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這回她并沒有讓雯月到各處去打探,趙彥清這么著急把潛生叫回來,一定有他的道理,憐雁是信他的,就怕自己的作為破壞了他的計劃。何況若去打探,動靜一大就惹了旁人注意了。 因為身子略顯笨重,憐雁走了映月泮一趟,就有些疲累了,知曉趙彥清不回來用晚膳,她便自己吃了飯歇下。因著先前趙彥清答應過她不會再瞞她,憐雁也不自己胡思亂想地干著急了,再大的事兒,總歸有趙彥清頂著,她相信他的手段,再棘手的事兒總有化險為夷的辦法。若真是了不得的大事,她也不能給他去添亂不是? 這日趙彥清照舊沒回內宅來,只是次日讓常文來傳了話,說潛生已在回京路上,再過十來日就能見到他了。 憐雁就問:“戰事不曾結束,怎的這時候回來了?有急事嗎?” 常文道:“并無什么急事,想來侯爺體恤姨娘掛念小公子,就提前叫他回來了,而且戰事已近尾聲,現在回來,也沒什么?!彼f話間,輕輕瞥了眼周圍服侍的丫鬟們,憐雁心里有數,知曉內宅人多眼雜,常文不過是在說些場面話,便對身邊當值的思容道:“先下去吧,我同鄭管事有話說?!?/br> 思容也有眼力勁,福了福身,帶著一干丫鬟退下了,還闔上了門。 “究竟怎么回事?你說吧?!?/br> 常文道:“倒不是什么大事,侯爺聽聞姨娘找過他,想著姨娘恐有憂思,讓我來傳個話,皇上病了,內廷瞞著外頭,是陶貴妃遞了話出來,說是病得不輕。侯爺這是以防萬一,先叫小殿下回來,省得到時候真有了什么變故來不及趕回京城?!?/br> 憐雁點點頭,“原是這樣?!?/br> 常文又道:“侯爺還說,姨娘只管安心養胎,外頭的事兒,都在掌控之中?!?/br> 憐雁應下,“我明白,你給我傳了話,我心里頭也就有個數了,不會胡思亂想。讓侯爺安心應對外頭吧,不必憂心我?!?/br> 常文作了揖,恭敬地應了聲是,退了出去。 過了幾天,陶夫人來府上做客了。憐雁養胎,倒也沒出去見她,只是稍稍驚了驚,自打趙彥清和陶七小姐的親事黃了后,侯府和陶家好長時間沒有往來了。 不過一想到陶老爺來找過趙彥清,帶了陶貴妃的話出來,憐雁又明白陶夫人的行為了,這是在給六皇子拉幫結派呢! 也不知趙彥清會如何應對。 第17章 不僅陶夫人最近時常以各種由頭來拜訪老夫人,陶老爺找趙彥清也找得很勤,因為不方便常來侯府,就經常在下衙的時候攔住他拉點家常。 趙彥清何嘗不知道他的意思?但此時也唯有與他虛與委蛇,耐著性子與他東拉西扯,只有將他安撫住了,才能更好地盤算潛生的大業。 這日下衙,趙彥清剛從五軍都督府出來,就看見陶老爺的馬車停在府門外。陶老爺是吏部尚書,也是東閣大學士,往常都在文淵閣辦公,能在下衙的時候“順路”到五軍都督府來,還好巧不巧地剛碰上趙彥清出來,想來也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他攔在府門外,趙彥清自然就躲不掉了。 只是在陶老爺提出去教坊司聽個曲兒的時候,趙彥清幾不可查地蹙了蹙眉,推辭了一番,陶老爺卻異常堅持。到底是岳父大人,何況這時候兩人還站在府衙門口,再推脫下去只會讓人見了笑話,便勉強去了。 說實話,趙彥清都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沒踏進教坊司了,年輕氣盛的時候倒是好奇,和幾個哥們兒來過,老侯爺管得嚴,也不敢做多的,僅僅限于聽曲兒。不過朝中大臣去教坊司應個酬,或是商議個事兒的情況還是蠻常見的。 陶老爺叫了幾個挺不錯的伶人來,一邊聽曲兒,一邊同趙彥清拉家常,并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內容,無非是想和他拉近關系而已。 說到后來,話題就扯到了趙彥清和陶七小姐的親事上,“明玉一直在大覺寺清修,前幾日我去看了看,言談都沉穩了不少,那里的主持也說她好學又頗有慧根,想來是好好地在思過了??上Я嗣鲘?,好好的都拖累了她。你也老大不小了,膝下子嗣又單薄,咱們明芳又沒能留下個一兒半女來,嫡支上一個都沒有,這親事,可不能再拖了?!?