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這才放心下來，辭了她回去。

    走出內宅，他忽然明白過來，侯爺讓他傳話，竟還有這樣的意思——讓他有意提一提憐雁的特殊，警示鄭mama一二。

    常文有些心驚，他跟著趙彥清也有十來二十年了，倒還頭一回見趙彥清對內宅心細到這個地步。

    第46章

    憐雁這邊，趙彥清起來時她也一同起來了，今兒事多，真不能懶床上。和趙彥清一起用完早膳后，她先去壽安堂給老夫人請了安，然后去二夫人那兒請幾天假。

    二夫人知曉她要做什么，搬到正院，第一件事無非要在正院里立起來，她對此很贊成，爽快地同意憐雁這幾天可以不用來，還對她說：“我知曉四房里陶氏留下的幾個陪房總對著你干，若是你遇上什么難處，來找我便好?！?/br>
    憐雁謝過二夫人，對立足四房正院有了幾分信心。

    今日她要見一見四房的仆從。

    陶氏留下的那些人中，主要的管事婆子有三個，除了沈mama和張婆子外，就是管正院采辦的范偉家的。

    張婆子早已不足為懼，她只是大廚房里其中的一個管事，這兩年來越來越不得上頭的人喜歡，后來因為她到處給她小子某差事未果，惡語相向幾句，得罪的人就更多了，現在已經被大廚房總管事馮mama分派去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差事里。

    至于沈mama，反正肯定會同憐雁對著干的，對她只需一直打壓，并無什么疑義。一步一步來就好，對于沈mama，憐雁還是有信心將她壓下去的。

    最后一個就是范偉家的，以前她和憐雁沒有什么交集，憐雁甚至從來沒有注意過她。她也不像沈mama那樣不知消停，似乎一直安安分分。對于她的態度，憐雁還得再觀望一二。

    人都到了跟前后，鄭mama先將人一個一個介紹過去。

    其實那些管事婆子憐雁早就先打聽過了，這會兒基本能認出來，倒是丫鬟，認得不齊。而那些管事婆子她現在肯定還動不得，倒是丫鬟，她想選幾個小丫鬟出來放在身邊。

    不過在此之前，憐雁想先將沈mama挪得遠些。以前她是陶氏的乳母，所以一直在陶氏跟前伺候，但現在她可不是憐雁的乳母，憐雁怎么著也不想把她留在主屋里。

    正巧，在鄭mama介紹到那些一二等丫鬟的時候，沈mama開口了，“鄭mama，您昨兒不是說要添兩個一等大丫鬟過來嗎？怎么樣？可有安排好了？”

    鄭mama被她打斷，還提這有些敏感的話題，有些不悅，淡淡道：“姑娘還不曾發話，我這么急著安排作甚？”

    沈mama愣住了，這昨兒兩人還打著擂臺，今兒鄭mama的態度怎的就大變了？饒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只能黑著臉噤了聲。

    憐雁也驚了驚，不明白鄭mama忽然的轉變，但她給她顏面，憐雁沒有不受的理，順著鄭mama的話道：“我們剛搬過來，鄭mama肯定忙得腳不沾地的，反正這主屋里也不缺人服侍，再緩緩也無妨?！?/br>
    沈mama的臉色更差了。

    將這正院里有頭有臉的管事大丫鬟都介紹一遍后，鄭mama道：“姑娘，就是這些人，原來正院里沒有個能做主的主子，我還怕有些事不妥當，現在姑娘您來了，這正院里總算有了能領頭的人，我也放心了?！?/br>
    接著她又說了些正院的一些私賬，比如有哪些莊子哪些田地，內宅婦人的私賬，基本上就是陪嫁了，因此這些產業大多是陶氏嫁過來時的陪嫁，只有兩三處是以前老夫人賞下來的。

    陶氏的陪嫁，憐雁插不上手，陶氏又沒留下什么子嗣，所以這些估計以后就給儉哥兒的了，憐雁也沒想去插手。她問道：“先夫人的這些陪嫁，現在是誰在打理？”

    沈mama立刻站出來道：“是我在打理呢?！闭Z氣里說不出的得意。

    “沈mama辛苦?！睉z雁只當沒聽出她的挑釁，溫和地笑道，仿佛她的話如了自己的意般。

    還沒等沈mama露出得意的笑來，憐雁就順著她的話道：“沈mama一頭要搭理先夫人的陪嫁，一頭又要在這伺候著，想來□□乏術吧？沈mama年紀也大了，我也不好總抓著你不放，這兒就不用來伺候了，專心去打理那些莊子田產，也不枉先夫人對你的信任?！?/br>
    沈mama一愣，僵在那里。

