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王婆子猶豫了,說實話,她真不敢打包票,大戶人家的仆從管制很嚴,不會隨便從牙婆子手里買,更何況這個小姑娘看上去十來歲了,年紀太大。 她道:“我說姑娘,你心眼倒是不???雖說你是有那幾分姿色,但頂多賣給一些商戶做小妾,其他的,別妄想了?!?/br> 小姑娘轉身欲走。 “我試試看!”王婆子急忙道。 “別唬人?!?/br> “盡力,盡力!”王婆子諂笑著道。 小姑娘嫌惡地蹙了蹙眉,但想來沒有更好的法子,跟上了王婆子。 王婆子眼珠子轉了兩圈,又道:“不過大戶人家,肯定不要黑戶,你有身契嗎?把身契給我?!?/br> 小姑娘警惕地盯著她,“我們有身契,但不會給你,給你收銀子就很好了?!?/br> 王婆子一噎,訕然一笑,“我說姑娘,你想岔了,身契你們自己藏著就好,不過總得給婆子我瞧瞧你們是哪里人吧,否則怎么給你們牽線搭橋?” 小姑娘聞言從腰包掏出兩張身契,但一直緊緊抓在手里,不曾讓王婆子接手。 王婆子沒法子,只能匆匆掃了一眼。一個叫憐雁,一個叫潛生,兩人之前都是林家的家生子。 林家?王婆子努力想了想,隱約記得這次被抄家的官家里有一戶就是姓林的將軍,難怪會逃出來。 果然被她猜對了,兩人是大戶人家里的家生子,王婆子心道。 憐雁見她看得差不多了,就把身契收了回去,“你要是敢打歪主意,我有的是法子讓你沾上一身禍,現在城里官兵可不是一般得狠?!?/br> “是是,姑娘放心,婆子我只要有銀子拿,干啥子同你們作對???”王婆子忙哈腰道。 城門雖然在封閉了十多天后打開,但官兵依舊查得極嚴,對每個來往的人都嚴查一番。王婆子一行人入城時,王婆子往官兵手里塞碎銀,那官兵半推半就,就收了下來,往幾個娃一瞥,道:“這么多,不會都是你家的吧?” 王婆子笑道:“小的是個牙婆,這幾個,都是和城里的人家牽了線送過來的,喏,這兒還有身契?!闭f著就從懷里掏。 “行了行了,”官兵不耐煩地揮揮手,“進去吧?!?/br> 王婆子諂笑著道了謝,領著憐雁潛生還有另外的幾個娃進了城。 京都城里自有王婆子的落腳處,她帶著幾個娃七拐八拐地往一胡同深處走。 憐雁蹙眉拉著潛生停下道:“我們不跟你進去了,待你聯系好了人家,再來找我們,我們就等在這兒?!闭f著在大路旁找了個位置坐下,周邊時不時有成排官兵齊整地跑過。 王婆子道:“可你們這樣子,得捯飭捯飭才行?!?/br> “等你找到了人家,再拿兩件白凈的布衫給我們換上?!鳖D了頓,又道,“這么點本錢你總能出吧?” 王婆子沒法子,“行行,聽姑娘你的,等有了消息我就來這找你?!?/br> 王婆子走后,潛生低聲道:“阿姊,真的要賣身做奴嗎?” “如果你有更好的法子,我們就不用為奴?!?/br> 潛生低頭不作聲。 憐雁又道:“咱們要能屈能伸,你放心,總有一日,我會讓你脫了奴籍的?!蹦恐虚W過一絲毅色。 第2章 第二日,王婆子就找上他們了。 “姑娘,公子,好消息??!”她笑呵呵地道,“我打聽到了,吏部的一位郎中家里正缺仆從呢!我給你們好好梳洗梳洗,就帶你們過去讓人家相看!” 說罷擺出一副等待夸贊的嘴臉。 憐雁卻蹙起眉頭,“只是一位郎中?” 王婆子笑容一僵,其實她也弄不明白什么吏部禮部的,乍聽郎中的時候還以為是個大夫,還是那家的仆從對她說那是個大官,可是怎么這憐雁姑娘就說“只是郎中”了呢?她在心底嘖嘖兩聲,這心也忒高了。 但白拿的銀子就在眼前,豈能讓它飛走?王婆子笑道:“姑娘不滿意?那成,婆子我再去打聽打聽,保準下回找一個高門大院的!” 憐雁則悻悻然,只覺這婆子不可靠,怕尋不到她滿意的,尋思起其他法子來。 正此時,一行馬隊疾馳過來,將地上因昨夜雷雨積起的泥水濺起一丈高,立在墻根的憐雁、潛生與王婆子都未能幸免,被濺一身泥水,連臉上亦沾染不少。 馬隊行過,必然非富即貴,王婆子只低聲暗罵,而潛生則氣盛喝道:“你們當街縱馬,還有沒有法紀!”憐雁想勸阻都已不及。 喊聲在一連串馬蹄中湮沒,就在憐雁以為他們并未聽見而松口氣時,最前方的馬卻緩緩停下,馬上人回頭看了一眼,向身邊看似隨從之人吩咐幾句,又快馬疾馳而去。 憐雁驚了驚,那打頭的馬上人甚是眼熟,應是幼時見過的人,看著他行去的方向,微微思索片刻,方想到,原來是他。 身后一行馬隊亦跟著奔走,唯有那聽了吩咐的人掉轉馬頭向憐雁他們行來。 來人約莫十七八歲,下馬后,打眼瞅了憐雁他們三人,雖并未如惡霸般仗勢欺人,但只隨意從懷里掏出幾顆碎銀,不耐道:“濺臟了嗎?拿著銀子買套新衣裳吧!” 憐雁心中有事,對他的態度也不甚在意,只蹙了蹙眉。潛生卻沒那么好氣性,更為惱怒道:“你這是什么態度!打發叫花子嗎?你得賠罪!” 王婆子嚇了一跳,狠狠剜了潛生一眼,他們倆氣性高,可別牽連上她,忙向那人賠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兒呢,這位爺莫怪,不就是濺臟了些,不礙事,不礙事!”話還未說完,手已伸向那碎銀。 憐雁輕輕瞥了王婆子一眼,拍開她的手,對那人道:“這銀子就不用了,既然這位小哥親自返回來,我就當你已賠罪吧?!?/br> 那人一愣,顯然未料到她會如此道來,許是未見過這樣的姑娘,拿著銀子的手遞也不是,收也不是。 王婆子卻趁機搶先一步將碎銀奪了去,道:“她不要我要,我的衣裳也濺臟了,得買套新的!” 那人嫌惡地瞧了眼王婆子,卻也懶于斥責,倒是對眼前衣著襤褸,看似叫花子的兩人起了好奇之心,多看了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