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分手吧?!?/br> 笑成面部表情的說。 衛邵歌呼吸哽了哽,“你說什么?” 笑成抓起一個網球隨便在地上一彈,然后他站起來,雙手插在褲兜里,自上而下的俯視著他,“你不是也已經準備這么說了嗎?” “我沒……”他聽見自己反駁道,但是話語里的虛弱無力就連他自己都沒法取信。 “我沒?!彼R上鏗鏘的重復了一遍。 黃色的網球滴溜溜滾了回來,碰到笑成的鞋子上,他抬腳踢了開去。 “那你要說什么?” 他問對方,“家里準備讓你去國外,你也已經接受這個事實,你告訴我,你要離開,還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能回來?!?/br> 笑成走近兩步,盯著對方,“你鋪墊了這么多,不就是為了最后那一句嗎?” “我以為你希望我說出來……難道我猜錯了,其實你更喜歡自己來?” “ok,我收回剛才那句,現在你說吧,我聽著?!?/br> “笑成,你冷靜點?!毙l邵歌陡然站了起來,“要是可以,我也不希望我們分開,但是這個事情牽扯太廣,我已經不能只憑著自己的意愿來做決定?!?/br> 他直視著笑成的雙眼透明清亮,又深邃得像是裝了無數個宇宙,然而往更深的地方看進去,又似乎燃燒著一團永不熄滅的火。 一如既往,充滿熱和力量。 笑成定定的看著他,半響,忽然一笑,“哎,我知道這個?!彼Z氣舒緩下來,變得溫和,甚至稱得上溫柔,“你說的我也考慮到了,本來想和你問問那天是怎么回事,你又有什么別的安排,但你既然說了家里都有打算,我好像也幫不上忙?!彼f著低了下頭,手在兜里摸了下,又空空如也的伸出來。 衛邵歌“嗯”了一聲,除此之外一言不發。 只是突然將右手放進了口袋里。 再就沒拿出來。 “去哪個國家?” “……英國吧?!?/br> “這邊保留學籍還是?” “再說,可能在那邊繼續進修。還不定呢,這邊的事……” “行?!毙Τ珊鋈慌牧伺膶Ψ郊绨?,又快速擁抱了一下,“你好好保重?!?/br> 他語氣自然。 衛邵歌笑容揚起了一半,又無以為繼跌落下來,“你也是?!?/br> 他聲音穩定。 兩人無言的沉默了片刻,衛邵歌抬起左手看了眼時間,“那……我也要下去了,司機已經在樓下等我好幾個小時了?!?/br> “行,我送你?”笑成說著彎腰就要去提那個行李袋。 衛邵歌比他更快一步。 “沒事我能行……別弄得這么傷感?!彼麚P唇笑了笑,又收斂下來,“人有聚散離合……但笑成,其實我——” 他似乎想說點什么,笑成卻已經比他更先一步開口,“以后常聯系?!彼粶睾?,“有什么要我幫忙的,你知道我的電話?!?/br> 衛邵歌“哎”了聲,剛剛滑到嘴邊的話又落回了喉嘍里,“我知道?!?/br> 然后他提起走到門邊,放下行李袋,拉開門,重新提起來,然后干脆利落走了出去。 只是出門之后,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笑成。 然后是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球拍。 而對方不以為然的態度,讓他強硬的收回了視線。 “再見?!?/br> 他說。 然后—— “再見?!?/br> 門在面前合攏。 再沒有一絲縫隙。 衛邵歌步履平穩走進電梯,“砰”的一聲,左手一松,行李袋落在地面上。 他按下了數字“1”的按鍵。 靜靜的電梯間里,響起一聲嘆息。 衛邵歌面帶笑容,卻目光冷鷙,落在了剛剛從口袋里掏出的,顫抖的右手之上。 “砰!”一聲悶響。 黃色的網球被墻上的黑吧沙畫的鋼化玻璃表面反彈了回來。 等它在地上輕輕一彈,笑成才不緊不慢的揮拍,卻在牌面即將觸及球身的時候,陡然發力—— 黃色的虛影一閃而過。 狠狠砸在之前的那個位置。 隨即, “嘩啦——嘩——”兩聲。 墻壁上的巨大黑白沙畫的玻璃終于轟然崩碎,零零片片如瀑如雨。 細小的玻璃碎屑在地上彈跳著,飛濺著,迸射著。 險些飛進他眼睛里。 他迅速的閉上了眼睛。 嘆了口氣。 忽然又睜開,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球拍上,冷笑一聲。 揚手—— 狠狠摜在了地上。 ☆、第八十七章 梅花疏淺合宜,三五成數的插在上窄下園的白瓷瓶里,花瓣邊沿上撒著金粉碾成細細金邊,清雅而不失富貴,汝南周氏家世清貴,由此可見一斑。 周老爺子壽宴定在周家主宅,坐落在半山之上,沿著修葺一新的山路開車上去,道路兩邊茂林修竹,清流激湍,甚是好看。 取法于天,道法自然。 車子開過停車坪,在院子拱形的大門門口停下,蔣郭澤首先下了車,轉頭一看,笑成才不緊不慢推開車門,把一只腳放在地上。 “你倒是不急?!彼矝]催促,但還是笑著說了句。 笑成下車合上車門,司機就開動車子,在周家傭人指引之下,開到車位上。 蔣郭澤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笑成身邊,活動了一下肩膀,又轉了轉脖子,“走吧?!?/br> 他雖然沒說什么,但迫不及待的意思已經一覽無余。笑成彎了彎嘴角,“行?!?/br> 等蔣郭澤抬起了腳,笑成才跟了上去。 早在山腳就已經驗過一次身份,現在在院子門口的拱形月亮門那里,又有人核實了他們的請柬。 他們來的時間算早,畢竟是晚輩,又才是初露崢嶸,總是要謙虛一點。 走進月亮門,就是一條紫絨摻雜金絲的地毯,一直鋪過院子,延伸到張開的大門。 兩邊的院子里已經擺滿了紅木的八蝠四角桌,桌子上墊著一塊圓形的白底金絲繞邊的刺繡桌布,桌子中央擺著一個白瓷花瓶,里面隨意插了幾只勁瘦的白梅。已經有人或坐或站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都是來得早的。笑成目光掠過一圈,大多年紀輕輕,除了少數幾個在雜志報紙上露過面外,其他的從來沒見過。 蔣郭澤目不斜視,直接順著鋪就的地毯往大門走了進去。 笑成跨了一步,“現在就進去?” 蔣郭澤偏了偏頭,“不然呢,留在院子里難免就要和這些人打交道,這些么……”他意味深長的頓了頓,輕輕落了句,“挺浪費時間的?!?/br> 蔣郭澤既然這么說了,笑成也就了然。 算起來,兩人認識時間不長,他們在港島認識,笑成到港島做生意,先是因為港/獨被刺,再是衛邵歌買兇報復,連續牽扯上法律事務,也是聽別人介紹,他先后辭了兩個不靠譜的律師,才找到蔣郭澤。兩人算得上一拍即合。 蔣郭澤手段利索,事情處理得干脆利落,笑成當即就升起了和對方合作的意思,他想要往海外發展,正需要這樣一個合作伙伴。后來家里出事,蔣郭澤又一直沒有給出回應,這事也就淡了,結果森宇暗中小動作卻被對方發現,特意提醒他,后面又帶著極有價值的資料來大陸投奔。他們才正式開始合作。 也是正式合作,他們之間了解加深,雖然他們兩人都暗中調查過對方,但這并不影響他們之間的關系,笑成非常信任蔣郭澤的能力,反之,蔣郭澤也很佩服笑成。 蔣郭澤在這種事情上的敏感是笑成所不及的,而笑成在生意上的眼光和決策,又是蔣郭澤無法企及,他們兩人合作則再合適不過。加上這段時間聯手對付森宇,彼此磨合之后,漸漸有了些心有靈犀的默契。 算起來,蔣郭澤反而是他朋友里面最能談得上來的一個。 他們兩人直接進了主宅,大廳里人并不多,零星幾個,也不適合現在上去結交。笑成和蔣郭澤分別端了個酒杯,走到一個窗邊的位置。 窗子剛好就對著院子里。 蔣郭澤低頭看了一眼,一邊抿了口酒液,一邊低低給笑成介紹起來。 樓下院子里聚著的幾波,大都是各家小輩,不喜歡約束,趁著宴會還開始,出來透透氣的。蔣郭澤說的很客氣,但話里話外都透著二世祖的意思。 這些人手里不是沒有資源,不是沒有關系,但想要結交,卻不是那么容易。商場之上,最講究利益往來,互惠互利,彼此雙贏。 但這些人卻并不然,大概人家本身就志不在此,在商場上撈一把魚也都是順手為之,況且手里的東西來得太容易,難免就不珍惜。是否和你合作,完全取決于你是不是圈子里的人,加之你這個人順不順眼。 當然要是關系好,那就另當別論了。 笑成一邊聽著,一邊在心里對應著名字。雖然并沒有什么結交價值,心里有數也是好的。結果他正對著名字記人,突然就看到了一個他認識的。 笑成端著杯子里的酒液就是一晃。 “怎么了?” 蔣郭澤湊過來問他,目光順著笑成的方向看下去。 一個帶著眼鏡,文質彬彬的青年,正將請柬遞給門童,緩步走上了草坪,一邊走一邊解開了西裝的扣子,把右手放進了褲子口袋里。等到走近了其中的一堆人,就輕輕抬起左手,同時揚唇一笑,隱約透出些逼人的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