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一場球打下來,他心情好得不行,揚起胳膊比了個數字,“三十七分?!?/br> 程以軒先是冷笑一聲。 隨即又恨恨地罵了句,“禽獸?!?/br> 他也累得不行,但比笑成好一點,撐著膝蓋休息了一會就到椅子上從包里取出瓶礦泉水灌了下去。 笑成也歇得差不多,抬腳走過去,“今天挺爽的,下次再戰,我先回去了?!?/br> “哎,說定了?!背桃攒幟脱柿藥卓?,隨口問了句,“不渴啊你?” “這不是忘買水了?!毙Τ商崞鹱约旱脝渭绨鼟煸诩绨蛏?,“今天讓你等這么久不好意思啊哥們?!?/br> “沒事兒?!背桃攒幍故钦娌唤橐?,順手把喝得只剩下一個底的水瓶遞過去,“哎呦我過來也忘記多買幾瓶了。給你先喝兩口?!?/br> 笑成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后接了過來。 今天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非常好。 一直以來,就算他和周圍人相處得有多好,也從來都沒有真正走近過。上一世他羨慕衛邵歌這樣天生就散發著太陽一般熱力的人,這一世,即使已經完全不同于往,仍舊如此。 而現在,他似乎隱隱抓住了一絲契機。 真正的打破那層無形的屏障,自由的,毫無障礙的,并且親密的與人……朋友相處。 程以軒親近而坦然,讓他十分舒服。 他喜歡這種感覺。 因此,盡管本身并不習慣用別人用過的杯子,他稍微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開朗的一笑,“也不給我多留點?” 然后他抬起胳膊,就準確喝下去。 突然被一股力量禁錮住了胳膊。 “喝這個,補充電解質?!?/br> 衛邵歌一只手牢牢嵌住他右手的手腕,另一只手把一瓶功能飲料遞了過去。 “你怎么在這?”笑成抽了下手腕,隨即就感受到一股更大的力道遏制住了他。 他不悅的看向對方。 卻撞進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 深黑幽邃,令他心頭猛然一窒。 他從沒見過衛邵歌有這樣的眼神。 這讓他沒有馬上甩開對方的禁錮。 也就這么幾秒停頓,衛邵歌就已經從他手里抽出了程以軒的水瓶隨手丟開,然后松手擰開那瓶藍色的功能性飲料,換在笑成手里。 “喝這個?!彼种貜土艘槐?。 神情坦然至極。 笑成凝視著對方。 衛邵歌揚唇一笑,熱情而充滿力量,他轉而從袋子里取出另外一瓶,丟給程以軒,“哥們,接著?!?/br> 程以軒本來還因為衛邵歌扔了他遞給笑成那小半瓶水心中不渝。 這時表情一愣,那么點不高興竟然散了。 “我們先走了啊?!毙l邵歌給程以軒打了個招呼,然后看向笑成,“走了唄?” 然后自然而然從笑成肩膀上取下包掛在了自己肩膀上,當先走了出去。 又回頭看了眼。 笑成目光意味不明。這時終于抬起胳膊喝了幾口,擰蓋上蓋子。跟程以軒打了個招呼,跟了上去。 衛邵歌等他走到自己身邊,他們一起順著學校已經結成穹頂的銀杏大道朝著校外走去。 這時候已經八點半了,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天空中月亮卻非常亮。一束束被過濾得細細碎碎的月光透過銀杏樹的間隙照在地上,偶爾幾聲蟬鳴,顯出一種幽謐。 這是通往校外的路,路上人不多,偶爾幾對情侶從路的對面走過去。 他們兩個人靜靜的走著,沒有人主動說話。 笑成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衛邵歌今天狀態不對。 也就是剛才,他突然想起來,對方似乎有著某種心理疾病。 衛邵歌表現得太正常,他陽光,熱情,充滿活力,尤其是這段時間,因為家里變故,笑成精神并不振作。 都是衛邵歌一直幫助他,支持他,鼓勵他。 