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若是兩兩不相識,現在的他是不是不會有這么煩惱,不會有這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齊宣無可奈何的點點頭,道:“既然曹小姐是唯一與我表妹接觸過的人,那么我想問,曹小姐有沒有看到屬于我表妹的鮫人淚?!?/br> 曹嬌嬌回答的干脆利落:“沒有,而且,我并沒有同她接觸過,唯一與她接觸過的人,只有你,齊國公?!?/br> 是啊,只有齊宣是和她形影不離,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在很多人的眼里,孟柔已經是齊宣的人了。 齊宣感覺每說一句話他的心就在撕扯,曹嬌嬌一定要這么牙尖嘴利,一定要這么和他作對嗎? 曹嬌嬌不管眾人的眼光,她想怎么說就怎么說,總之不能讓孟柔冤枉她就對了。 而與此事無關的人大多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他們在乎的只是事情是否精彩,在乎的只是明天的談資是什么。 齊宣仿佛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曹嬌嬌看到他眼里的怨氣感到納悶,這件事到底是怎么樣,齊宣心里真的沒有底嗎? 虞破焰是男人,他知道一個男人發狂的前兆是什么,齊宣雖然明顯對曹嬌嬌有愛慕之意,可是他的眼生太過猙獰,所以虞破焰害怕曹嬌嬌收到傷害,下意識的上前了一步,離曹嬌嬌更進了一些,若是齊宣不受控制的做出什么驚人的舉動,他還能及時控制住他,讓曹嬌嬌免遭傷害。 曹嬌嬌仿佛覺得齊宣還是那個齊宣,永遠只會對她大呼小叫的齊宣,所以并沒有感知到齊宣不受控制的情緒,或者說,曹嬌嬌打心底里相信,齊宣就算再討厭她,起碼不會同她動手,最多只是惡言相向而已。 齊宣隱忍著什么似的,道:“好,就算只有我一個和柔兒接觸過,那么鮫人淚本是我所贈,我又何必偷?” 曹嬌嬌薄怒,什么叫他“何必偷”?難不成她就有偷的動機了? 不光曹嬌嬌不悅,曹工聽到指意這么明顯的話,心里也是怒氣騰騰的,不等曹工發火,虞破焰道:“賀國公怕是話里有話,不過胡亂猜測是沒有用的,還是好好的將事情理清楚的好,鮫人淚本是珍稀之物,又是你們大周皇帝所賜,賀國公切莫意氣用事?!?/br> 齊宣很清楚虞破焰言語間提醒的意味,于是他漸漸冷靜了一些,小聲出了口氣,像似將怨氣排了出來,道:“嗯,虞皇子所言甚是,我們還是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好?!?/br> 齊宣打心底里就不相信曹嬌嬌會對孟柔的鮫人淚有想法,原因他很清楚。 那么高傲的姑娘,怎么會做這么齷齪的事。 可是如今騎虎難下,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今日之事難平。 齊宣鄭重的問孟柔:“柔兒,你好好想想,可曾是掉在別處了?” 齊宣對孟柔懷著期盼,期盼孟柔大事化小,或者說,起碼不要為難曹嬌嬌,曹嬌嬌絕對沒有撿了鮫人淚不還的動機。 孟柔以為齊宣有意在這么多人面前偏袒曹嬌嬌,那么置她于何地?她今日的目的就是要讓曹嬌嬌淪為京城笑柄,讓曹嬌嬌臭名昭著,那么她怎么會那么容易就放棄? 毫不猶豫的,孟柔咬了咬唇,堅定道:“表哥,除了你,我只和嬌嬌jiejie接觸過,再無他人!真的!柔兒不會說謊?!?/br> 齊宣無可奈何,孟柔這是逼他幫她了。 齊宣握著孟柔的肩膀的手用力了些,孟柔強忍著瘦弱的肩膀上所承受的巨大的壓力,仍是堅定不移的看著齊宣。 齊宣猶豫之后,還是轉身,頓了頓道:“既然找不到,便算了,我自會向皇上請罪?!?/br> 孟柔不信,齊宣竟然要提曹嬌嬌擔著? 只有曹嬌嬌明白,齊宣不是替她擔著,是替孟柔擔著。 難道東西掉了就一定是曹嬌嬌撿到嗎?難道曹嬌嬌就一定會撿到東西不歸還嗎? 