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一早，昭音陪著半雪來到團里的醫院做手術。

    半雪至今的情緒，都還算平穩。昭音目送她進了手術室后，便緩緩踱步，來到醫護室門口等待。

    沒過多久，昭音便看見薇拉從不遠處，踩著高跟鞋，正向著醫護室這邊走來。

    昭音嘆了一口氣，站起身，皺著眉頭，臉色慘白。她緩緩邁開步子，低著頭，與薇拉擦肩而過，坐到遠一些的門診室門口。

    薇拉吃驚地看著昭音的樣子，不知道她是怎么了。這人好像突然間就憔悴了許多，還來了醫院。莫不是生病了？

    薇拉心里冷笑了一聲。生病了才好。治不好才好。昭音這樣的人，干脆死了算了。

    薇拉用鑰匙打開醫護室的門，走進去，在辦公桌前坐下。

    很快，徐叔便拿著兩三份病人資料，來到醫護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吧?！鞭崩^也不抬。

    “護士，這里是看診結束的病人資料?！毙焓逡贿呎f，一邊將資料放在薇拉桌上。

    薇拉點點頭，順便瞥了一眼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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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多久，半雪低著頭，走出了手術室。

    昭音走上前，攙扶住她，關切地問道：“疼嗎？”

    半雪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走吧，我們去吃點東西?！闭岩糨p輕拍著半雪的手說。

    “昭音，”半雪突然開口，聲音里帶了微微的哭腔。

    “我在這里?！闭岩糨p輕地安慰。

    她體會得到半雪現在的心情。人都是這樣的，在事情結束前，尚能控制好情緒。但當一切終于塵埃落定，從前的委屈，便會像潮水一般涌來，撞開情緒的閥門，變成guntang的淚水。

    “昭音，我的孩子沒了?！卑胙╊澏吨f。

    昭音抱住半雪，溫柔地對她說：“想哭就哭吧?！?/br>
    半雪的肩膀，在昭音的懷中微微顫抖。昭音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陪著她釋放內心的痛苦。

    等半雪的情緒稍稍穩定下來了，昭音便帶她在團里門口的一家粥店吃東西。

    昭音自己，從一大早醒來開始，便滴水未進。

    而剛做了手術的半雪，也需要吃點熱乎又健康的東西。

    “感覺怎么樣？”昭音問她。

    “還可以?！卑胙┱\實地說，“雖然剛剛很傷心，但現在，好像覺得挺輕松?！?nbsp;“那就好?！闭岩魧λα诵?。

    “謝謝你，昭音?！卑胙╅_口道，“要不是你，我沒有辦法下這么大的決心?！?/br>
    “不用謝我，你要謝謝自己?！闭岩粽嬲\地說，“做出決定的是你，勇敢的也是你?！?/br>
    接下來，昭音仿佛是第一次，從半雪的臉上見到了舒心的表情。

    半雪輕嘆了一口氣說：“原來為自己活著，這么輕松?！?/br>
    昭音覺得，第一次為自己做了決定的半雪，似乎終于找到了自我。

    這是好事。

    陰影的背面總有光。面對痛苦，勇敢地挺過來的人，終究會有收獲。

    “半雪，”昭音問道，“你之后還需要復查嗎？”

    “需要?！卑胙└嬖V昭音，“不過就是些簡單的檢查。不用找醫生，醫護人員來做就可以了?！?/br>
    昭音聽罷，垂著眼睛，問她：“你打算什么時候去？”

    “明天是休息日，我想好好休息一天?！卑胙┗卮?，“后天白天有工作要做，我傍晚再過去吧?！?/br>
    “半雪，”昭音輕聲開口，“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半雪問。

    “一件很簡單的事。但是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具體原因?！闭岩艨粗胙┑难劬?，說道，“但我保證，我是在做對香邦國有利的事情。你愿意相信我嗎？”

    半雪眨了眨眼睛，輕輕點了點頭：“昭音，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也很感謝你。如果你有需要，我一定會幫你，不會讓你自己受著的?！?/br>
    昭音笑了。這是她當初對半雪說過的話：這種時候，不要一個人受著。

    “我相信你?！卑胙┯盅a充了一句。

    “謝謝你?！闭岩粜α诵?。輕輕拍了拍半雪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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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音把半雪送回宿舍后，在傍晚之前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傍晚，她拿著一個文件袋，來到威遠的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進來?！鞭k公室里面，威遠的聲音響起。

    昭音探進小腦袋，看了看威遠，然后走進來，關上了門。

    威遠看到昭音，微微覺得驚訝。昭音雖然作為威遠的直系下屬，卻很少有機會單獨來威遠的辦公室。作為副隊長的昭音，和中層的交集，會比和高層更多一些。

    “老大?！彪m然私下已經很熟悉，但畢竟是為了公事而來，昭音還是向威遠敬了個禮，只是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有事？”威遠問她。

    “嗯?！闭岩酎c了點頭。

    “坐吧?！蓖h沖著辦公桌對面的那張椅子，抬了抬下巴。

    昭音走過來，坐到威遠對面，把文件袋放到辦公桌上。她整個人還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蓬松的頭發亂糟糟的，一看就沒精心打理。

    “怎么了？”威遠看昭音的樣子，雖然好像沒睡醒，但精神狀態還算不錯，也不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難。

