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趙彥清道:“聽說儉哥兒的小廝沖撞了賢哥兒,明芳又病著,我怕有什么不妥當,就來看看?!?/br> 三夫人道:“一個小廝,哪里能讓四叔來費心?!鄙晕⒖蜌饬艘痪?,就開始控訴起潛生來,拉了賢哥兒到趙彥清跟前,“這小廝也太不像話,四叔看看,賢哥兒都被打成什么樣子了?” 在憐雁看來,賢哥兒也就嘴角有一點隱約的青黑色,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反觀跪在地上的潛生,卻已是東一塊紫西一塊紅,嘴角還有隱隱的血絲,這還只是露在外面的,衣服遮著的還不知道是個什么樣,估計在打了賢哥兒一拳后就被人拳打腳踢了一通了。 誰叫賢哥兒是主子潛生是小廝呢? 憐雁心疼地不行,卻不能上前,只能這么干看著,眼圈又忍不住紅了起來。 趙彥清看了眼委委屈屈的賢哥兒,又瞧了瞧跪在地上一聲不吭還滿臉倔強的潛生,再側頭瞥見快要哭出來的憐雁,心下微嘆,還不等他發話,沈mama就先道:“怎么能用這些內宅雜事兒污了侯爺的耳朵?四夫人身子不好起不了床,既然叫奴才來了,奴才定會處置妥當,這等刁奴定要嚴懲不貸,也好給三夫人一個交代?!?/br> 沈mama眼睛尖,從趙彥清一進門就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憐雁了,稍作一想就明白,他是憐雁搬來的救兵,心下震驚了好一會兒,覺得陶氏提議將憐雁開臉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所以也不等趙彥清開口,就把話說得死死的??偛荒茏屵@小蹄子得了便宜不是?憐雁的弟弟,她拿定了。 只是趙彥清冷冷地掃了她一眼,沈mama就心頭一顫,卻聽趙彥清開口問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打起來了?” 三夫人一噎,說實話,她還真沒問過,奴才打了主子,不管是什么原因,受罰的總是奴才,她自然不會多此一舉還去問個明白。 但趙彥清問話,不得不答,三夫人看向賢哥兒,誰知賢哥兒并不開口。 趙彥清轉而問儉哥兒,“當時你在吧?你說,潛生為什么要打賢哥兒?” 儉哥兒自然不會隱瞞,道:“潛生學問好,先生夸了潛生,下學的時候大哥哥就攔了我們,說潛生一個小廝讀什么書,潛生原本沒搭理,大哥哥生氣,說不讓潛生來學堂,我說潛生是我的陪讀小廝,一定要來的,大哥哥沒理我,只是罵潛生,說什么奴才就是奴才,一輩子都變不了,讀多少書都沒用,只能怪投錯了胎,誰讓爹娘都是奴才,潛生就生氣了,打了大哥哥一拳?!?/br> 三夫人聞言道:“四叔,你看看,這是什么小廝?不好好伺候人非去讀書就算了,賢哥兒說了這么幾句就打人?必須嚴懲!” 儉哥兒忍不住辯駁道:“潛生好學,每回先生上課他都聽得認真,連先生都說潛生有資質,都沒管他是個小廝,一直教導他,而且大哥哥……本來就罵得很難聽……”畢竟年紀小,在長輩面前辯駁很拘束,說到最后沒了聲音,小心翼翼地覷了趙彥清的神色。 趙彥清并未訓斥儉哥兒的不尊,道:“既然是賢哥兒先挑釁,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地就罰了潛生,不過打了主子確實是潛生的不是,這樣吧,就罰儉哥兒半年的月錢?!笨吹饺蛉松鯙椴粷M就要反對的神色,又加了一句,“再打十個板子?!?/br> 憐雁心頭一跳,紅著眼睛輕輕喚了聲,“侯爺……” 趙彥清掃了她一眼就沒理會,憐雁正要跪下來再求一求,三夫人卻道:“四叔,這廝可是把主子打成這樣了,就這么完了?