    憐雁又道：“先夫人的陪嫁，到底不是我能插手的，我把沈mama你留在跟前，若讓旁人以為我想奪那些產業，那就不好了。左右將來這陪嫁要留給五少爺，由沈mama打理，我放心著呢！”

    沈mama氣得臉色發紅，這憐雁不僅要把她趕出正院去，還要拿先夫人沒有子嗣的事來膈應她！

    憐雁說完，鄭mama就接道：“這樣也好，我原先還怕沈mama太勞累，還是姑娘想得周全，剛好，莊子上有幾個小丫鬟送到府里，我□□□□，送到正院來，添點新人，以后碧珍和紫桃配了人也不會讓正院找不出頂替上來的人?！?/br>
    看來鄭mama經過一晚上已經想通了，開始站在她這邊，憐雁笑著點頭，“如此甚好。碧珍和紫桃確實年紀不小了，既然是先夫人留下的舊人，還要勞煩鄭mama留意一二，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br>
    鄭mama應下，碧珍和紫桃都紅了臉，碧珍福了福身，道：“勞姑娘掛心，我們不急的……”她們也是聰明人，早看出了這里面的門道，沈mama是巴不上了，現在連鄭mama都站到了憐雁這邊，她們根本沒法同憐雁叫板，也知道作為陶氏的陪嫁大丫鬟，憐雁肯定不會留她們在正院太久，要是能配個好人家，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沈mama越聽越起，偏生這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早談論到了別的事兒上，而她的前途就這么草草定下了，簡直有氣還發不得。

    快到午膳時分的時候，憐雁方揮手讓她們退下。

    眾人散去，而且都很自覺地與沈mama保持了距離，沈mama想找個人抱怨幾句都找不著，她想找鄭mama再說說，誰知鄭mama在吩咐春熙要做的活計，壓根就不理會，沈mama拉不下臉來，只能憤而離去。

    杜若來跟憐雁說沈mama離開時那發黑的臉色，“看到沈mama這模樣，可算出了點惡氣了！她走出去的時候都沒人去搭理她！”

    憐雁不以為意，只道：“能做上管事的，哪個不是聰明人？”

    杜若笑道：“可不是，知道先夫人留下的舊人要失勢了，都盤算這自己的前程，誰會往坑里跳？說起來，今兒鄭mama倒讓我吃了好大一驚，怎的跟昨日比起來反差這么大？”

    憐雁也想不通，搖搖頭，索性不去追究了，興許是鄭mama自己想通了，興許是得旁人提點，只要結果是好的就行。

    雯月端茶進來，正好聽到了杜若最后一句話，想了想，還是將昨日趙彥清問話一事告知了憐雁。

    憐雁愣了愣，爾后舒然一笑，“原是這樣?！倍肆瞬鑱砗?，掩下發亮的眸子。

    第47章

    杜若聞言，滿臉笑容道：“果真還是侯爺體貼，都為姑娘安排好了！”

    憐雁放下茶盞，將嘴角的笑意壓下，道：“侯爺能幫忙，自然好，只是內宅里侯爺必然不能插手過多，以后這路，咱們還是要靠自己走的?！?/br>
    杜若忙道了是。自從上次憐雁發了脾氣，杜若對她恭敬了不少，該談正事的時候，也不會肆意說笑了。

    看著面前這兩個丫鬟，憐雁想到這正院里丫鬟的編制。管事婆子的任免她暫且還不能隨心所欲，但丫鬟里面還得再抓一抓，心腹何嘗不是從丫鬟培養起的。

    面前的這兩人，跟了她的時日也不少了，特別是杜若，進府就與她相識，情分自是不必平常，但看著兩人，都是溫溫吞吞的性子，并不凌厲，杜若寬和爽利，也挺機靈，伺候人當然沒什么可挑剔的，但要馭下，卻差遠了。至于雯月，是個聰明人，卻一直喜歡裝傻，從前丹云在的時候，對丹云與憐雁之間的暗涌避得遠遠的，后來丹云不在了，也從來不會和杜若爭一爭，好像簡簡單單老實無害的，卻看得挺透。這樣的人，是不會選擇去得罪別人的，自然也不適合馭下管人了。

    憐雁想，杜若就放身邊伺候好了，雯月倒可以讓她去和那些管事婆子打交道，她這樣的人，最是合適。

    可她缺一個有凌厲手段幫她管這正院規矩、□□小丫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