著,能拉近些距離,自然是更好。 畢竟以后,誰會和誰在一起,誰都不確定。 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