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不管你會不會看到。 我愿你,平安喜樂,福壽永康。 此心如一。 ☆、第一百零三章 笑成睜開眼的時候還挺驚訝的。 雖然頭還是一陣嗡嗡發暈,視域模糊,額頭血管一跳一跳的隱痛,他還是挺驚訝—— 他沒事,還活著。 心道一聲自己還真是命大。 他還記得當時車速已經兩百多,掏槍出來的時候,其實眼睛里一片血紅,什么都看不清楚。 最后拼力給蔣郭澤打了電話,也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支撐不下去了……撐不到救護車趕過來,所以他干脆就沒有打120。跟蔣郭澤托付兩句,也好讓他日后給自個媽一個交代不是? 結果他眨眨眼,轉過頭就看到了當時想著“托付”的那人,一臉古怪,支著下巴打量他。 見他怔怔看自己半天,臉上表情更加奇怪了,“我說,你還記得我嗎?” 笑成盯著他一個勁看半天,遺憾道,“抱歉,請問你是……?” 蔣郭澤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你還真不記得了?” 當時醫生也只是說“有一定幾率”,怎么就直接上演八點檔了? 眼看著蔣郭澤站起來,一副急沖沖要去叫人的架勢,笑成連忙拉住對方,沒忍住笑了,“我說蔣公子平日的精明哪去了,才是跟你開個玩笑,這你都能當真?” 蔣郭澤這一晚上提心吊膽,并沒有笑成的輕松心情。況且他心里還惦記著事,甩開他的手,一抻褲子重新坐了回去,“我說你都這情況了,還有心思跟我開玩笑?” 他說著一邊按了護士的鈴,一邊把醫院給發的水盒拿了一個出來,扎進根吸管遞到他嘴邊。笑成喝了兩口,才問,“我是什么情況?”他感覺自己四肢無恙,頭腦清楚,這一會時間,視野也恢復了清晰,因此并不感到擔心。 值班護士敲門進來給笑成做了個全身檢查,就去聯系主治醫生了。 等護士離開之后,蔣郭澤繼續道,“頭和胸腔受到重擊,有淤血,這兒撞狠了?!彼f著一點自己腦袋,“情況嚴重的話,就要做開顱手術,醫生正研究方案呢。你運氣好極了,一根肋骨都沒斷,臟器也都沒事兒。就只擔心腦子出什么問題,現在看你醒過來,應該也可以松口氣了?!?/br> 笑成突然想起個什么,“對……這事你沒通知我媽吧?” 蔣郭澤瞪他一眼,“雖說你交代了不要驚動老太太,昨晚那種情況……我怎么敢瞞下來。只是我想聯系伯母,也要能找得到人,翻遍你手機都找不到號碼。你也太謹慎了?” 笑成放松下來,他擔心舒雁受到刺激,也就沒打算讓她知道。他不在手機里存舒雁的電話也確實有安全方面考慮,只是聽蔣郭澤說到“謹慎”,搖頭道,“我要是謹慎,就不會遭上這個事了?!?/br> 見蔣郭澤給他輕輕搖頭,也就不再說了。 他在閉眼睛躺了一會,感覺身上力氣在漸漸恢復,應該沒什么大事兒。當時竟然真有種撐不下去的感覺,也是好笑。見蔣郭澤一臉疲倦,顯然守了一晚上,笑成就讓他去休息。 蔣郭澤瞟他一眼,“得了,你先好好養著吧?!?/br> 他和笑成一起合作,搞垮森宇,收購艾氏,創辦cc,漸漸互為知己,直到他身陷囹圄,笑成傾力相救,遂成生死之交。這兩次事情,似乎沖著笑成,但對蔣郭澤而言和沖著他來沒什么區別。 這些他這幾天早在心里算了許多筆總賬,盤算了無數次怎么還回去。要不是笑成這邊受傷拖著,他早就耐不住把整個s市掀個過了。 這時蔣郭澤手機響起來,他看了眼走到一邊接起電話,語氣一變,進退得度,從容有禮。