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整個廣場靜得可怕,有些人偷偷摸了摸耳朵,疑心自己在剛才的雷暴中聾了。 許多人低下了頭,剩下的人戰戰兢兢地看向始作俑者。安娜.蘇利文站在臺上,面無表情,她空洞的雙眼遙遙望向遠方,沒人敢驚動她。 神眷者。 這個詞此起彼伏地在圍觀者心中響起,對神眷者之稱只有模糊概念的人忽然明白了它的分量。見過上一個神眷者的老師們面露驚色,他們驚疑不定地看著彼此:神眷者的力量明明不以破壞力見長???莫非每一個神眷者都不一樣?唯有保羅院長凝視著腳尖,汗水在他肥碩的臉頰上匯成一條溪流。 安敘并不關心周圍的人對她投來什么樣的目光,她的注意力全被別的東西吸引。剛才她享受著久違的自由自在,精神力向周圍擴散,幾乎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安敘漫無目的地不斷上升,忽然發現附近有什么“東西”。 很難描述那種實感,與那個存在相比,周圍的一切都蒼白淺薄。就像2d手繪世界里看到了3d模塊的影子,安敘能一下子發現其中的本質不同。那是什么?在哪里?她驀地停下了狂歡的異能,把意志集中在觸須般外放的精神力中。某一個方向,在學院里面的某個位置,有一層朦朦朧朧的阻隔。是和神罰之鎖一樣的東西嗎? 安敘毫不猶豫地探了過去,那個存在被那層朦朧的東西覆蓋,但依然透露出某種讓安敘感到親切熟悉的氣息,像冬日早上的被窩一樣充滿了吸引力。她本能地靠近它,試探地戳弄那個精神體,沒有得到一絲回應。安敘心中突然升起一陣渴望,她急躁地運轉起精神力,不熟練地“撕扯”那層隔離膜。 錯誤的決定。 安敘悶哼一聲,身體搖晃起來。她的精神觸須被什么東西卷住,如同頭發被卷入機器,整個靈魂被撕扯著往那里拉去。她被扯出一段路,果斷地將觸須截斷。斷尾求生讓整個腦袋像被鐵棒狠狠砸中,暈眩得令她想吐。安敘感到上唇一冷,用手一抹,又是一片猩紅。 又流鼻血了???這么多……為什么地面也是紅色?安敘費解地眨了眨眼睛,世界變得更紅了。 七竅流血的神眷者又搖晃了一下,軟軟地摔到了地上。 廣場上一片嘩然,饒是神學院聽話的學生,也在今日的大起大落中失去了方寸。戒律長老高聲維持紀律,副手頻頻看向院長,想求得處理事態的指示。保羅用手帕擦著腦門上的汗水,苦著臉搖了搖頭。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哪里還是學院里就可以解決的? 學院某一處的地下,“某個存在”微不可見地動了動。 阿鈴古內城的教皇住所,身披黑白法衣的老人閱讀著信件。他頭戴一頂白色的無邊帽,腳踏一雙紅色的鞋子,一身服飾同時具備神圣與尊貴感。他瞇著一雙眼睛,手指在信箋上劃過,在神眷者三字下面留下了掐痕。 烏爾堡的皇宮,一名侍從走進宴會中,對王座左側的一名大臣附耳低語。這位高大的中年文臣長著一個鷹鉤鼻,眼窩很深,一雙深邃的棕綠色眼睛里沒有一點醉意。他點了點頭,走向王座上對著歌舞鼓掌大笑的國王,在國王耳邊說了句什么?!疤K利文?”國王復述道,摸了摸他滿是絡腮胡的下巴。 一張張紙片消失在傳送陣的閃光中,一只只信鴿飛來飛去。在當事人安娜.蘇利文不省人事地接受治愈者的治療時,以她為棋子的棋手們已經進行了一場又一場博弈。 一名作苦修士打扮的女孩踏上了旅途,她的臉上一如既往沒有任何表情。她站在苦修院的門外,師長向她行禮,她亦回禮,身上除了一串玫瑰念珠,再沒有別的行李。 國王的手書快馬加鞭地來到提比斯防線,邊境衛隊的將軍接下旨意。她繃著臉把信使送出去,對著手令爆發出一串咒罵?!霸撍赖亩d鷲!”她罵道,“塞我這里干什么?國王陛下怎么能聽他的話!那群穿袍子的狗……”她的副將拼命比劃,好歹沒讓她繼續罵下去。將軍氣得在屋子里打轉,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啪地摔了杯子,怒氣沖沖地大步離去。 汶伽羅防線附近的小村里,烏鴉落到了房屋邊的樹枝上。司鐸笑著收下農夫的感激,拒絕了他們想要奉上的禮物。他走出屋子,走向在外面等待多時的苦修士。從對方的手勢里他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他點了點頭,低笑起來。 “這樣正好?!彼捐I說,“愿果實早日成熟?!?