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他的光不見了。 衛生間的門被敲了一下。 “馬上?!彼⒖袒貞艘宦?,才發現發出的聲音微微沙啞。 還沒等他站直身,門就被推開了。 笑成一打開門,就對上了他黯然無光的眼睛。 他忍不住,“你很傷心?” 衛邵歌轉頭伸手去找毛巾,聲音那一點沙啞也被藏得不見了,他語氣輕松的開玩笑,“是啊,都快傷心死了。你也太不夠意思……”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下巴,然后轉到自己面前。 笑成認真的打量著他的神色,另一只手伸過去,溫柔的摸上隱隱有些發紅的眼眶,肯定的道,“你很傷心?!?/br> 然后他一偏頭,就吻了上去,輕柔的在對方毫無血色的嘴唇上一觸即收,“別難過?!?/br> 衛邵歌呼吸一窒,狼狽的轉過頭,卻又馬上轉過來,“你開這種玩笑?” 果然。 笑成完全肯定了心中的猜想,他們果然是這種關系。 “沒有?!彼届o的道,“我確實不記得了?!钡o接著又道,“但我知道,你對我來說,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br> 衛邵歌手指不正常的反復痙攣,他狼狽的抓住水池邊緣,“我……狀態不太好,請給我點時間好嗎?” 笑成一怔,沒想到對方是這個反應。 不過他馬上點點頭,反身拉上了門。 看來他們的過往或許真的“不那么美好”? 衛生間里,衛邵歌手臂突然一松,顫抖著胳膊胡亂捂在臉上,深深的,急促的大口呼吸著。然后又把手指插/進頭發里,不受控制一般來回揪起。 他反復的在小空間里走著,突然深深蹲下去,馬上又站起來。 狂怒而克制的把拳頭按在鏡子上,用力壓下去,不發出一點聲音。 他覺得整個身體都陷入了某種沼澤和漩渦。 他無力掙扎。 但他知道有一個人可以救他。 這是一個多么好的機會。 只要他出去,隨便說點什么,就能夠找到不下一百種理由讓對方重新和自己在一起。 很簡單的。 去吧。 伸出手,你就得救了。 心底那個聲音蠱惑著說。 不不不。 不能。 寧坤嘶啞狠戾的聲音突然在小小的空間里炸響—— “呵,真惡心,既是同性戀又是神經病?!?/br> “神經病呵,笑成也是倒霉,被你這樣人纏上。他本來成家立業,結婚生子,一輩子都叫你毀了?!?/br> “呦,惱羞成怒了?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要不是你,我,笑成,楊家鵬,我們那是一輩子的好哥們,你衛邵歌算什么?” “我就說你早晚會糟報應的!笑成早晚看到你的真面目。你以為他還會和你在一起?!?/br> “我看你什么都做的出來?!?/br> “笑成和你不一樣……哈,他要是要結婚,要和你分手呢?你根本控制不了自己?!?/br> “你早晚會親手害死他?!?/br> “不?!彼蝗焕潇o了下來。 狹小的空間里,所有的聲音蕩然一空。 只有他肯定的聲音,“我舍不得的?!?/br> ☆、第一百零六章 手機屏幕一暗,被他放在了床頭的桌子上。 醒來之后,他已經徹底的翻過一遍手機。 唯一一個生日提醒。 唯一一個沒有保存通訊人卻置頂的聊天。 唯一一個拉黑的號碼。 還有為數不多,藏在相冊深處的同一個人的照片。 以及兩年前某段時間里,許多條備忘錄—— “五點吃飯,訂餐?!?/br> “提前一個小時接他?!?/br> “送傘?!?/br> “小區保安亭,他的包裹?!?/br> “兩張電影票?!?/br> “球拍下單?!?/br> …… 這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原來有一個人這么深入自己的生活,而他現在卻全無印象。 