最后十分誠懇的道了兩聲謝,一邊掛了電話過來,就看見笑成越過身子拉開抽屜找什么。 “找手機?” 他拉著椅子重新坐回去,腿上傷口還沒長好,沒法站太久。 他從口袋里掏出笑成的手機,在手里掂量了一會,才遞過去,語氣卻很奇怪,“要手機干什么?等人回復?” 笑成接在手里,點開看了眼,伸手想揉一揉額頭,結果摸到了一手的紗布,稍一用力就一陣骨頭疼,他也就收了手,看了眼蔣郭澤,“怎么聽你話里有話?” 蔣郭澤頓時一笑,眼睛里卻沒有笑模樣,“可算叫你聽出來了,我就是話里有話了。你知道昨晚上我躺病床上接到你電話是什么反應嗎?我他媽瘸著腿呢就下床了,也就比救護車晚了一會到??匆娔阊獫娏藵M頭滿臉,手上握住個手機,靠那人事不知,我心都涼了你知道不?” 笑成輕咳一聲,心里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更有些感動,嘴上卻還是跟他玩笑,“說的這么情深意重,該不會愛上我了?” 接連就聽見蔣郭澤冷笑一聲,“別啊,說情深意重誰比得過你?頭破血流就剩一口氣兒了,還只顧著先給自己舊情人發短信,還是你本就打算留遺書?” “什么只顧著先發短信?”笑成給他冷嘲熱諷問的一蒙,偏蔣郭澤神態語氣又嚴重得很,就想坐起來,動作一大,帶著手背上的輸液袋跟著晃了一下,他捉了下藥袋,失笑,“你說什么舊情人?我怎么不知道我還有了舊情人了?!?/br> 蔣郭澤看他神態表情,似乎全然不明白蔣郭澤在說些什么。往日若是笑成擺出這副態度,他自然不會深究下去。雖然是朋友,但也沒有凡事追根究底的道理,蔣郭澤極懂得人情世故,自然清楚這個界限。 只是今天這事兒不同以往。 笑成這是玩脫了。 昨晚上他從對方手里扣出握的死緊的手機,屏幕上就掛著一個生日提醒和一條短信發送失敗的通知。蔣郭澤那會著急聯系笑成他母親,哪有心思窺探人家*,就在跳出來“是否重新發送”的“是或否”里面順手點了個“是”,轉頭去翻通訊錄了,結果什么都沒翻出來。 等陪著救護車送到醫院,他被告知幸好送來及時,要不然……醫生那個語意未盡的停頓,讓蔣郭澤心里嚇了一跳。 他知道人的生命其實脆弱得很,但也沒想過身邊哪個人會這么隨隨便便就走了。他坐那等著開顱會診結果,心里后怕不已。 笑成這一輩子才剛剛開始,還有那么多事情沒有做,怎么能就這么草草了事了呢他們的公司還沒有開展大中華區業務,他們事業才剛剛起步,他們都還沒遇到執手偕老的人…… 他和笑成都是愛玩的性子。 但他有又知道笑成和他是不一樣的。 他小時候家教甚嚴,基本沒有什么自由的余地,也才會在成年后獨立出去,一玩開了就不可收拾。但即使玩伴兒換得比領帶還勤,聲色犬馬,花天酒地,他也從來不會越界,不會想去碰那些不該碰的東西。 笑成,卻和他恰恰相反,不但什么都敢試一試,還更鐘情那些不要命的游戲。 蔣郭澤以前還沒覺得有什么,現在卻覺得心里挺沒譜的。 明明這兩年他們并肩扶持,他卻看不懂對方是怎么一步步變成這樣。 他以為笑成是放下了。 沒想到車禍重傷,笑成第一個竟然不是撥出求救電話,反而發了條不咸不淡的短信。 呦呵,是挺深情的么。 他很容易就搞明白這個笑成手機里都沒保存的號碼是誰的。 只是可惜了,人家到現在都沒有絲毫回復。 大約是山里水上,信號不好,第一下才沒有發送成功。早知道那會應該按一個“否”的。 蔣郭澤皺眉看他,“你這兩年玩成這樣,其實都沒忘了他吧我知道你顧忌很多,但至少你現也看清了,你放不下。平日里福壽永康,各不相干,患難就見真情了?