/br> 作者有話要說: 蘭斯退場,下一章換地圖。至于殺了蘭斯的后果,嗯,因為各種博弈和不劇透的原因,姑且沒什么后果 感謝親愛的們的霸王票??!>333< jiejie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1020 20:02:21 淩懿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1020 20:23:06 淩懿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1020 20:23:21 淩懿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1020 20:23:29 淩懿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1020 20:23:43 淩懿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1020 20:32:57 淩懿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1020 20:34:38 芥末醬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1020 20:34:45 神祖li黧扔了一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51020 22:06:12 第37章 1.1 安敘做著末日的夢。 她看見天邊泛起不祥的紅光,明明是夜晚卻亮如白晝。她心中滿是蒙昧的驚恐,與一群綿羊一起在羊圈中亂撞。 被栓在不遠處的雜種狗嚎叫個不停,土屋里亮起了燈,農夫罵罵咧咧地爬了起來,出門給了狗一腳。他正要進屋,對頭上看了一眼,嘴巴慢慢張大。 “神啊……”他說。 天空越來越亮,因為照亮夜空的那個東西越來越近。它大得可怕,像一間房子,伴隨著尖銳的嘯音與火光撲了下來。領頭羊撞開了羊圈,轉眼間綿羊們四散而逃,不像平日里那樣溫順,反倒像是它們在山上的遠親。安敘跑出很遠,跑上了山坡,回頭看見依然呆立在原地的農夫,他驚愕地看著天空,看著看著,與他的房子一起,被一團火光吞沒。 今夜注定無人入眠,天火不斷墜落,仿佛整個天空的星星都迎來了終焉之時。它們在夜幕中劃出長長的金紅色線條,多么美麗,如同貴人的金權杖。 長夜離開后,安敘從山上下來。綿羊們有的死于大火,有的被山中野獸吃掉,她已經找不到一個同伴。她只好循著記憶回到原處,房屋和牧羊犬都化為塵土,深坑中勉強能看見躺著一塊石頭。安敘繞著深坑行走,一不小心腳下一滑,滑進了坑底。 她很幸運,深坑比井還深,她卻沒有立刻摔死;她又很不幸,坑洞中堅硬光滑的邊緣根本無法攀爬,底下沒有可以吃的東西。安敘在坑中拖著斷腿行走,走啊,走啊,一時覺得自己還在苦修士小院里,胃快要把自身吃掉。 終于,她餓得無法動彈了。她躺在地上咀嚼著自己的嘴,忽然在饑餓中聞到了異樣的香味。這香味是哪里來的?她勉力扭頭,坑底除了自己以外什么都沒有。噢,還有那塊的石頭,房屋大小的石塊現在像個磨盤,只有她的腦袋這么大。她磨了磨牙齒,覺得好餓啊。 她對著石頭張開了嘴。 安敘咳嗽著睜開雙眼,對上一雙平靜無波的綠眼睛。眼睛的主人年紀比安敘還小不少,披著苦修士的土黃色袍子,左手戴著一串玫瑰念珠。 “贊美光明!”少女說,“苦修院的莉迪亞向您問好?!?/br> 安敘爬起來,覺得身上軟綿綿的,但手腳全都完好無損。她肯定在馬車上,這種能把身體顛散架的痛苦她醒來都忘不掉。安敘覺得身上每個部位的rou都在晃動,腮幫子都晃麻了。 從雷劈蒼蠅到末日流星雨,再到又一架馬車?安敘很快接受了夢境轉場的事,她打量自己的身體和對面那個少女的服飾,覺得這場景和夢境最開始很像。區別在于,她身上沒戴著神罰之鎖,同行者也不是板著臉的中年人,而是板著臉還會跟她自我介紹的少女。這是二周目嗎?安敘不著調地想,二周目福利還蠻好的哎。 “我是安?!卑矓⒄f,“我們要去哪里?” “提比斯防線?!崩虻蟻喺f。 “為什么要去?”她問。 “您是神眷者,也是蘇利文家最后的血脈?!崩虻蟻喕卮?,“‘南之哨兵蘇利文’的每一任家主在繼任前都要去提比斯防線歷練?!?/br>