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兩條路
昭音從今天早上醒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真實感。 她拿起筆,在婚姻登記表上小心翼翼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清秀的字體旁邊,是威遠干凈利落的字體。 解決了。 事情就這么解決了。 威遠沒事了,她自己也可以留下了。 好不真實。 昭音垂著眼睛,發著呆。 威遠伸出手,在昭音眼前晃了晃。 昭音抬起頭,愣愣地注視著威遠。 “傻了?”威遠逗她。 “老大,”昭音誠實地告訴威遠,“我感覺好不真實?!?/br> 威遠輕輕笑了笑,“走吧?;丶??!?/br> 昭音跟著威遠一路回到團里,走進公寓樓,上到頂層,便發現有一個人已經等在他們門口。 “昭音小姐,”來人向昭音頷首示意,“我是人口普查中心的?!?/br> 人口普查中心,管理著香邦的人口,以及外來務工人員的居住權。 昭音朝來人微微點頭,猜到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來人向昭音解釋道:“我們剛接到了王家的新通知,縮減了今年團里外來務工人員的名額?!?/br> 當然。 “因為名額的縮減,我們無法再為您提供與香邦團綁定的居住權?!眮砣私忉屚?,又加了一句,“小姐,如此突然,我很抱歉?!?/br> “她不算外來務工人員,”威遠沖昭音偏了偏頭,對來人說,“我們登記了。她的居住權和我綁定,不用你們提供?!?/br> 來人微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接過威遠遞過去的登記證明。 昭音的耳膜,被心跳聲震得麻木。 沒過幾秒鐘,來人把登記證明還給威遠,和氣地開口:“恭喜你們?!?/br> “謝謝?!蓖h回答。 來人點了點頭,正欲離開,卻又停住腳步,看著昭音,輕聲說:“小姐,你很勇敢?!?/br> 昭音的睫毛抖了一下。 她看向來人,淡淡地微笑著。 來人沖昭音笑了一下,又沖威遠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結束了。 她留下了。 昭音跟著威遠走進公寓,看著牛奶喵喵叫著跑過來迎接,看著威遠回房間放下登記證明又重新走出來,似乎是想開口對依然站在門口的她說什么。 昭音似乎突然感受到了全身流動的血液。她仰起燦爛的笑臉,張開雙臂,重重地撲到威遠懷里。 威遠穩穩地接住她。 牛奶圍著兩人腳邊打轉。 “老大,我好開心!”昭音的語氣像個考了滿分的小孩子,“我特別特別特別開心!” 以后的日子里,還會有溫暖的懷抱,還會有可愛的牛奶,還會有伴她入睡的夜燈。 威遠拍了拍她的背,“我也開心?!?/br> 威遠記得昭音剛開庭時,那副淡定無波瀾的模樣。威遠那時候以為昭音背叛了他,重新對他閉上了心門。 好在,那都不是事實。 昭音的冷淡都是對外人的,而對他,還是像個單純的小孩子。 太好了。 “昭音,”威遠開口,“走吧,去開會?!?/br> 昭音從威遠的懷抱中探出頭來,問道:“我也要去嗎?” 威遠點點頭,“你這次要去?!?/br> 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中高層的會議必不可少。這次雖然撐了過來,但是難保沒有下一次。 昭音作為這次的功臣,自然要出席。 她跟著威遠來到會議室門口,看著威遠推開會議室的門。 現在,會議室里只有法步一個人,正坐在窗臺上,面對著門口。 “喲,小英雄,”法步一見到昭音,便溫柔地開口,“好樣的?!?/br> 昭音一見到法步,鼻子一酸,兩行淚水順著小臉滑落。 昭音心里一驚。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愛哭了? 不對啊,雖然她小時候很愛哭,但長大了就不再那樣了。 現在這是怎么了? 法步看到昭音突然哭了,也是一愣,然后故作憤怒地看向威遠,從嘴里擠出一句話:“你小子欺負人家了?” 威遠帶著昭音坐下來,又對法步說:“我跟她登記了。她能留下?!?/br> 法步詫異了幾秒鐘后,便了然地勾起了嘴角。 這兩個人,真惡心。 他看著昭音擦干淚水,正和旁邊的威遠聊著什么,突然覺得替他們感到幸福。 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打開。 亞久看到昭音和威遠坐在一起,兩個人臉上的表情很輕松,便明白了。 他們采納了自己的建議。 