以至于讓他已經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他不禁有些歉意。 不管怎么說,作為“男朋友”他都不夠稱職。 在他正這么想的時候,垂落在身側的右手,忽然被人輕輕握住。 然后,十指相交。 他聽見對方用一種全然坦蕩,卻偏偏流露出一絲靦腆的語氣,直白的說,“我不高興?!?/br> 繼而,鏗鏘有力,“我吃醋了?!?/br> ☆、第六十一章 “我吃醋了?!?/br> 月色靜謐,響起一兩聲蟬鳴。 衛邵歌目不斜視的注視著前方隱形道的盡頭,松松的握著笑成的手。 路上人很少,一片安靜。 過了一會,才傳來笑成簡短的“哦”了一聲。 衛邵歌隨即加大了力道,十指相扣,完全握緊了。 笑成倒不是存心冷落對方,手上傳來的力道也提醒了他,這么回答似乎太冷淡了。只是衛邵歌突然這么說,他先是有些摸不著頭腦,等稍微想明白一點,卻不知道如何接了。 他不是沒有戀愛經驗,而是沒有和衛邵歌談戀愛的經驗。 他還沒有和哪個像衛邵歌這么坦然的女生交往過。況且他從來很能分清界限,也從來沒讓女朋友有吃醋的機會。 聽到衛邵歌這么坦然的說自己“吃醋”,他心里還是有些高興,不禁笑了一下,“不會吧?就因為我喝了別人的水?” 衛邵歌沒吭聲。 笑成看了對方一眼,換了個話題,“你怎么也在球場?” 衛邵歌表情平靜,雖然沒有笑,但也看不出不高興的樣子,聲音一如既往清朗好聽,“打完球準備回去,路過球場看見你在打球,就等了一會?!?/br> 他沒有把話說完。 他并不是偶然路過。 和連軒他們打完球之后,他拒絕了邀請,一個人走到體育教學樓的大臺階上坐下。身體后仰,眉峰皺起,閉上了眼睛。 他早上就很不舒服了。 在笑成因為“程以軒”而拒絕他的時候。 笑容之中,細碎的裂痕悄悄彌漫開來。 這算不得什么,他對自己說,同一時間,卻險些失去控制。 如果不是,笑成突然的那個動作,讓那些已經彌漫上來的細密裂痕驟然如潮水般褪卻。衛邵歌臉色扭曲了一瞬,隨即就想起了什么畫面,表情突然有點不自然。 然而那些褪去的細紋,卻蜷縮進一顆堅硬且扎根在他身體深處的種子里。 被那些不能述之于口的情緒浸泡滋養。 “咣當!”一聲從球場傳來。 然后就是一個熟悉的聲音,“三分!” 他呼吸一頓,抬頭看去。 笑成神色疏朗,正對另一個人揚唇一笑。 他喉間一哽,隨即就清楚的聽到那顆種子裂開發芽的聲音。 明明有很多事情需要去處理,去思考,他卻提不起勁。他覺得什么都枯燥,無趣,沒意思。 而就在看見那個人的一瞬間,他像是被注入什么強力藥劑,渾身上下忽然充滿了力量。這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就像是天火,瞬間融化了他的骨骼和器官,他渾身上下就像是包裹在一層薄膜里的guntang巖漿,身體里無數的細胞都在其中沸騰著,叫囂著,催促他必須、現在、馬上去做點什么。 他隱約知道身體里不受支配的力量想要他去做什么。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凝注在一個人身上。 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 夜色里又是幾聲蟬鳴,現在整條路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這么長時間以來,他幾乎已經要說服自己了。尤其是笑成父親去世的那段時間,被依靠,被需要,被索取,他幾乎已經完全忘記心底那個蠢蠢欲動的聲音。 而最近,在回到學校之后。 那個聲音變得格外明顯! 誘惑他,催促他,控制他。 他不禁加大了力氣。 耳邊傳來對方微微詫異的聲音,“怎么了?” 然后左手傳來一股力道。 笑成忽然停住腳步,帶著點笑,看他,“難不成還在不高興?” 笑成觀察著他的神色,“你情緒不太對?!彼隙ǖ恼f,“今天發生了什么?” 衛邵歌心里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