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等到回到家已經快十二點,衛邵歌洗了澡準備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天花板上空蕩蕩的,還沒來得及安上新的頂燈。月光從窗外滲進來,在天花板上打出一塊塊斑駁。 這是他剛買的一套二手房,裝修什么都還沒來得及弄。反正住的時間又不長,就這么先放著吧。 衛邵歌盯著天花板。 過了好一會,還是睡不著。 他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想抽根煙,在床頭柜上摸了個空,才想起來那些東西都被他扔在車后備箱了。在床邊坐了會,站起來也沒換鞋,拿了鑰匙就下了樓。 車就停在樓下的停車位上。 這個小區有些年頭了,行道樹枝繁葉茂,擠擠壓壓連成一整片屏障,當然連帶的就是基礎設施不足,連地下停車場也沒有。如果不是這個地段,他也不會選這兒。 走近時車燈一閃,他先把車燈打開了,從后備箱里提了一個手提袋出來。然后打開車門,在駕駛席前面的抽屜里取出一個文件袋。 回到家里,他坐在沙發上拉開了手提袋,里面是幾雙拳擊手套和一個小型醫療箱。打開箱子,里面整齊的碼著各種藥劑,還有小藥瓶,注射器。他從里面取出一個小藥瓶放在旁邊。 然后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打開藥瓶倒出三兩粒,用水沖下去了。 文件袋就壓在手提包下面,白色,表面印著藍色英文,從其中的幾個單詞來判斷,應該來自某個醫療機構。 他合上藥箱,提著手提包放到腳邊,打開了白色紙袋—— 里面是幾頁的圖表,打印圖片,還有兩張光碟。 這是他的評測數據。 那些一條條反復彎折的不同顏色的曲線,表明他體內的激素水平,還有在不同外界刺激之下的應激反應。最下面寫著主治醫師做出的結論。 除此之外的幾張,寫著飲食禁忌,服藥期間禁制飲酒,藥物過敏史,還有告患者書。 這些都是他繼續治療的依據。 但都不值得在意。 衛邵歌取出了最下面一張。 目光一瞬間熱了起來。 那是一張彩色的打印照片。左上角貼著一個紅色的半透明膠條,上面印著一個黑色的單詞——“”。除了整張圖片之外,右下角打印了一串編號。翻到背面,則會看到一整張填滿了的表格,比如應激程度那一欄后面,就用很粗的筆觸填寫著“極度強烈”,樣本性質后面,則寫著“非常特殊”。 他看到的不是那些。 彩印的a4圖片被小心的平方在面前的玻璃桌上。 衛邵歌雙手交錯,支在下巴上,目光慢慢向下一轉,定在那張圖片上不動了。 很長時間之后,他松口氣般笑了一下。 手指在圖片上輕輕劃過,一停,來回的撫摸著。他認真的凝視著,漸漸壓低面孔,幾乎要讓鼻尖碰上去。 幾分鐘之后,像是終于滿足,圖片被他妥帖的收了回去。 但下一秒,又突然被狠狠抽了出來。 他緊緊盯著手里的東西—— 快速揉成一團。 又更快速的,急切的展開。 手指在已經不平整的表面上來回摩挲著,他閉了閉眼,松口氣般放松下來。然后,連續不斷的“撕拉”“撕拉”“撕拉”……他冷靜的,漫不經心的,將整一張圖片,撕成了碎片。 碎片散落在地上。 依稀可以看出,之前斑斕的畫面。 那是最法國設計師布魯諾轉型之作。 精美的緙絲,還有……漂亮的,讓他流連忘返的軀體。 那是我的。 “你這樣出色,我喜歡你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蔣夢澤玩笑著說,卻又嘆口氣,放下了餐具,認真注視著笑成。蔣夢澤長相很漂亮,尤其是嘴唇,微微豐潤,甜美而不至于情/色,這樣迫切而真誠的樣子,讓哪一位男士都不忍心說出令她失望的回答。 笑成微微一笑,禮貌的客氣了一句,“謝謝,蔣小姐也很優秀,相信也有不少人喜歡?!?/br> 隨即動作優雅的切下一塊牛排,神色從容送進嘴里。 蔣郭澤默默的扒拉著沙拉盤子,不忍心去看他二姐的表情。 他覺得他二姐追不到笑成,簡直非常之應該合理。來之前他不止一次提醒對方,不光是他,笑成也不喜歡吃西餐,建議她選一家中餐日料,哪怕泰國菜都可以。 沒奈何蔣夢澤根本不信好么。就像是他說笑成私下里男女關系混亂,被追著敲腦袋。蔣夢澤覺得是蔣郭澤自己不喜歡吃,故意編出來的。她和笑成吃過的幾次飯,對方都選了西餐廳,怎么會不喜歡呢? 還真是不怎么……喜歡。 但也談不上討厭。 笑成倒不是那么挑的人,他每每和蔣夢澤吃飯選西餐,不過是因為紳士風度,照顧對方的口味罷了。 