或者是……真的發生了什么?還有為什么分手? 難道是被“前男友”甩了? 他表情頓時有些奇怪,隨即想到什么,忍不住一樂,目光落在橫在果盤上的水果刀上,笑意又淡了。 他一點也不記得自己和這個人是怎么認識,怎么相處,一起經歷過哪些事,有過什么樣的記憶……但是他知道,這是對他很重要。不然不會直到兩年后,手機里還能看到這么些記錄。 他也不會在生死之間,最想做的是給這個人說一句含蓄到極點的表白。 哪怕對方很可能永遠不會看見。 他知己甚深。 所以在發現有這樣一個人存在的時候,他第一個感覺是不可思議。 他以為自己最是拿得起放得下。 卻也原來要看對誰。 笑成斟酌沉吟,把手機往里面推了推,走到窗邊拉開了窗戶,一陣涼風陡然吹進來。外面雖然陽光燦爛,卻又帶著干冷的寒意。 他并沒有吹多久,身后就伸出一只手又把窗子合上了。 “還包著紗布呢,就吹風?”衛邵歌語氣自然,同時也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強硬,同時“啪嗒”一聲,重新扣上了窗鎖。 他剛從衛生間出來,似乎是頭上臉上都有些*的,黑色針織衫領口往下濕了一片,緊緊貼在肌膚上,顯出常年鍛煉出的好身材。 他笑容好看極了,完全沒有之前失態的樣子,一只順勢胳膊撐在窗臺上,身體斜斜靠著,故作生氣道,“笑成,我要跟你好好談談,竟敢把我給忘了?這幾年朋友白做了?” 笑成看了他兩秒,忽然就做出了決定。 他笑道,“你說的這個,是朋友還是男朋友?” 衛邵歌的表情變了。 本來已經滑到嘴邊的話,突然因為某種淡淡的緊張,變得不那么果斷了。 笑成轉了轉眼,看見對身上*的衣服,從床旁邊的行李包取了件白色羊毛衫,拿給衛邵歌,“把衣服先換一下吧?!蹦鞘鞘Y郭澤一早開車回去幫他取的。 衛邵歌一笑,剛剛那么點不自然的表情就被打散了。 他接過來搭在椅背上,轉過身,雙手一錯猛然把身上的針織衫拉了下來,然后拿起羊毛衫從頭上往下套,卻在胸口卡住了。 笑成從后面給他拉了下,從后背上把羊毛衫的下擺翻出來,順著腰線放了下去。正要松開手,手背上突然感覺到輕微的顫抖。 他馬上握住了對方的胳膊。 衛邵歌下意識一甩,快速的扭頭想要躲開,卻沒成功。應該說在對方手指碰上來的一瞬間,他就已經完全喪失了反抗之力。 對方的手在他手肘握住,順著手臂慢慢下滑,鉆進羊毛綿軟的袖口,握在他手腕上。 帶著一種不可抗拒。 而那種無法抑制的顫抖,就在這種不可抗拒之中漸漸消匿,連最后一點不馴服也蕩然無蹤。 短短十幾秒,他就重新恢復了平靜。 腰上突然一緊,一只手臂圈了上來,同時身體貼在了他的后背上。 有些寬松的羊毛軟衫,讓笑成覺得懷里的腰有點細,不禁圈得更緊。 在對方耳邊提議,“我們重新在一起吧,你覺得怎么樣?” 他這么說的同時更加把彼此的身體貼合在一起,等了一會,沒聽到對方回答,笑成道,“你知道我從車里爬出來的時候,真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可能要不行了。結果今天早上看手機,里面最后一條信息是發給你的。雖然我都不記得這個人是誰,但我知道他對我很重要。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重新認識你,了解你……當然,如果你介意——” 他語氣很溫柔,也很能打動人。 不論是曾經還是現在,他都很少這樣說話。 但馬上的,他話鋒一轉,同時松開了胳膊,冷靜而客觀的道,“如果你介意,或者有別的考慮,也沒有關系。這也只是我的一個提議,畢竟有的東西結束了是沒辦法重新開始?!?/br> 衛邵歌沒有發出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