    “老大，你想不想做慈善？”昭音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興奮地看著威遠。

    “什么？”威遠不明所以。

    “就是字面意思，”昭音解釋道，“做慈善，跟我一起?！?/br>
    “怎么突然想起這個？”威遠問。

    昭音嘆了口氣，托著腮，一字一句地回答：“因為我錢太多了?！?/br>
    威遠盯著昭音，表情微微無奈。

    “行了行了，我開玩笑的?！闭岩粜α诵?，繼續說道，“不過說實話，老大你一直在給我交生活費，我的錢確實富余下來了不少?！?/br>
    “嗯?！蓖h應和了一句，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其實我之前為了找徐管家，從他女兒入手，一直在找有心臟病的小姑娘。但是一開始并不順利，找到的都不是徐管家的女兒?！闭岩舾嬖V威遠，“可是，有些家庭，真的很可憐。我心里過意不去，就會給他們留點錢?！?/br>
    “嗯?！蓖h繼續應和著。

    “前段時間，我送回家的那個姑娘，家里也很貧寒。我也留了錢給他們?！闭岩粢贿呁嬷种械奈募?，一邊繼續說，“所以我現在就想，要不要干脆，弄個慈善組織，把富余的錢分一些給那些有需要的人?！?/br>
    威遠聽了昭音的話，點了點頭。

    昭音重新看向威遠，繼續對他說：“但是我能有這些閑錢，也是因為你一直在幫我出生活費，還幫徐管家的女兒出了手術費。我要是把做慈善的事，都歸功到自己身上，不太合適?！?/br>
    威遠搖了搖頭，“不會?！?/br>
    “不行，”昭音堅定地開口，“明明你也應該有份?！?/br>
    威遠輕輕笑了笑，“我沒做什么?！?/br>
    “你幫了我很多，我才有了閑錢?！闭岩粽f，“所以慈善的事，我希望能帶上你一起?！?/br>
    威遠看著昭音堅定的表情。

    他之前倒是知道，昭音好像在用她的錢幫助一些人。比如那年新年，有一位母親就親自向昭音道了謝。

    “老大！一起嘛！”昭音的語氣中似乎帶了一絲懇求，“一起做不是更好？”

    昭音這種樣子，威遠根本沒辦法拒絕。

    況且也不是什么壞事。

    “好，好?！蓖h答應了。

    昭音一聽到威遠同意了，便開心地從文件袋的一疊文件中，掏出兩張遞過來，“合同。簽字，蓋章。一人一份?！?/br>
    威遠驚訝地接過，問道：“這么正式？”

    “老大，你要多懷疑我一點才好?！闭岩敉兄?，“不然咱們雖然口頭說好了，我之后抵賴，你可怎么辦？”

    威遠笑了笑，說：“沒關系?！?/br>
    “不行，簽。每個加入的人都要簽。這樣才正規?！闭岩魣远ǖ卣f，“你是第一個。我后天一早就要去找第二個?！?/br>
    威遠看著手里打印出來的合同。上面明確提出，他每個月提供與昭音生活費相同數目的捐款。所有的捐款由昭音一個人打理，并會定期向威遠匯報捐款的去處。

    合同的甲方一欄，是昭音清秀的簽名和日期，沒有公章。日期是昭音入伍的那一天。

    公章只有團里的中高層才會有。因為他們需要批準正式的文件，簽署正式的合同。而副隊長向下的級別，暫且不需要。

    “你乙方的日期，也簽我入伍的那天?！闭岩魶_著合同抬了抬下巴，“因為我的生活費從一開始就是你包的?！?/br>
    威遠在乙方一欄乖乖地簽上自己的名字，以及昭音入伍的日期。

    然后，昭音眼看著威遠，從辦公桌右邊的最里側，拿出公章，蓋在合同上。

    “行了？”威遠把兩份合同重新遞回給昭音，問道。

    昭音一手拿著一份，查了查簽名，查了查日期，又查了查公章，然后仰起笑臉，遞給威遠一份，說道：“行了?！?/br>
    “好?！蓖h把昭音手中的那份接過來，用鑰匙打開專門放合同的抽屜，把新的合同放到最上層。

    “老大，要放到合適的年份?！闭岩籼嵝训?，“604年?！?/br>
    威遠順從地翻了翻抽屜中的一疊合同，找到604年后，把這份新合同插了進去。

    鎖上抽屜后，威遠又問昭音，“你還是很困嗎？”

    “困啊，我今天一大早就陪那個姑娘去看病了?！闭岩羧嗔巳嗄X袋，說，“幸好明天休息了?！?/br>
    “嗯?！蓖h應和了一聲。

    “老大，你現在忙嗎？”昭音又問威遠。

    現在天色已晚，明天又休息，應該已經沒什么事要做了。

    “不忙?！蓖h搖了搖頭。

    “那我能不能在你這兒睡會兒？”昭音可憐巴巴地看著威遠，“我真的太困了?！?/br>
    威遠笑了笑，沖左前方的沙發抬了抬下巴，“去睡吧?！?/br>
    “謝謝老大！”昭音開心地把文件袋放在威遠辦公桌上，“那我去睡了?！?/br>
    “昭音，”威遠叫住她，遞給她一件外套，“蓋好?！?/br>
    “嗯?！闭岩艚舆^來，躺到威遠辦公室里軟軟的沙發里，似乎是不一會兒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