醒醒吧,我還以為你多瀟灑,也不過如此……” 笑成皺眉聽了許多句,終于忍不住了,“我說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這個他代指的也太廣泛了” 眼見到了這個時候笑成還不愿意跟他敞開了說話,蔣郭澤心中不痛快,反問了一句,“還能是誰除了衛邵歌我還真不知道哪個人能得你這么掏心挖肺了?!?/br> 病房里安靜了一瞬,蔣郭澤等了半天,沒等到對方沉凝不語或是勃然變色。 他嘆了口氣,“我起先也當你真的干脆利落,能付出一片真心,也能收回得干干凈凈?,F在看起來哪里是收回的干干凈凈?分明是干干凈凈一股腦給了人家,自己邊邊角角都不留。心都掏空了,表面上卻還跟沒事人一樣,這兩年我都當真了,別人呢?” 蔣郭澤話語一頓,他覺得到這里已經是點到即止了,卻沒有等到笑成的反應。 眉頭一皺,正要繼續開口—— 就聽見一句琢磨不定的“哦” 笑成半靠床頭,表情又是平靜又是深思,他語氣探究,又十分認真,“你說的衛邵歌,是哪一個” 蔣郭澤陡然站起來。 一個小時之后,擠在病房里的腦科專家依次走出來,跟他交流了最后結果。 選擇性失憶。 應激性記憶紊亂。 這下玩大了,他沒想到,笑成真能把衛邵歌不記得。 早知如此,他打碎了牙也不會提一個字的。 再說,笑成也太他么陰險了。 忘都忘了,還倍兒心機深沉,套自己話! 蔣郭澤冷笑一聲,實則已經憋氣得說不出話來。 ☆、第一百零四章 s市公安局。 局長張華仁把一沓資料落在劉東升面前。 “劉科長,s市可是直轄市,這事再往上報就要上達天聽了,你還猶豫著怎么處理?” 劉東升坐在沙發上,雙手捧個公安系統統一配置的白瓷茶水杯,感覺后背上熱汗一股腦的往下趟,偏偏屋子里空調大開,毛孔針扎一樣刺痛。他覺得還是站起來舒服一些,但剛剛一動,張局長就親切又嚴厲的讓他坐下。 這本來就是一樁可大可小的事情,既可以說是普通交通肇事,連環車禍,也可以定性為蓄意謀殺。 很明顯,張華仁的意思是,嚴辦,大辦。本來他一個隸屬公安局的事故科科長,服從命令聽指揮就是了,但偏偏今天凌晨,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要他把這個事情壓下去。 無論是打電話過來的人,還是眼前的張華仁,一個小小的交通事故科科長都得罪不起。 背上冷熱交替,一時兩難。 衛邵歌醒來的時候,晨光熹微,天地同寂。 他在床上躺了一會,起床,下去跑步,吃早飯。然后端了一杯咖啡,打開電腦,繼續沒完成的論文。 衛邵歌仍舊住在市中心臨時買下的那套舊房里,一直沒有回家,沒有和家里聯系,也沒有聯系李元彬。 他知道李元彬早晚會知道他回來的消息,或許還會很不高興。 但他確實不愿意讓對方見到他現在這個狀態。 就像那天在醫院,他很想開開玩笑,勾肩搭背,說一句,“好久不見”。 卻無能為力。 他感覺很糟糕。 這兩年在國外,他一半的時間接受治療,一半的時間跟隨威廉姆斯教授進修,加入了他的科研團隊,參與了幾個簽署保密協議的項目。這種科研項目,配備有世界一流的設備和人員,驗證的也是最前沿的理論。讓他深受啟發,在自己有關“腫瘤抑制”的課題上取得了不小突破。不久前才剛剛發表了一篇論文。 而那篇論文成功引起了英國醫學界的注意。 至于手上這篇,正是另外一家業內權威雜志的約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