佑軒一進來,就由衷稱贊道:“昭音后輩,好樣的?!?/br> “不得了,不得了,咱們的昭音后輩可是個人才?!笔㈥栒{侃著,坐到昭音對面,又學著昭音的模樣,擺出一副撲克臉,淡淡地開口,“威遠前輩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上司,之一?!?/br> 昭音聽到這里,想起了自己當時的心理活動,忍不住笑了。 “之二是誰呀?”安娜饒有興趣地問。 “我當時以為要回北巷了,”昭音誠實地回答,“肯定要把振北也說上?!?/br> “縝密,縝密?!笔㈥柟恼品Q贊,“今天的開庭真的是精彩。我們的昭音后輩邏輯清晰,表現淡定?!?/br> “那你現在不用回北巷了?”佑軒問道。 “不用了?!闭岩粜α诵卮?。 “能留下了?”安娜開心地問。 “嗯?!闭岩酎c了點頭,心里祈禱著大家不要再繼續問下去。 萬一問起用什么方法留下的,她該怎么回答? 然而事與愿違。 “昭音,你用什么方法留下的?”拉爾一臉有興趣的模樣,“我有個朋友也是和安區的,想留在香邦干活兒,但是沒有身份,還向我請教呢。但我當時也沒有辦法??!” 昭音悻悻地想,這個粉絲太不合格了。 但既然問題問出來了,到底要不要回答?她要是回答了,萬一被人誤會了,不就耽誤了威遠? 在她身邊坐著的威遠也沒開口。昭音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一樣的想法。 “我幫她想了個辦法。不過風險很大,說不定就把自己賣了?!眮喚靡槐菊浀貙瓲栒f,“你還是讓朋友走正道吧?!?/br> 拉爾聽到風險很大,便瞬間沒了興趣,也沒再問下去。 昭音心里笑了笑。亞久真是腹黑啊。 不過,不久前她還想著怎么巴結振北,現在才過了多久,身份的問題瞬間解決了。而且現在這個身份,可是比和團里綁定的時候,要牢靠得多。 “昭音,”亞久沖著昭音點了點頭,“做得非常好?!?/br> “謝謝?!闭岩粜α诵卮?。 “各位,請不要掉以輕心,”亞久嚴肅地說,“我們的對手這次沒有成功,不代表他們會放棄?!?/br> 亞久意識到,如今的香邦,已經暗暗分裂出了兩派。 以王后一家為代表的,金錢至上,不惜犧牲國家利益的,便是叛國派。 以團里為代表的,明確回應過不會盲目服從王家,誓死保衛國家利益以及人民的,便是保國派。 叛國派如今最想除去的,便是對他們威脅最大的喬威遠。 亞久知道,現在兩派勢力在暗暗地較勁,還不至于明目張膽地大動干戈。要想除去威遠,他們需要一個理由。 而想在威遠身上做文章,有兩條路可以走。 第一條路,是利用威遠的出身。 威遠是喬家的后代。喬家曾被香邦迫害,不得已搬到和安區。但那畢竟是幾代之前的事,并且威遠已經為團里服務多年,對香邦的貢獻,香邦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對手想走這條路,很難。 第二條路,是利用威遠和昭音之間的緋聞。 威遠在亞久手下多年,亞久從未聽說他的這位部下和誰傳過緋聞。亞久甚至暗中觀察過,但威遠不管是對男人還是女人,都沒表現出過興趣。那時,亞久還私下與威遠調侃,要給他找一個漂亮的女下屬,幫他治治多年的性冷淡。 誰知道一語成讖。 亞久三年前收歸了昭音,沒想到被威遠直接把人要到手下,牢牢地護起來,誰也不能靠近。 威遠和他提過,兩個人之前有些淵源。雖然他不知道具體細節,不過總歸,他看得到威遠有私心,也看得到兩個人從一開始的客氣疏離,到后來的信任親近。 亞久留意過昭音,發現是個聰明知恩的姑娘。威遠對這樣的人有私心,也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因此他也就隨著兩人去了。彼此有個陪伴,也是件好事。 唯一的問題,就是兩個人之間太多緋聞。 昭音在破曉的時候,就帶著黑紅的名氣。和威遠走得那么近,傳出緋聞,一點都不稀奇。亞久之前聽到的,清一色的都是歌女勾引了團里高層。威遠的威望受了些動搖,昭音的緋聞又多了一條,除此之外,倒也沒什么大礙,兩個人也都不在意。 然而對手卻抓住了這個把柄,想把它做成潛/規則。 這樣一來,兩人的名聲便會急速地逆轉。這對昭音來說,確實是個絕好的機會。在惡言惡語中掙扎了這么多年的她,完全可以選擇踩著威遠,從泥潭中探出頭來喘口氣。同時,伸伸手,還能抓到其他的稻草,比如王家劇團的發展機會,比如香邦國籍。 但昭音沒有。 她不僅沒有,還把這條路堵得死死的。 現在這條路,比第一條更加行不通。 那他們現在的對手,會不會回過頭去,試一試第一條路呢? 亞久隱約地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