曹嬌嬌慶幸,齊宣心里終究是只有孟柔的,她橫插一杠有什么意思,她徹底放下齊宣是再明智不過的舉動了。 曹嬌嬌不想多說什么,齊宣都這樣說了,她也沒法上趕著追究這件事。 看戲的人正想著事情竟然這樣結束了,多么無趣,聰明的孟柔在幾欲熄滅的焰火上添了把柴,她高聲道:“表哥,可是真的就只有嬌嬌jiejie同我接觸過?!?/br> “好了!”齊宣忍不住吼了一聲。 孟柔嚇的愣在原地,齊宣竟然當著這么人的面吼她? 她本就地位低下,齊宣這樣子對她,她顏面何存? 京城貴女不笑話她才怪! 她來不及恨曹嬌嬌,晶瑩的淚嘩啦啦就落了。 孫氏道:“齊國公這是做什么,孟姑娘年紀小,哪里經得起你這樣吼?” 齊宣道:“舍妹不懂事,給孫夫人添麻煩了?!?/br> 孟柔突然又幽怨的看著曹嬌嬌,忍了忍淚,吸著鼻子道:“表哥果真是與jiejie情投意合,jiejie本就有婚嫁之意,何不趁今日人多,將這大好事定了!” 這是什么胡話! 曹嬌嬌等人只覺得孟柔瘋了! 當真是什么話都可以亂說的么? 齊宣要偏袒孟柔曹嬌嬌不管,可是孟柔往她身上潑臟水她可不依,不光她不依,不依的人多著去了,虞破焰、孫文第一個不服,曹嬌嬌哪里有想嫁給齊宣的意思了? 曹工終于忍不住了,厲聲道:“齊國公的表妹,當真是好教養!” 曹嬌嬌拉了曹工一把,道:“爹,既然孟小姐一口咬定是我,那便搜我身好了,不光是我,今日在坐的所有曹家人,隨便你齊家人搜?!?/br> 齊宣知道這話千萬不能答應,他必須馬上、立刻放低姿態將事態拉回來。 偏偏孟柔嘴快,道:“好!希望嬌嬌jiejie一言九鼎,如曹將軍一樣!”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孟柔看起來柔弱,當真不是好惹的啊。 孟柔不光敢接曹嬌嬌這茬,還如此膽大的將曹工這位當朝一品武將搭上了。鬧事歸鬧事,牽扯到真正的人物,孟柔當真不容小覷呢。 齊宣知道,已經挽不回來了。 他只能順坡下驢了。 曹嬌嬌也不是隨口說說的,孟柔這樣子挑戰他們曹家,她還當真龜縮嗎? 曹工沒想到孟柔當真敢答應。 那么,真的有人敢搜他們曹家人的身嗎? 曹工不是個記仇的,但是今日誰招惹到他的寶貝女兒了,從此以后,勢必為敵! 曹嬌嬌話已至此,曹工握拳道:“我曹工的女兒,自然一言九鼎,只不過……若是沒有搜個所以然出來,還請齊國公給我曹家上上下下一個交代!” 呵,搜身的奇恥大辱,這種交代誰給的起? 可齊宣只能硬著頭破答應了。 殷勤頻致語(一) 齊宣突然覺得有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并不是怕曹工,雖然他年紀輕輕,背景也不深厚,很多事要靠自己努力,但是他有站在別人頭頂的實力,他恐慌的是,仿佛有些事不受他掌控力了,他感覺他和曹嬌嬌的關系越來越糟糕了,不,好像他和曹嬌嬌的關系從來就沒好過,可是他明明記得,有那么一段時間,他們明明是可以好好說話的。 甚至于,有的時候他感覺曹嬌嬌離他很近,仿佛曹嬌嬌才是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人。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齊宣感覺腦子被什么充斥著,他感覺腦子快要炸了,可是這種痛苦的感覺沒辦法停下來。 齊宣面色越來越白,曹嬌嬌發現了不妥,可是她并不知道齊宣的內心已經如此混亂了,而且她壓根沒意識到,一切都和她有關,和孟柔沒多大的關系。 但曹嬌嬌醒悟了,她和齊宣現在是毫無關系的兩個人,他們再不是親密無間修得共枕眠的愛人了。 所以曹嬌嬌直視著齊宣額頭冒出的細密的汗珠,面無表情,好似這里的一切和她無關似的。 而得意忘形的孟柔,在曹工父女答應了她如此無禮的請求之后,立馬挺直了腰板,底氣十足,仿佛勝券在握。 虞破焰像整件事里的局外人,他暗暗嘲諷著孟柔的小算盤怎么都打不響,又輕視著愚蠢的齊宣用滿是刺的鎧甲扎著他愛的姑娘。 他們表兄妹倆,都選擇用錯誤的方法奪得自己想要的。 要說這兩人,當真是一家人呢,某些方面出奇的相似。 