看笑成不緊不慢吃著東西,不時微微一笑,跟蔣夢澤說幾句話,逗得她非常開心的樣子。 蔣郭澤嘴角一歪,心想著讓你樂,今晚上就有好戲看了。 來之前他們已經商量好,今晚上帶蔣夢澤一起去他們常常玩的幾個俱樂部,讓她盡可能充分的,全方位的,了解一下笑成。 然后死了這條心。 說實話,蔣郭澤真不愿意,也不放心把自己二姐交到笑成手里。 笑成這兩年……放得太開,有些收不住了。 連他都看出了不對勁。 想到這里,蔣郭澤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 吃完飯又陪蔣夢澤看部電影,時間就差不多了。 笑成這兩年賺了不少錢,他很早就考慮買車了,但又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擱置著?,F在有了經濟基礎,馬上就去挑了一輛。后來因為上手玩賽車,又去買了輛專業級的跑車,自己請人改造了一下,放在俱樂部里。 從電影院出來沒多久,就有電話約他“跑幾圈”。 倒不是是做生意的朋友,而是s市的幾位什么少。他們自己不做生意,手上卻有些關系,一些小的關節上,有了他們幫忙事情就很方便。笑成會玩,玩得開,在輸贏上又很坦蕩,很快就玩得熟了。 蔣郭澤開始還很不贊同笑成和這些人混在一起。他雖然生在港島,但家教甚嚴,這些玩法對他來說都有些放縱荒誕。且于蔣郭澤而言,他看重更大的利益,這些s市某少還尚且入不了他的眼。他覺得笑成和這些人周旋是浪費時間。 笑成當時就沒繃住,說蔣郭澤你還真挺正經啊,然后就撐著他肩膀,屈膝埋頭笑了起來,道,“我哪里是為了那個,就是圖個樂子罷了?!?/br> 這會剛好趕巧了。 電話里,那邊問他,“今晚可有好節目,你不來絕對虧了?!?/br> “聽你說的挺有意思的,都什么???” “別廢話了,你來了就知道?!?/br> “行啊,那我肯定到。對了,我這邊有兩個朋友,今晚上一起的,你不介意……?” “巧了,今晚正想介紹個人給你認識。既然你也帶了朋友,那就一起來吧。要接你不?” “不用?!?/br> 他說完掛了電話。 對上蔣夢澤有些好奇的眼神,笑了起來,“走,帶你們去個好玩的地方?!?/br> 不是他平日里微微的,轉瞬即逝。 而是舒展恣意,飛揚不羈。 看得蔣夢澤目光一瞬都挪不開,她從未見過笑成這個樣子。 但很快,她就看到了更多“從未見過”的樣子。 他們到的時候,那幾個約笑成的某少都已經到了,歪七扭八的坐在圍成一圈的沙發里。有幾位懷里還摟著濃妝艷抹的年輕女孩,蔣夢澤一看到這個情況神色就有些異樣,笑成也就沒跟她解釋,倒不一定是她想的那樣,這種帶出來,多半是專門給擋酒的。 笑成到的時候,他們已經玩過一局了,正好是中場休息。一個眼尖的看見笑成進來,立刻打了個口哨,“笑成到了,就等你了?!?/br> 其余人看見,也紛紛起哄,說他遲到云云,要他自罰三杯。 也沒人在乎打電話本來就晚的事,反正不過是個喝酒的由頭。 蔣夢澤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以為不過是朋友間罰幾杯酒,并不沒有什么。而蔣郭澤一眼看到沙發中央玻璃矮幾上,橫七豎八打開,印著各種外文的酒瓶,以及那三杯顏色混亂,不知道是些什么烈酒混成的液體。 臉色頓時就很難看。 這么別說是三杯,這種玩意兒,酒量再好,恐怕一杯也捱不住。 他沒想到笑成平時都是這么玩兒的! 這些人真他媽不要命了! 來賽車,竟然還敢這樣喝酒? 那邊還是亂糟糟起哄著。 笑成掃了眼酒杯,笑道,“你們這就不夠意思了,難不成是上次輸怕了,在這兒等著我呢?” “怎么會?這你就小瞧人了?!?/br> “遲到了就要認罰?!?/br> “說什么你今兒也逃不過去!” 那些人不得勁,紛紛起哄,有人直接端了一杯塞在了笑成手里。 笑成眉眼飛揚,漂亮得很,這會端著酒杯,眼睫微錯,似笑非笑看了那人一眼,不懷好意道,“要我喝么,也不是不行,但一會兒要是有人輸了,喝的可就不是這個量了?!?/br> 周圍一靜,頓時哄起來,說讓他先干了再說。 笑成笑容又收斂了回來,微微一笑,竟然端著杯子就要仰頭喝下去。 蔣郭澤頓時急了,一把拉住了他胳膊,“笑成,你別逞強?!?/br> 笑成都沒看他,握著手腕把他的手拉下去了,端起杯子送到嘴邊—— 然后就頓在半空。 修長有力的手掌包著他的手背把酒杯取了過去。 “他喝不了酒的,這杯我替他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