/br> 趙彥清淡淡地道:“家中蘇氏已有五個月身孕了,子嗣這事兒,該來時總會來?!?/br> 一個妾室的孩子,又不是嫡支,他膝下還不是一個嫡子都沒有?陶老爺對他的話很不認同,還欲再說,卻被趙彥清搶了先道:“大軍得勝還朝,不過月余就能到京都了,皇上肯定要犒軍的,也不知皇上病情如何了……” 見他主動提到了這個,陶老爺就不再糾結于親事,壓低了聲音道:“內廷消息瞞得嚴,貴妃娘娘好些日子沒能往外頭遞消息了,我估摸著,皇上這病有點棘手?!?/br> 趙彥清抿了一口茶,懶懶地靠在椅背上,隔著暖簾,能看到幾個女子朦朧的身影,如鶯歌喉,曼妙身姿。 “貴妃娘娘遞不出消息了……那這宮廷是被誰控制了?雍王?巽王?都不像吧?我看他們都急得跟熱鍋里的螞蟻似的,三天兩頭往陸震那里跑,想走禁軍的路子?!?/br> “這……”陶老爺頓了頓,喝了一口茶,“約莫是皇后娘娘吧?” 皇后娘娘執掌中宮多年,即便太子巫蠱案后日漸失勢,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多年打下的基礎不會說沒有就沒有的。但皇后娘娘若真的在后宮說一不二,陶貴妃那點消息從一開始就不可能遞得出來。 陶老爺有所保留,趙彥清看得出來。 不過皇后娘娘那頭的消息,自有周楠一五一十地給趙彥清帶出來——皇上病倒,一直都是陶貴妃在侍疾的。 既然陶老爺不肯多說,趙彥清也不急,緩緩道:“岳父,您說皇上怎么說病倒就病倒了呢?太醫院那里一直都說龍體康健,傷寒都極少有的?!?/br> “約莫這回韃子忽然破了嘉峪關,皇上氣急攻心,急病了吧。好在戰事已勝,想來皇上聽聞這消息,慢慢地也就好了?!?/br> “但愿龍體安康,再過上幾年,待六皇子年紀大了,局勢才能好些?!?/br> 陶老爺神色一動,“但愿如此……”頓了頓,又道:“可惜貴妃娘娘在宮里頭與皇后娘娘并不太和睦……對了,聽聞你和周大人走得近,他是皇后娘娘族親,不如讓他勸勸皇后娘娘?娘娘膝下已無子,若她能優待六皇子幾分,六皇子定然敬她如親母?!?/br> “皇后娘娘中宮之尊,無論將來誰繼承大統,她這皇太后的位子逃不掉?!毖韵轮?,這個籌碼并不算如何。 陶老爺知道,武安侯府在當年是太子*黨,如今雖然太子被廢,趙彥清依舊略偏向于皇后一頭,這些年來陶老爺一直想拉攏他,不為其他,就趙彥清背后的兵權就已不可估量,即便他離開軍營多年,可那邊疆的大將,以及幾個總兵,又有幾個不是和他出生入死、拜把子過的弟兄? 這個時候,他就是最大的助力。宮里的消息,陶老爺雖然不多,但依稀知道一些,皇上……怕是病入膏肓了。 雖然陶貴妃一直讓六皇子在皇上面前露臉,但難保巽王或是雍王忽然發力,六皇子年幼,到底沒法和這兩位早已成年、多年積勢的親王相斗。 陶老爺指了指暖簾后的一個抱著琵琶的人影,道:“侯爺認得那位姑娘嗎?” 趙彥清搖搖頭,不明白他為何忽然這么問。 陶老爺就道:“那是婉瑩姑娘,是徐太傅的孫女兒,可惜了,好好的一個姑娘,竟落到了教坊司做個琵琶女。想當初,太子勢大,徐家水漲船高,一時無兩,那徐姑娘曾經還進宮陪著公主郡主讀過書呢!” 徐婉瑩,趙彥清雖然沒有見過,但也知道她,徐太傅的嫡長孫女,給憐雁做過伴讀。 陶老爺話里的意思,他怎會不知? 趙彥清道:“近來我一直派人盯著巽王和雍王,前些日子他們都陸續被皇上打壓,這時候還沒緩過氣兒來,只要皇上尤為喜愛六皇子,兩位親王應當不足為懼?!?/br> 他把話說得很露骨了,果然,陶老爺的喜色一閃而逝,很快他又面露憂慮道:“說句大逆不道的,我就怕皇上……他挨不到那時候??!” 趙彥清眉梢一挑,隨即又目光炯炯地看向陶老爺,“岳父,只要宮中貴妃娘娘能時刻不離皇上左右,禁軍統領陸震又是我的人,把消息給瞞住了,六皇子的大業……還不是您掌中之物?” 陶老爺喜色難掩,但嘴上仍道:“前日……皇上醒過一回,說要召見梁閣老和兩位王爺,我怕……皇上雖然寵愛六皇子,但……六皇子畢竟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