不行,怎么說也要趕出府才是!” 憐雁只能忍著閉了嘴,三夫人都不滿意這個懲罰,她要再開口說懲罰太重,只會惹怒了她。 趙彥清道:“三嫂,府里兄友弟恭最重要,潛生是儉哥兒的小廝,賢哥兒這么張狂得把人攔下來也說不過去,這事兒就這么揭過,否則讓兄弟倆有了芥蒂就得不償失了?!?/br> 三夫人一噎,趙彥清都這么說了,她還能怎么辦?只能賠笑道:“四叔說的是,賢哥兒也有不是的地方?!?/br> 這場風波就輕而易舉被趙彥清擺平了,沈mama從剛開始說了那番話后就再不敢出聲,只能眼睜睜看著潛生被拉下去簡簡單單地打了十個板子了事。 然而,在沈mama眼里是簡簡單單,憐雁看著板子一個一個落下去卻是止不住地哭。趙彥清還沒走,也站在一邊看著,三夫人在房里沒出來,身邊也只有儉哥兒和沈mama在,憐雁見沒人注意她,就悄悄拉了拉趙彥清的衣袖。 趙彥清轉過頭,就對上憐雁淚眼婆娑的眸子,這模樣讓他怎么都說不出硬話來,嘆道:“十個板子的懲罰很輕了,總得給三夫人一個說法不是?” 憐雁輕聲道:“潛生還小……”他還小,萬一受不住十個板子怎么辦? 趙彥清看了眼被打得臉色發白卻也沒哭嚎出聲的潛生,道:“男孩子哪那么嬌氣?你都打過板子了?!?/br> 憐雁看著潛生那模樣卻更為心疼,她比潛生年紀大,而且她只是五個板子,潛生卻要十個,根本就不一樣,她更加揪緊了趙彥清的衣袖,帶著哭腔喚道:“侯爺……” 趙彥清又心軟了幾分,可也不能叫停不是?只能寬慰道:“回頭我讓人去找個大夫來瞧瞧,那孩子堅強,沒事的?!?/br> 見憐雁還是放心不下,趙彥清輕聲一嘆,反手將她的手覆住,“別看了,越看越要哭,走吧?!庇址愿懒藘€哥兒道:“待會兒讓人把潛生扶回去,再叫大夫來瞧瞧?!?/br> 儉哥兒點點頭。 爾后趙彥清便牽著憐雁走了。憐雁本不愿,卻拂逆不了趙彥清,只能跟著他離去,卻沒瞧見沈mama已經眼睛冒火地盯著她的背影。 走了好長一段路,憐雁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被趙彥清牽了手,這要被旁人看見可不得了,所幸一路上沒遇上什么人,她微微扭動手腕,趙彥清很快就松了開來。 來到前院,往前走是映月泮,往北走是淳化齋。 趙彥清似乎沒意識到憐雁與他走的路不同,只徑自往前走著。 憐雁自然不好無聲無息就自個兒離開,在岔路口停了下來,喚道:“侯爺?!?/br> 趙彥清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憐雁道:“我該回淳化齋了?!闭f著福身行禮,“今日多謝侯爺?!?/br> “去映月泮用了晚膳吧?!壁w彥清道,說罷又往前走,都不容憐雁推辭。 憐雁愣了愣,只能小跑著跟上去,卻忽然很心慌,用了晚膳后……不會就開臉吧? 憐雁搖搖腦袋,將這念頭甩開,覺得自己真是沒救了,一個晚膳就能想那么遠,估計這幾天受得刺激太多,沒能緩過來。 可是之后趙彥清的態度,卻更讓她心慌意亂了。趙彥清并沒有讓憐雁同常文常武他們一起用膳,而是讓她坐在對面。 在趙彥清說“坐下”時,她又是慌亂又是無措地擺著手,“不不不,奴婢……” “讓你坐下就坐下?!?/br> 憐雁無法,結果就是這頓晚膳食之無味。 好容易等趙彥清放下箸,憐雁才開口道:“奴婢該去瞧瞧潛生了?!?/br> 趙彥清點點頭,卻沒叫她退下,而是道:“過來?!?/br> 憐雁一驚,但還是起身走到他身邊。 趙彥清長臂一撈,就將她抱到膝上,憐雁驚呼一聲,想站起來,腰身卻被牢牢箍住。 趙彥清道:“決定好了嗎?嗯?”沉沉的嗓音,竟有一點蠱惑的味道。 第25章 憐雁只愣了片刻,就并無遲疑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