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大概這段時間,他真的是心力交瘁吧。 南風脫了鞋子,重新躺在他身邊,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在手心里,然后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他們一同醒來,洗漱之后,去了醫院。 齊然和畫室的幾個工作人員在醫院守了一夜,見她過來,齊然不安道:“你怎么來了?怎么不在家休息幾天?” 南風沉默的搖頭。 舒嘉在這,她怎么可能休息。 南風問:“她怎么樣?” 齊然說:“人已經醒了,只是......不愿意說話?!?/br> 南風默然,又問:“程琛呢?” 齊然嘆息,說:“昨天,他家里的人就已經過來把他接走了,看到兒子的時候,他mama都哭暈了?!?/br> 南風有好幾秒沒說話,季逸拍了拍她的肩:“別難過,還有一個人,現在更需要你?!?/br> 南風點點頭,看了一眼病房的門,說:“我去看看她?!?/br> 她走進病房,季逸和齊然一眾人等在門外。 雪白的病房里安靜的讓人窒息,甚至能聽到點滴‘滴答’落下的聲音。 因為背部有傷,所以舒嘉是側躺在床上的,眼睛上依舊纏著紗布,南風看不到她的眼睛,不知道此時她是睡著,還是醒著。 她走過去,坐在床邊,輕聲叫了一句:“舒嘉?!?/br> 聽到她的聲音,床上的人卻絲毫沒有反應,但是南風看到,她的手指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 她知道她醒著,卻不知道能說些什么。 許久,舒嘉的聲音響起,嘶啞破碎的如同厲鬼一般,她輕聲問:“他走了吧?” 南風將手輕輕覆在她沒有扎點滴的那只手背上,說:“走了,他家里人來接的?!?/br> 舒嘉半晌之后,輕點了一下頭,氣息若絲:“回家了,真好?!?/br> 南風嗓子堵的生疼,半天才問她:“你呢,也想回家嗎?” 舒嘉搖頭:“不用了,這輩子,他在哪,我就在哪?!?/br> 她并沒有哭,但是這種蒼白的凄涼的聲音,卻聽得人心里被刀剜一樣疼。 南風再也說不出話來。 舒嘉的打著的點滴里,有止痛和安眠的藥物成分,不一會,她就睡了過去。 南風出了病房,對齊然說:“你們回去吧,我留下來陪她?!?/br> 齊然說:“還是留兩個人和你一起吧,畢竟方便些?!?/br> 南風拒絕道:“不用,我自己就可以?!?/br> 齊然還想堅持一下,可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季逸此時說:“沒關系,我會和她一起?!?/br> 齊然只好點頭,帶著畫室的人回去了。 他們趁著舒嘉睡著的空檔,去找了她的主治醫師,醫生告訴他們,病人身上的燒傷不算嚴重,傷口大概三四周以后就會愈合,傷口長好后,再穿一段時間的緊身衣,應該不會留下什么明顯的疤痕,而最嚴重的,是她的眼睛。 季逸問:“一般情況下,多久可以等到捐獻的角膜?” 醫生說:“說不準,要看造化和緣分?!?/br> 出了醫辦室,他們回到病房前的長椅上,從剛才到現在,南風始終一聲不吭。 季逸將她的頭攏到肩膀上,拍拍她的臉:“別擔心,會好的?!?/br> 南風從前對這樣依賴的姿勢是有抗拒的,但現在,她很需要一個人,來給她支撐,她沒說話,半天,只叫了他的名字:“季逸?!?/br> “嗯?” “這是報應嗎?” 季逸握了一下她的手,說:“為什么這么說?” 南風靠著他的肩膀,三兩句話,就將舒嘉程琛和蘇皖還有她之間的瓜葛說清楚,她說:“你說,這算不算是報應?” 季逸的眉頭深鎖,緩了緩,才說:“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是宗教的說法,你不是說過,你不信這些?” “可是,為什么不是我?當初如果不是我要舒嘉做我的經理人,如果我沒有把她留在畫室,她便不會遇到程琛和那個人,如果當初我能打消了她起初接近程琛的念頭,他們也不會......如果真的有報應,為什么不是我?” 季逸的話鏗鏘有力:“南風,你聽好了,這不是你的錯,不要把所有的問題習慣性的歸結到自己身上,如果真的如你所說,你阻止了所有的可能的開始,到后來,也就沒有了他們之間這段濃烈的感情,我想,他在火海里護著她的時候,應該是心甘情愿的?!?/br> 南風閉了閉眼,許久,說:“但是,用生命換來的愛情,太沉重了,就算她活了下來,往后的這一生,要怎么辦?” 季逸也沉默下來。 失去愛人的痛苦,日復一日的思念與愧怍,遺恨隨著生命的延長而日積月累,這樣的人生,注定了不會再有一絲的歡愉與希望。 南風說:“等她的傷好可以出院的時候,可不可以請你為她做治療?” 身上的傷口會痊愈,甚至陷入黑暗的世界也會有復明的那一天,但是心上的那道傷痕,如不被安撫,恐怕會耗盡她所有的心力與氣血,直到油盡燈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