孟柔強行忍下眼底的得意的笑意,朗聲道:“眾所周知孫家一向同曹家交好,搜身這事……” 話說到這里,孫氏作為東道主,本來還有意替曹嬌嬌挽回一些,可孟柔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便不好開口奪得主動權了。 孫氏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孟柔,孟柔躲了躲孫氏的眼神,可是孟柔今日的咄咄逼人眾人都看在眼里了,今日的她,完全顛覆了往日那個溫柔羞澀的形象。 包括自小與她一起長大的齊宣都有一瞬間的看不懂她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表妹已經“堅強”到如此地步了,他以為孟柔一直是那個需要他保護的、軟弱的meimei。 他看著孟柔依舊柔軟的臉有些恍惚,清冷的日光下,那張臉不知道哪里發生了變化,總之就是讓他有些不認識了。 曹嬌嬌本是爽快人,不拘小節,這種事她亦是不在乎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她也沒有刻意拖延時間,很快就應了,問道:“不知孟小姐覺得哪位合適?” 孟柔還沒來得及說話,齊宣先她一步道:“便請薛夫人吧?!?/br> 薛鵬母親見慣了大場面,所以齊宣請她幫忙的時候她也沒失態,薛、齊兩家一向交好,薛夫人知道今日之舉可能會連帶的讓曹家對薛家有些不滿,可是齊宣既然開口了,她也不好拒絕。 曹嬌嬌雖然不喜歡薛鵬這樣的紈绔子弟,但是薛家長輩人品沒的說,所以此事由薛夫執行她還是能接受的,若是指派了曹嬌嬌厭惡的人,曹嬌嬌即使擔了這盜竊的罪名也絕不讓別人碰的。 曹嬌嬌不知是不是錯覺,齊宣貌似并不那么恨她了。 也許是錯覺吧。 曹嬌嬌也不造作,對孫氏和薛氏做了個“請”的姿勢,起步就跟著孫氏走了,曹嬌嬌和孟柔擦肩而過的時候,孟柔略帶抱歉的看了看曹嬌嬌,孟柔深深的低了頭,并且福了福身子,仿佛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無奈之舉,曹嬌嬌淡然的看了她一眼。 猛地,孟柔一個不穩,身子歪了一下,曹嬌嬌嫌棄的側轉身半圈,躲開了孟柔,一顆晶瑩透亮的東西從曹嬌嬌的衣服里掉出來,孟柔唇色有些慘白,像是勞累過度所致。 雖然曹嬌嬌表現的如此無禮,但是很多人竟然覺得可以理解,今日的孟柔實在是太咄咄逼人了。 齊宣一把撈住弱柳扶風的孟柔,身子還是那樣輕盈,纖腰不盈一握,可是她的心仿佛有千斤重,齊宣覺得自己只能托的起她的身子,而拖不起她的心。 孟柔在齊宣懷里歪了歪,很快又站穩了。 寂靜的人群中不知誰喊了聲:“天吶,鮫人淚從曹家小姐衣服里掉出來了?!?/br> 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那人手指到的地方,那是曹嬌嬌的腳下。 正巧是曹嬌嬌轉身的時候落下來的東西——眾人尋找已久的鮫人淚。 曹嬌嬌撿起那顆透明的鮫人淚,眉頭緊鎖,道:“倒真是來的巧?!?/br> 孟柔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嬌嬌jiejie,真的是你……?” 所有人都不忍唏噓,當然了,曹工等人除外。 因為了解曹嬌嬌的人都知道她的秉性,即使“事實”擺在眼前,他們第一反應也是選擇相信曹嬌嬌。 最冷靜的屬虞破焰,他最喜歡的就是,看曹嬌嬌在突發狀況時的冷靜姿態,那是他遇見過的所有女孩子都不具備的姿態,那種驕傲和淡定,仿佛所向披靡,是最堅硬的鎧甲,無人能敵。 然而只有虞破焰才知道,這層鎧甲之下,是誰也不能觸碰的軟肋。 虞破焰此時更感興趣的是,如何卸下這姑娘的鎧甲,讓她把最柔軟的地方向他袒露。 曹工本是個暴脾氣,忍到現在終于忍不住要炸了。 而齊宣也感覺自己的腦子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